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乐坐了马车,不紧不慢的朝着太师府去。
马车的后面跟着数十个手拿棍棒的彪形大汉,个个面露煞气,像是要吃人一般。
他们的二公子被人打成那个样子,还本就憋着一口气,所以阿言一说他们也没有犹豫。
慎儿终究还是跟着来了,她看上去有些紧张,“姑娘,那人虽然混账,但现在也是太师最后的儿子,我们……”
云乐一直闭眼假寐,但此时也睁开了自己的眸子,“太师教子无方,我便是代为管教。”
沈酒卿是个心狠手辣的,借着挂书的事儿除了不少和自己不对付的人,包括太师傅稚。
“太师可是正一品的官职,若是查起来,宣德侯府怕都是会受到牵连的,姑娘你可能会死的啊!”
慎儿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但是云乐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就算我死,也不会牵连宣德侯府半分。”
阿言手中拿着厚厚的一沓纸,在人群密集处肆意狂撒,口中还在高声叫嚷着。
“傅帜谌草芥人命,活活打死宣德侯府二公子云栖,冤啊——”
一声高过一声,诉说着无尽的冤屈。
太师又怎样,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他儿子活生生打死了一个人!
云乐就是要将云栖的死算到傅帜谌的身上,就是要所有人都为宣德侯府抱不平,就是要将这件事越闹越大。
若是傅稚对云川出手,那他就只能被世人唾弃厌恶。他的太师一位本就岌岌可危,他不敢再出差错。
只要到时候云川交出自己,傅稚满腔怒火也只能吃一个哑巴亏,用自己去换太师之子,怎么也不算亏。
到了太师府,只有寥寥几个护院,云乐二话没说便是带着人一路打了进去。
太师今日入了皇宫,府中便是只有傅帜谌一人,或许也有些看家护院的,但阿言也不是吃素的。
双方护院厮杀,棍棒交织,倒是阿言得了手。
阿言一脚踹开房门,傅帜谌浑身一震,看着云乐的眸子满是不可思议。
“你竟然还敢过来?!找死!”
话音落下便是朝着云乐袭来,他不爱舞文弄墨,倒是偏爱骑射之术,仗着身份地位倒也没几个人敢还手,因此他总觉得自己很厉害。
可是阿言一脚横踢,便是将傅帜谌踹进了角落,傅帜谌捂着心口,满脸痛苦,半天都没有缓过来。
云乐不紧不慢的迈进屋子,便又有太师府护院围了过来,双方僵持。
“你是想死吗?!”
云乐只是看了一眼院里乌泱泱的人,满脸的漠然,阿言懂事的揪起傅帜谌来到云乐身侧。
“怎么,你们是要看着我在你们跟前打死你家公子么?”
她径直从阿言的怀中抽出一把匕首,漫不经心的说道:“不要尝试惹怒我,我可能真的会杀了他。”
护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还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云乐勾了勾唇角,退进了屋。
傅帜谌被阿言一把甩了回去,阿言慢悠悠的合上了房门,将所有的人都隔离在了外面。
傅帜谌似乎还不死心,缓过来便是踉跄着站起来,“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云乐垂眸不语,只是自顾自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抿清苦的茶,她不悦的啧了一声。
阿言没有回眸,只是揪住傅帜谌的衣襟便是一顿暴揍,傅帜谌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只能苦苦哀嚎。
看着傅帜谌满脸的苦痛,云乐这才抬了抬眸,她的声音清冷,恍如寒日里清冷的月。
“痛么?”
阿言停了手,甩了甩手上的血,看着傅帜谌的眸子满是寒冷。
傅帜谌耀武扬威得久了,就忘记了自己的本事了。他第一次感觉到那铺面袭来的杀意,他佝偻着身子往后退,想要和修罗一般的阿言拉出距离来。
云乐看了一眼阿言的手腕,那狼头刺青被黑布裹住,已经看不见了。
她缓缓站了起来,拿着匕首蹲在傅帜谌的跟前,话却是对阿言说的。
“你先出去吧。”
确保傅帜谌已经没有了还手的余地后,阿言点了点头,这才退了出去。
云乐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看着傅帜谌的眼神有些诡异,“我哥哥死了,因为你。”
傅帜谌的双眼红肿着,他几乎快要看不清云乐的模样,却还是恶狠狠的说着,“他该死,他该死!”
云乐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等傅帜谌张狂的笑完,淡漠的说道:“世间没有一个人是该死的,他们的死都有各自的原因。”
傅帜谌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他喘着粗气,似乎是在突然间意识到眼前的人有些不对劲,流露出几分的忌惮来。
“你想干什么?如果你杀了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云乐忽的笑了,她轻飘飘的说道:“我知道,就像我不会放过他一样。”
陛下那日便是吩咐过了,太师傅稚与路承安私下的关系实在是紧密了些。
一个太师,一个首辅,陛下赌不起。
屋外突然传来了阿言的声音,“姑娘,是大理寺的人来了,还有兵部尚书也来了。”
傅帜谌忽的笑了起来,伴随着血沫从嘴角流出,“你死定了!你和你哥哥都要死!”
云乐很是享受傅帜谌的张狂,心中泛起阵阵的冷笑来,“不,是你会死。”
抬起手,云乐不紧不慢的为傅帜谌擦掉嘴角的血迹,却是引起了傅帜谌的一阵哀嚎。
痛,刺骨的痛意袭遍全身,像是要活生生将他淹没,在拖入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他下意识的便是握住云乐的手腕,却是摸到了那柄腕刃,他的目光有些呆滞,“你……你,你究竟是谁!”
云乐笑着抽回了自己的手,看着满手的血迹便是将手中的匕首塞到了傅帜谌的手中,“我是谁?我是来杀你的人。”
她紧握住傅帜谌拿着匕首的手将其拉了起来,她背过身去,拉着傅帜谌的手便是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傅帜谌,你可要抓紧了。”
腕刃露出,死死的抵着傅帜谌的腰腹,偏偏傅帜谌紧握匕首的手却不能动弹分毫。
紧闭的房门被踹开,院中果真站着君如珩和叶腐,自己带来的护院已经被驱赶到了一边,一个挨着一个被捆绑着。
阿言也被捆绑着扔在了角落。
还有一人,身姿挺拔,立在院中,应该是傅稚。
见到傅帜谌威胁着云乐走了出来,君如珩的眸子微动。
傅稚原本很是担心自己的儿子再出事儿,但是见状,心中也是一松,但看见傅帜谌的伤势,还是忍不住的心疼。
“还不快松手!”
傅帜谌也想松手,可是无奈云乐实在扣得紧,“爹,救我!救我!”
傅稚也急了,“你且松手!将此事好好说来,爹一定为你做主!”
叶腐只是微微皱眉,“太师不要着急,公子虽然受了伤,但现在重要的还是先让云乐脱困。”
君如珩抬眸看了一眼叶腐,随即上前一步,“傅公子,把刀放下。”
他的声音淡漠,不像是劝慰,更像是命令。
云乐手中的腕刃朝里刺进了一些,顿时便是传来了痛意,傅帜谌更是激动起来。
“救我!她要杀了我!救我!爹!”
他忽然挥动起了手中的匕首,眼看着便是要朝着云乐的脖颈刺去。云乐也是急了,下意识的便是要推开傅帜谌。
在众目睽睽之下,云乐没能挣脱傅帜谌的束缚,两人齐齐倒下,眼前的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君如珩的眸子微微震了震,却瞧不出其它的情绪来,只是淡漠的看着,似乎早有预料。
倒是叶腐,他连忙迎了上去。
云乐将匕首狠狠的插进了傅帜谌的脖颈,他说不出话,只是不断的吐出一串串的血沫来。
他双眸大大的睁着,倒映着云乐寒冰一般的面孔,沾着血迹,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鬼怪。
云乐很快便是被叶腐拉了起来,叶腐的关心很是明显,甚至没有一丝的掩饰。
他担忧的看着云乐,“你没事儿吧?可有伤到?”
云乐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双眸微微红着,只是摇了摇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傅稚也跑了过来,他看着傅帜谌却是下不去手,“儿啊,你要说什么?儿啊,爹听着。”
可是傅帜谌只是吐出了一串的血沫,什么也没说出来,生息也在挣扎片刻后停了。
傅稚暴怒,抽出一边护卫的刀便是直指云乐,却还被叶腐挡住。
“你这个妖女!还我儿命来!”
剑刃刺进了叶腐的胸膛,但因为傅稚及时收手,倒也不深,血缓缓流了出来,顺着刀刃往下滴。
叶腐将云乐护在身后,一字一句的说道:“太师,方才我们都看得清楚,是贵公子要杀云乐,但跌倒的时候误杀了自己,这怪不得谁。就算是要怪,也是怪云乐私闯府邸,伤了贵公子。”
“你!你竟然护着一个妖女!”
傅稚被气得够呛,“若不是这个妖女将我儿伤成这样,我儿又怎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事出有因,太师不会不知,现在满大街都在说贵公子活活打死了宣德侯二公子,若是要算,这又该怎么算?”
傅稚手中一松,看着叶腐只是冷笑,“你们……你们都是一伙的!”
他转眸看着君如珩,“如今大理寺也在这里,那不如就交给大理寺来判决。”
他的眸子恶狠狠的瞪着云乐,一字一句的说道:“既然兵部尚书执意维护,那就别怪我无情,不顾及同僚情分。若云乐有罪,我看看宣德侯要给我一个怎么样的交代,养出这样的一个好女儿来!”
君如珩敛眸,“将云乐押入大理寺。”
话音尚未落下,云川便是急急赶了过来。
他刚回府,还没有从云栖的悲伤中走出来,便是听说云乐带着人往太师府来了,生怕云乐冲动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便是连忙赶了过来,谁成想还是慢了一步。
“且慢!”
云川看着满身是血的云乐,又看了一眼地上了无生息的傅帜谌,心中一怔,半天没说出话来。
见状,他大抵是觉得杀人的是云乐。
他指着云乐的手指颤抖着,“云乐,你糊涂啊!”
君如珩还是淡漠,但还是好心的说道:“是傅公子威胁云乐,跌倒后不小心将刀插进了脖子,只是云乐的确带人打了他。”
太师的怒气还未散去,冲着君如珩吼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人拿下!”
他指着云川,“宣德侯这般养育女儿,如今酿下大错,该当何罪!”
云川看着云乐,竟然双眸微红,身子一软,眼看着便是要跪下。
扑通一声,倒是云乐先一步对着云川跪了下来。
她重重的朝着云川磕了三个头,字字铿锵,“女儿不悔。”
见状,君如珩也不着急拿人了,倒想看看云乐还能如何摆脱自己的罪名。
掌上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