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8【河中府】

春天,塞尔柱苏丹桑贾尔,率军十五万征讨花剌子模,并对外号称拥有三十万大军。

花剌子模国王阿即思大惊,连忙派人向耶律大石求援。

耶律大石没有傻乎乎去救,再次使用围魏救赵。他勒令各族部队在费尔干纳盆地集结,高昌军队则留守哈密,防备大明追着西夏顺势杀来。

桑贾尔攻打花剌子模的本意,就是逼迫耶律大石出兵,然后围点打援、以逸待劳收拾西辽军队。

一个围点打援,一个围魏救赵。

终究是桑贾尔扛不住压力,因为他必须去救西喀喇汗国,而耶律大石却不一定要救花剌子模。

撒马尔罕城高池深,耶律大石没有浪费兵力猛攻,一直围城静待塞尔柱援军杀来。

当桑贾尔率军接近,耶律大石立即北撤。

撒马尔罕城的北边,有一片狭长草原叫卡特万。

卡特万草原南北皆为山岭,桑贾尔带兵追过去,把耶律大石逼到挨着山峦的草原边沿地带。

耶律大石似乎走投无路了,桑贾尔信心满满打决战。

他甚至把王后、学者,也放在中军一起作战,还让画家和诗人准备创作关于他大捷的作品。

十五万塞尔柱大军,并没有全部带来打仗。

就像耶律大石要防备大明一样,桑贾尔必须防备花剌子模。

阿即思那个搅屎棍,曾经是桑贾尔的爱将,其战斗力还是很牛逼的。足足五万塞尔柱大军,留在西边防备阿即思捣乱。

西喀喇汗国的军队,早已被耶律大石打残,只能留在撒马尔罕守城并看守粮草。

因此,塞尔柱的决战总兵力为十万出头。

而西辽的决战总兵力,则只有七万多一点点——准确来说是八万。大约有八千葛逻禄雇佣兵,被耶律大石提前藏在山谷里。已经足足藏了两个月没出来,这是桑贾尔完全不知道的信息。

……

决战即将爆发。

耶律大石把各族将领都叫来训话:“所有的道理,都跟你们讲过了,也跟你们麾下的士兵讲过了,现在我就再重复一次。”

“随我从漠北而来的将士,一路吃过的苦头,想必你们都记忆犹新。此战若败,天下就再无容身之地,我们已经没地方可去。大家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战死在这里!”

“而喀喇汗国的将士,我的统治开明仁慈,就算夺取大城也不抢劫杀戮。可对面是什么人?那是塞尔柱的大汗桑贾尔,这一战如果打输了,他会统治整個喀喇汗国。他会洗劫城市和村庄,留下亲信担任城主和牧主。你们的一切,都会被塞尔柱人夺走。我不是在吓唬你们,花剌子模去年的遭遇,想来你们都已经听说了。”

“至于葛逻禄军队,答应给你们的钱,我一个金币都不会少,并且今后三年不用再上贡!”

“这里是我去年就选定的战场,只要各位率军死战,敌人必然落入陷阱。”

“我们必胜!”

全盘作战计划,早已经告之各族将领。

虽然非常冒险,但获胜的机会很大,众将跟着一起高呼:“必胜!必胜!”

次日,两军摆开阵势,阵型居然非常类似。

他们都把部队分为左中右三军,然后让轻骑兵出去射箭。

西辽共有2000重骑兵,摆在右军的后方。

塞尔柱却有5000重骑兵,摆在中军的后方。

交战开始,双方派出轻骑兵交战。

西辽轻骑兵不敌,很快退到步兵大阵的侧后方。塞尔柱轻骑兵轮番掠过西辽步兵大阵,不断射击用盾牌挡箭的西辽步兵。

很快,桑贾尔发现西辽右军不稳,于是下令道:“敌人的右军最弱,全军向那边移动,集中兵力攻破右军!”

于是塞尔柱的左中右三军,缓缓向西辽的右侧推进。

西辽的左中右三军,也整体向右慢慢移动。但因为下令比较晚,移动起来跟不上,被塞尔柱军队抢占了先机。

不得已之下,萧斡里剌带着西辽右军,朝着后方的山谷撤退,并且依托谷口奋力死守。

塞尔柱的左军和中军,猛攻守在谷口的西辽右军。

只要把那股西辽军队击溃,这场大战就基本确定输赢了。

“交给你了!”耶律大石对李天晟说。

“万死不辞!”

汉族将领李天晟,带着西辽仅有的2000重骑兵,迂回包抄塞尔柱的后方。

而耶律大石本人,则率领中军将士,朝距离最近的塞尔柱中军侧击过去。

萧查剌阿不,率领西辽左军,侧绕包抄塞尔柱右军。

战场形势很快变成这样:塞尔柱把一支西辽军队赶进山谷,西辽却反过来把塞尔柱大军半包围。

具体如下——

西辽右军退守谷口,遭到塞尔柱左军、中军猛攻。

西辽中军,侧击塞尔柱中军。

西辽左军,迂回侧击塞尔柱右军。

双方重骑兵撞在一起。

桑贾尔临危不乱,迅速调动军队反击。

他分出一部分中军将士,亲自率军迎击西辽中军。又让塞尔柱右军分出一部分,共同跟侧击而来的西辽中军厮杀。

再把塞尔柱重骑兵一分为二,一部分去迎击西辽重骑,一部分配合剩下的友军夹击西辽左军。

战线开始稳定下来,并且变得极为胶着。

七万多西辽大军,把十万多塞尔柱大军半包围了。

但西辽军队的盔甲武器更简陋,关键时刻,耶律大石亲自上阵,带着预备队猛冲稳住阵势。

“败了,敌军败了!”

塞尔柱靠近山谷的将士大喊,附近的塞尔柱军队顿时士气大振。

却是死守山谷的萧斡里剌,扛不住塞尔柱猛攻,整个右军全线溃退,朝着山谷深处争相逃跑。

已经打出火气的塞尔柱左军、中军,撵着西辽右军杀进山谷,就连桑贾尔本人也追进去。包括桑贾尔的王后、侍从和学者,也一股脑儿的冲进山谷。

那些学者,也披着铠甲作战!

“杀!”

耶律大石率领西辽中军,以最快速度冲到谷口,把山谷给彻底堵死。

与此同时,山谷两侧的沟谷当中,八千多葛逻禄雇佣兵,分成好几队拦腰杀出,把追入山谷的塞尔柱军队拦腰切成好几截。

萧斡里剌见伏兵已杀出,连忙收束诈败部队,当即转身又杀回去。

中了埋伏的桑贾尔大惊,率领中军回身猛冲谷口,耶律大石却死死堵在那里。

双方都异常惊险。

塞尔柱的左军和中军,在山谷里被分割包围。

而西辽的中军也腹背受敌,耶律大石亲自率兵堵谷口。他既遭到山谷中的塞尔柱中军攻击,也遭到山谷外的塞尔柱右军攻击,前者困兽犹斗全都拼死往外冲,后者想把苏丹救出来全都杀疯了。

耶律大石亲自指挥的中军,成为整个战场的中心。

他配合山谷里的西辽部队,把两支塞尔柱军队包围。也配合山谷外的西辽部队,把另外两支塞尔柱军队包围。

换一个角度来讲,耶律大石自己也被包围了。

只要击溃耶律大石的中军,塞尔柱此战就能绝地翻盘!

接下来的战斗,足足持续了六个小时。

五千塞尔柱重骑兵,轮番朝着耶律大石猛冲。李天晟率领两千西辽重骑,死死缠住塞尔柱重骑,用生命为右军争取围歼的时间。

西辽左军,也在谷外猛冲塞尔柱右军。

再说八千葛逻禄雇佣兵,他们的装备极为落后,却全他妈是山地步兵。在复杂的沟谷当中,一次次被装备精良的塞尔柱军击溃,一次次爬山逃跑又换个地方冲下来。

萧斡里剌的部队,在诈败时损失惨重,此刻也在配合葛逻禄雇佣兵围歼敌人。

渐渐的,在山谷中被分割包围塞尔柱军,比同样被包围的耶律大石中军更先扛不住。

可西辽中军也近乎崩溃,耶律大石本人都负伤多处。

在苏丹亲卫步兵的舍命冲杀之下,耶律大石的中军被击穿。桑贾尔带着部分残兵冲出山谷,跟谷外残余的塞尔柱重骑汇合,但他把老婆和学者、部队全扔在谷中。

谷中的塞尔柱左军、中军,已经死得所剩无几。

谷外的塞尔柱右军,同样摇摇欲坠。

桑贾尔不敢再战,带着少量重骑、轻骑狼狈而逃。随他冲出山谷的苏丹近卫重步兵,则被西辽军队包围全歼。

“我们赢了!”

西辽将士欢呼呐喊,浑身是血的耶律大石也露出微笑。

但笑得有点惨。

西辽军队死伤过半,阵亡者超过15%。

尤其是耶律大石的中军和重骑,阵亡率接近40%,否则绝不可能让桑贾尔冲出山谷逃走。

这些可都是西辽核心精锐,伤亡惨重让耶律大石肉疼不已!

却说桑贾尔逃回撒马尔罕,他根本不与西喀喇汗国国王商量,就下令烧毁城内粮草和房屋。

李天晟带着西辽骑兵紧追而来,桑贾尔吓得继续逃跑,国王也扔下王后跟着他逃跑。

李天晟麾下骑兵疲惫不堪,没有选择继续追击,而是勒令城内百姓救火。

又过一阵,耶律大石率主力而来。

西喀喇汗国的官员纷纷出城迎接,跪地磕头高呼:“伟大的菊尔汗,伱是万王之王,是世间最伟大的君主!”

耶律大石指着城墙:“这里叫什么?”

一个西喀喇汗国官员回答:“回禀伟大的菊尔汗,这里是撒马尔罕。”

耶律大石对身后众将说:“太拗口了。此城位于几条大河之间,可以改名叫河中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