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宠幸

这一轮检查依旧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主治医生亲自将雄虫推回病房,在路上絮絮叨叨的交代注意事项。

“阁下请务必小心,额头不能吹风受凉,食物方面也要注意,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合适的菜单已经发给您的雌君了……”

虫族的雄虫都是玻璃做的,哪里像前世的楚辞,大学出车祸撞断了腿,第二天就拄着拐棍和同学吃火锅,他满不在乎地嗯嗯啊啊,半点没把注意事项往心里去。

主治医生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叹了口气,伸手递上一张名片:“如果有需要的话,请随时联系我。”

楚辞低下头,虫族的名片是实体的电子卡片,非常轻薄,厚度和一般名片一样,但是可以左右滑动,主治医生给的这张名片与其说是名片,不如说是简历,上头记载了医生的学历,年纪,还有一张清秀的证件照,以及他的婚姻状况。

未婚。

楚辞抬头看了他一眼。

未婚雌虫将简历递给雄虫,并且表示随时可以打扰,基本等于他愿意嫁给雄虫。

在医生看来,楚辞的脾气实在好,他温和有礼且配合工作,复杂的脑部检查要耗费三四个小时,雄虫往往查到一半就耐心耗尽,撒泼打滚的有,打杂器械的有,甚至对医护拳脚相加的也有,但楚辞整个过程都非常平静,让干什么干什么,这也是为什么主治医生对他的情况格外上心,不愿意放过任何健康风险的原因。

医虫在帝国是很吃香的,他们往往比军雌纤细,同时具备专业知识,能很好的照顾到雄虫的需求,就像人族许多人常说一定要有一个医生朋友,对于雄虫而言,也一定要有一个医生雌侍,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也好照顾。

但楚辞将名片推了回去:“抱歉,我和雌君感情很好,暂时没有娶雌侍的打算。”

虫族可没有一心一意的说法,和雌君感情再好也不影响娶雌侍,医生只当楚辞没看上他,笑了笑:“没关系,名片阁下就收着吧,如果您再出现紧急症状,有过去主治医师的联系方式总会方便一些。”

楚辞不再推拒:“有劳。”

他将名片收进了上衣口袋。

病房内的雌虫已经收好了一切物品,他将楚辞的东西打包分成两份,提在手上,楚辞推门扫视一圈,没有遗留下来的东西,对着诺维尔颔首示意:“走吧。”

他说着,条件反射地伸手够诺维尔的袋子。

楚辞前世是男人,和同学也好,朋友也罢,都是自己的东西自己拎,或者要是朋友手中有两份东西,他就自然而然地接过其中一份。

但他碰到诺维尔手指的时候,雌虫的手臂肌肉微微一跳。

楚辞瞬间反应过来,这是雄虫负责貌美如花,雌虫负责打打杀杀的虫族了,尊贵的雄虫是不可能拎东西的,诺维尔也不会让他拎,但现在收回手又未免太刻意了,于是他微微一顿,反手握住了诺维尔的手腕。

诺维尔僵住了。

楚辞也不管他这个动作有多么奇怪,拉着雌虫往前:“走吧,艾德文上将已经在等我们了。”

雄虫的动作实在太过招摇,他紧紧抓着雌虫的手腕,领先了雌虫一个身位,拉着他穿过医院熙熙攘攘的人群,路过的人群纷纷侧目,这种牵引的动作一般只出现在雌父和他们的小虫崽身上。

“天啊,那时一只雄虫吗?”

“这只雌虫真是受宠。”

路过的虫族议论的声音不小,军雌又五感敏锐,诺维尔听着听着,耳朵又红了。

……明明他刚从管教室出来,还在七天的追溯期内,一旦再惹怒雄主,就会重新堕入地狱,和受宠扯不上任何关系。

两虫很快找到了他们飞行器,这架飞行器是楚辞之前选购的,用诺维尔的工资刷的卡,据说是当下雄虫最喜欢的款式。

雄虫的审美和他们的脑子一样拉跨,这飞行器花里胡哨的,全是高饱和度的撞色,屎黄配薄荷绿,再加上一点点大红,妖艳且辣眼,楚辞脸都绿了,拒绝承认这狗屁倒灶的玩意儿是他以前的审美。

诺维尔看着雄虫,试探着出声讨好:“雄主,星际又出了新的飞行器,是崭新的配色,您要选购吗?”

他学不来那些雌虫献媚的手段,性格又呆板无趣,雄虫和他结婚的唯一原因就是他的资产还算丰厚,如果刷卡能讨得雄虫的欢心,他愿意多刷两次,哪怕负债也没有关系。

军雌的报酬丰厚,每场战争都伴随着巨额的贡献点,只要他多上战场,总能赚回来的。

楚辞拒绝:“我不要。”

开玩笑,他不用想都知道所谓的全新配色是什么辣眼睛的东西,诺维尔的工资是多,但楚辞不喜欢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花钱,他皱着眉头:“我不感兴趣。”

诺维尔一顿。

雄虫当然不会不感兴趣,家里的地下车库停着十几辆各式各样的飞行器,每次和朋友出门逛街,雄虫都会开最炫酷的一辆。

唯一的解释是,雄虫看穿了他拙劣的讨好,并对此表示厌倦。

“……是。”

诺维尔垂眸。

雌虫不应该妄图揣测雄虫的心思,碰壁过那么多次,他还是学不乖。

医院只停着这一辆飞行器,楚辞不上也得上,等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他抬眼看见内部的配饰,脸色又绿了。

飞行器的内饰艳俗的像大学门口40一晚的情qu酒店,居然还有拘束用的吊环,玫红的水球放在休闲区的正中央,很符合帝国雄虫精虫上脑的品性。

他决定回家就把车库里一堆飞行器卖了。

诺维尔注意到雄虫的目光落在了吊环上,他平静地开口:“飞行器有自动飞行模式。”

楚辞:“?”

他不明所以:“那你用飞行模式?。”

自动飞行应该相当于升级版的自动驾驶,解放双手,好事。

诺维尔从善如流,在键盘上一通操作打开了自动飞行,然后膝盖一弯跪在了雄虫脚边,他默默解开衣服扣子,仰着脸对雄虫说:“舷仓有工具,您需要吗?”

楚辞下意识:“什么工具?”

诺维尔一顿。

雌虫不该在雄主面前有羞耻心,但要他报出那些器具的名字,诺维尔实在开不了口,他冷白的皮肤渐渐带了绯色,嗫嚅道:“鞭子。”

当然不仅仅是鞭子。

楚辞动了动脑子,终于从雄虫的一堆废料回忆中想起了舷仓有什么,他单手按住额头,推了推雌虫的肩膀:“要不你还是手开吧,机器开我害怕。”

诺维尔站起来:“是。”

这艘飞行器不愧是雄虫喜欢的高级飞行器,虽然审美不在线,但足够舒服,背垫软乎乎的,雄虫整个窝进了里面,像没有骨头一样,拿出光脑打宇宙大战。

诺维尔的手是开星际战舰的手,开民用飞行器是大材小用,楚辞几乎没有感觉到颠簸便到了目的地。随着前反推器喷出蓝色的光焰,飞行器悬停在空中,然后平稳落地。

楚辞刚好又死了一次。

分数:4684

他玩得越来越得心应手,分数也越来越高,但这游戏看不到上限,也不知道最高分是多少,楚辞打算玩过一万分就停手。

艾尔文上将住在中心城区最繁华的地段,是一栋带后花园的别墅,上将的雄主去世多年,其余雌侍各奔东西,或是重新匹配,或是战死沙场,现在只有艾德文上将一个人住在这栋宅子。

巨大的别墅人气不足,略显阴森,好在这回除了艾德文上将,还有诺维尔的两位副官。

上次医院的见面匆忙且压抑,两位副官没有好好看过长官,他们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诺维尔的脸色。

得益于雌虫近乎变态的自愈能力,诺维尔看上去非常正常,他的姿态端庄挺拔,银色的长发披散下来,就像月光下的白练。

艾尔文在主厅和楚辞见面,这位上将虽然年过半百,但虫族的寿命极长,他的样貌最多等同于30岁的人,银灰色的长发和诺维尔有点像,但颜色更暗淡一些,一排金色的勋章挂在左肩,显示着他沉掂掂的功绩。

功勋到了艾尔文这个地步,是虫族少见的不需要太看雄虫脸色的雌虫。

几人在长条形的餐桌前落座,艾德文的视线匆匆掠过诺维尔,没在他外露的皮肤上看见明显的伤痕,也不是奄奄一息的样子,于是微微松了口气。

他看向楚辞,露出得体的微笑:“阁下,很荣幸能请您来我家作客。”

楚辞点头,搬出了前世的社交辞令,矜持道:“谢谢,能参观如此漂亮的房子,同样是我的荣幸。”

话音刚落,楚辞咬了咬舌头,有点懊恼。

头脑空空的雄虫不该说出这样得体的话。

他们应该倨傲的扬起下巴,得意洋洋的表示:“当然,这么卑贱的地方能得到我的临幸,你应该感到蓬荜生辉才对。”

……不对,他们甚至用不出蓬荜生辉这么高级的词语。

虫族的雄虫不但算不来加减法,小学语文也没毕业。

艾尔文果然看向了他。

上将笑笑,当作没听见雄虫的话:“我今天请阁下来,主要是为了商讨诺维尔的事情。”

他慢条斯理:“我知道诺维尔给阁下添了很大的麻烦,但他素来是个懂分寸的孩子,经过您的这次教育,他一定不会再犯的,也希望您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虫族的制度就是如此的黑白不分,明明是雄虫像巨婴一样麻烦雌虫,却要说诺维尔给他添了很大的麻烦,明明是毫无理由的责怪和惩罚,却要说感谢您的教育。

楚辞心中厌恶,脸上却没什么表示:“您言重了。”

艾尔文道:“我的雄主曾是帝国最知名的宝石收藏家,为了表达歉意,我愿意向您开放他的宝库。”

他站起来,对着楚辞微微欠身:“楚辞阁下,如果您愿意接受我的道歉,就请去宝库内挑选一两件看得上的藏品吧。”

话说到这种地步,楚辞不挑不行,雄虫们喜欢亮闪闪的宝石,他对此却没什么偏好,于是点头道:“好。”

艾尔文明显想单独和诺维尔说几句话,叫了伊塔和伊斯带雄虫挑选藏品,等主厅沉重的大门关上,他走到了诺维尔的身边,和他对视。

“雄虫签署了谅解令?”

“是的。”

艾尔文:“有告诉你原因吗?”

诺维尔摇头:“没有。”

他顿了顿,补充:“雄主的主治医师为我说了好话,在签署谅解令前,他还曾查看我在教管室的图片。”

“查看你在教管室的图片?”艾尔文皱起眉头:“他喜欢刑讯和惩戒吗?”

如果是因为教管室的图片而心动,想把雌虫接到身边亲自教训,那雌虫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没有。”诺维尔茫然道:“看见图片,他吐了。”

艾尔文眉头紧锁,实在找不出雄虫宽宏大量的理由,他顿了顿,又问:“翅膀受伤了吗?”

诺维尔摇头:“没有。”

艾尔文:“展开给我看一看。”

翅膀是雌虫最锋利的武器,也是诺维尔一路晋升少将的依仗,容不得丝毫闪失。

“是。”诺维尔脱下外套,展开虫翼,他的翅膀和发色一样,也是漂亮的银白色,覆盖有细小的鳞片,在阳光下能折射出绚烂的光芒。

艾尔文的视线掠过翅膀,点了点头,翅膀没有受到伤害,还是完好的样子,但等视线落在雌虫的后颈,他的神色又凝重了起来。

他伸手拨开雌虫的头发,露出后颈的虫纹,问:“雄虫没有碰过你吗?”

诺维尔僵住:“没有。”

他们曾同床共枕过,雄虫看见飞行器的吊环时也明显凝视了片刻,但什么也没有发生。

艾尔文眉间皱起小小的‘川’:“诺维尔,我必须提醒你,你快要到狂暴期了,当初匆忙选择雄主也是因为这个,如果你不能得到宠幸,获得雄虫的精神疏导,那你的结局不会比死在教管所好多少。”

诺维尔抿住下唇:“我知道。”

他尝试过了,但是雄虫并不喜欢这样呆板无趣的雌虫。

艾尔文按住他的肩膀:“而且你还有七日追溯期,如果那个时候你的虫纹还暗淡成这样,未免落下话柄。”

他沉下声音:“务必在七日内得到宠幸。”

艾尔文发号施令惯了,连要求雌虫得到宠幸,也是用下军令的口吻说出来的。

诺维尔低着头:“……是。”

他苍青色的眸子溢满了迷茫。

如果真的是军令,哪怕是那些九死一生的任务,诺维尔也能面不改色的执行任务,但是得到雄虫的宠爱?

雄虫心思就如天上云海底月,飘忽不定又捉摸不透,又有哪只雌虫敢妄言一定能得到宠幸。

况且雄主今天拒绝了他,整整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