供销社有这样的规制制度吗？
当然没有，张主任这才明白严春花那个蠢货为什么拿捏不了一个乡下来的小姑娘，居然思路清晰说话如此有条理。
怪不得刚才站在这里，说的周围人都不敢反驳。
张主任口气放缓了几分，上前把地上的糖果票捡起来，递给凌燕，笑着道：“今儿的事确实是我们的职工犯的错，要不这样，大家伙都是来买东西，咱现在堵在这里也影响了大家。同志你和我们到办公室去坐坐，我们供销社一定给你个满意的交代。”
系统444也劝着：“确实来买东西的人都不容易。”
这个年头什么物资都得靠抢，有钱有票还真不一定能买到想要的东西，凌燕看到他们的态度，也就接受了。
“好，走吧。”她点头接过票。
张主任赶紧吩咐另一个柜台的女柜员帮着看着这边的柜台，带着凌燕和严春花往后头办公室走去。
供销社有三层高，后头除了仓库外，便是内勤人员的办公室，不过楼上还有其他的办公室，张主任觉得不适合，就领到这边来。
这里头有个空着的小会议室，张主任带着两人走进去，其他人都隔着玻璃窗偷偷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张主任让两人坐下，亲切地问：“同志，给你来杯水？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凌燕摆手示意自己不喝水：“我叫凌燕。”
系统444赶紧戳戳她：‘宿主，原身名字是叫凌小燕。’
“凌小燕。”凌燕重新说了一遍。
张主任本来就觉得这名字有点熟，听到“凌小燕”后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他有些急切道：“等会，你叫凌小燕，是不是52年出生的，来自红星大队的凌小燕？”
凌燕点头：“是的。”
旁边的严春花本来又气又委屈，有看到一直不搭理她的张主任对这个凌小燕如此关注，脑一热又道：“主任，你认识这个乡下妞？”
凌燕瞥了她一眼，吓得她赶紧转开头。
张主任本来想骂她，但见她又蠢又怂，都很是无语。
“前几天我和谭主任还去喝过你家的喜酒，不过那会你人不太舒服，所以应该对我们没印象。”
凌燕想起原身确实是病了，也是因为之前病了没在意，撑着病体结了婚，结果高烧不止，最后换了她来。
见她一脸恍然，张主任想了想，还是打算那件事先不说。
不过，严春花这个蠢货的事情，可以处理了。
他严肃地看着她：“严春花，对于刚刚的错误你可知道？”
严春花当然不想承认错误，一直以来大家都是这样卖东西的，又不是卖不出去，何必为一个乡下人鸣不平呢。人家城里人都不敢有什么怨言呢。
但是此刻，她看着凌燕那似乎看穿她心底卑劣自傲的小心思，还是低下了头：“主任，我知道错了。”
张主任正好能顺着台阶下来，“那你就和人凌同志好好道个歉，另外至于你工作上犯的错误，明天单位会把处置结果发给你，你今天就先回家去吧。”
严春花赶忙点头：“好的，凌小燕同志，今天是我态度不好我和你道歉，对不起。”
张主任略感欣慰地点点头。
他和凌燕商量：“因为严春花的态度让凌同志有了不好的购物体验，这样我做主让她把这个月的内部人员福利拿出一半补偿你。”
供销社员工每个月都有额外的物资补贴，可以用更少的钱买更多的物资，所以这份工作几乎人人趋之若鹜，才让严春花有这种瞧不起人的底气。
凌燕自然没有拒绝，供销社内部决定怎么处置严春花是他们的态度，而严春花方才对她的不当言行，也得有道歉补偿的态度。
很公平。
于是，凌燕拿出所有的钱票，把能买到的东西都买了，还有一些不用票的瑕疵品，比如缺角的肥皂，掉漆的搪瓷盆，脱线的毛巾等。
她把原主藏着的一百块聘金也拿出来，花了二十块钱都拿下了。
凌燕虽然刚开始堵心，但是走的时候还挺开心的。
而严春花有些怨愤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张主任拿起茶杯看了她一眼：“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严春花想再求求情，但是张主任直接转身，回去楼上自己的办公室。
她没辙，也只好先回去。
家人看她上班时间回来都还觉得奇怪，等到其他人下班回家吃饭时，她才黑着脸把这事说了出来。
一向头脑灵活的二哥恨铁不成钢：“你还真的是个猪脑子，你想想如果张主任真的要追究你的责任，直接在那女同志面前给你处分结果不就好了，他却说让你先回家，等明天再出结果，这意味着什么？”
“什么？”严春花不懂。
严二哥拍了下她的脑袋：“这是给你时间，让你去走走路子啊！笨得要死。”
“啊？”
严母马上懂了，赶紧起身去翻找东西：“快快快，老大媳妇帮我找东西，上回你姨夫拿来的茶叶，还有那海市来的糕点都收拾出来，老二，你马上带着你妹去一趟张主任家。”
等二哥带着严春花走出家门，往张主任家方向走去时，她才反应过来。
原来张主任的话是这个意思。
她就说嘛，不过区区一个乡下人，怎么可能坏了供销社内部的默认规则呢，大家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啊，她没错！
尤其是到了张主任家，虽然他没露面，但是张主任的老婆却笑意盈盈地收下东西，还热络地送他们出门，她就更加明确了。
哼，就是白可惜了自己那半个月的份额，她看好的那双小牛皮鞋这个月买不到了，只能下个月再凑凑了。
都怪那讨厌的乡下妞！
乡下妞凌燕回去的时候，都十点多了。
一早宋景起来后就在院子里扫地，眼睛却死死盯着那紧闭的大门。宋盈也坐在房门的门槛上，时不时地朝爸爸屋里的奶奶问时间，心情急切得不行。
宋老太和小辉搭着手帮躺在床上的宋文韬擦洗了身子换了衣服。
小辉悄悄地看了他好几眼，心里头满满都是可惜。
这姐夫其实长得不错，虽然三十来岁，但看着也不老，要是没病的话，和他姐站在一起也是般配的一对。
只可惜宋家婶子说他平时里清醒的时间少，大多数都是在昏睡中。
其实床褥也得换一下，但是小辉抱不动人高马大的宋文韬，而宋老太更没办法，所以就暂时先用着。
缸里没水了，把换下的衣服放木盆里，因为家里唯一的扁担被凌燕掰断了，小辉便提着桶打算多走两趟。
正要去打开门，外头便传来“叩叩叩”的敲门声。
宋景和宋盈都以为是凌燕回来，飞快地跑了过来。外头的敲门声更甚，小辉笑着放下木桶，一边开门一边道：“来啦来啦。”
他还暗暗吐糟他姐的性子咋越来越急了。
结果门一打开，外头闹哄哄地挤进来一堆人。
宋景宋盈都被挤到一边去，看着自己刚扫在一旁推起来的垃圾被人踢飞，宋景都怒了。
“你们干什么？没长眼啊！”
小辉认出了里头有几个是昨天来的人，而为首的那个和朱大强长得七八分像，一看就是亲戚关系。
他一下子就急了，这些人明显是来找茬的。
那为首的朱大志瞟都不瞟宋景他们一样，在眼里都是些刚断奶的小孩子，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
他看向站在廊下不知所措的宋老太：“老太婆，昨儿个我弟在你宋家受伤了，这会还在医院躺着呢，你宋家不得给个说法？”
宋老太慌得很。
她昨天被宋景宋盈拉着躲在宋文韬房间里，虽然没亲眼见着发生什么事情，但是朱大强被人抬走的她倒是看到了。
再想想昨天凌燕表现出来的力气，她还真以为是被凌燕打伤的。
就是有些不可思议，但人家属都找上门了，她也没有底气反驳。
“那，他的医药费多少，我们可以出一些。”宋老太心虚地说。
朱大志笑得满脸狰狞：“可以啊，现在还在医院躺着，起码也得十天半个月的，住院费加治疗费再加营养费，你们出个五百块就行。要是有票的话，可以少一点，你们看着办。”
“五百块？”
“抢钱啊！”
宋景宋盈都吓了一跳。
宋景瞪着他们道：“谁弄伤的人谁赔，你找那凌小燕去啊，关我们家屁事啊。”
宋盈也点头：“没错，找她去，我家才没钱呢。”
小辉为难：“我，我姐也没这么多钱啊。”
朱大志听不进去，只给了两个选择：“要么你拿钱出来，要么我自己来，给你五个数考虑。”
宋老太：“我——”
“五。”
“四。”
宋景还在大喊道：“都说找凌小燕去，你们没长耳朵吗，滚出我家啊混蛋！”
旁边一个瘦个子伸手扯着他嘴角：“年纪小小脾气这么暴躁，再叭叭给你一巴掌。”
“三。”
宋盈捂着脸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躲到小辉后面。
宋景口齿不清挣扎着道：“放开我！”
瘦个子故意捏了把，他的嘴角一下子就泛起红来，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二。”
宋盈推着小辉，但小辉却死死站在原地。
宋盈气得骂了他一句：“怂蛋！”
“一。”
宋老太满脸泪水。
朱大志眼神凶狠地看着宋老太：“行，那我们就自己拿。让开点吧老太婆，免得等会不小心碰伤你了，那可是你自找的，我们不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