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素月心中一滞,他不应该满脸嘲讽,说她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吗?
他不应该厌恶的走开,离她要多远有多远吗?
他不应该大发雷霆,对她大打出手,将她斩杀或者重伤?
今日他不但不发怒急于与自己保持关系,还说可以考虑,意思就是要收下她们孤儿寡母。
为什么?
为什么今日的他如此反常?
这与五年前的他截然不同,简直颠覆他留在她脑中全部的印象。
他到底在盘算什么?心里打什么主意?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邢素月不认为轩辕夜会变好,他一个六亲不认,薄情寡义之人,怎么可能会变好?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心里一定憋着坏呢!
“你不怕早亡?我可是发过毒誓。”邢素月好心提醒。
“不怕,我命硬。”轩辕夜戏谑。
“你不怕,我怕,我怕你命太硬,会害我的孩子们,王爷的美意恕我不能接受,我们还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话落,邢素月头也不回的离开城南破庙,朝着万通镖局的方向而去。
影五,影六,影七听到两人对话,全部石化当场。
先是眼前的丑寡妇给他们带来的震撼,刚刚狠厉嗜血的样子和主子有得一拼,简直就是有过之而不及。
而主子不怕被她的毒誓所累,竟然想帮丑寡妇养孩子,还遭到她无情拒绝。
虽然两个孩子长得确实很像主子,但是在没查到孩子们的真实身份之前,就做出这样的决定,会不会有些草率?毕竟皇室的血脉传承半点马虎不得,岂能弄虚作假?
最最重要的,主子的热脸贴冷屁股,还是为一个丑寡妇,人家压根没将主子当回事,主子不但不生气,貌似还很享受。
主子不正常,太不正常,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以前都是主子对人说不,何时允许别人说一个不字。
一定是中邪!!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自从来到丹阳城,大家变得似乎都不太正常,尤其是主子。
这丹阳城处处都透着一股子邪气,太邪性。
主子中毒太深,已经深入骨髓,看来拆散主子和这个丑寡妇在一起的计划,要提早实施,迫在眉睫,耽搁不得。
正在大家为轩辕夜操碎心,胡思乱想之际,他严肃的声音在夜空响起。
“将他们带回去严加审问,本王要知道他们来丹阳城所有计划和目的。”
“是,爷!”三人不敢迟疑,带着三名黑衣人朝着赵府而去。
轩辕夜鹰隼一样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个女人离去的方向,神色凝重,晦暗不明。
她刚刚迟疑不定,顿足不前,虽然很快掩饰过去,还是被他捕捉到。
现在他越加肯定这个女人有问题。
邢素月回到万通镖局主屋,轻手轻脚走过去,坐在床边,望着沉睡中的两个儿子,
邢煜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一条肉嘟嘟的小腿搭在邢澈的肚子上,口中不断传出“吧唧”声,应该是梦到什么好吃的。
邢澈则双眉紧锁,小手偶尔挥舞几下,好似在梦里和人打架。
邢素月微笑着将邢煜肉嘟嘟的小腿从邢澈的肚子上拿下来,给他们掖好被角,轻轻拍着两个孩子,让他们睡的更安稳一些。
望着自己怀胎十月,冒着生命危险生下的两个孩子,思绪不由得回到五年前。
那时她与山桃刚回到邢家,还未来得及想法子见父亲一面,便接到圣旨:将邢家所有女眷发往边疆做杂役,即刻动身,不得有误。
她和山桃一起当作邢家女眷被官兵押走。
一路徒步南下,饥寒交迫,脚底磨出水泡,血肉模糊,受尽欺辱,加上她有身孕在身,经常恶心呕吐,那滋味真是不好受。
经过三个月的长途跋涉,历尽艰辛万苦,好不容易捱到边疆地界,屁股还没着地,又迎来一帮黑衣人刺杀。
他们目标明确,全部拿剑直奔她而来,招招致命,虽然她有武功傍身,但是一人难敌四手,很快寡不敌众,落了下风。
她的胳膊,腿上出现多处剑伤,鲜血直流,山桃更是为救她和腹中的孩子,背后被砍数刀,差点丢掉性命。
在混乱中,所有人开始四处逃窜,官兵更是为自保,躲得远远的,害怕殃及池鱼。
最后,她和山桃被逼到悬崖边,正欲跳崖结束生命。
姑姑身边的贴身总管太监赵海,带着离洛杀过来,将她们两人救下,又找到药谷谷主司徒嫣,为她们两个医治。
也是在那时,她得到噩耗,一直视她如珍宝的姑姑淑妃娘娘,暴毙冷宫。
淑妃临死前,将邢素月托付给赵海,让他誓死保护她周全,同时亲手写一封遗书让他转交给她。
邢素月的伤势过重,加上上次在书房门外跪的太久,寒气入体,身子彻底伤到根基虚弱至极,根本没办法继续孕育子嗣,况且还是两个。
司徒嫣建议邢素月打胎。
邢素月抚摸着五个多月的大肚子,悲伤不已,这是她与轩辕夜最后一点牵扯,也许是时候做出了断。
腹中孩子像是感知母亲的悲伤,不断踢打着她的肚皮,一阵阵胎动,唤醒她心中的母爱,终是狠不下心,不舍得剥夺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权利,最后决定要与腹中孩子共存亡。
司徒嫣被她们母子感动,拿出药谷的至宝还魂丹让邢素月服用,为她护住两个孩子,直到平安出生,并且一直跟随他们母子三人,不离不弃。
司徒嫣看邢煜对医术颇有天分,收他为徒,将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他。
邢素月的身子也因此落下病根,寒症一直不得根治,每到冬天特别怕冷,夜里咳嗽不止。
“爹爹……你不要走,你是不是不喜欢煜儿和哥哥?”
正在邢素月出神之际,耳边响起邢煜奶声奶气的声音,瞬间将她拉回现实,呆愣当场。
邢煜的话不断敲打着邢素月的心,重如千斤,酸涩发胀,宛如心里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双眼不由自主蓄满泪水。
她身体僵硬,双手攥紧成拳,就那样呆呆坐在床边,不知过了多久,才抬起手掩去脸上的泪水,深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