枡山财团的汽车厂内,诸伏高明与皮斯克碰面了。
“真是不好意思,我今天刚好要来这边视察,就麻烦你过来找我了。”皮斯克笑呵呵地说道。
诸伏高明温和地说道:“无妨,本来就是我想见你,客随主便好了。”
“公司最近打算推出一款高档车,售价在8000万左右。”皮斯克很大方地说道:“等做出来后第一辆,我送你。”
“无功不受禄。”
“也不能这样说,能送礼反倒是好,多得是那些送礼无门的人。”皮斯克淡淡说道,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
诸伏高明明白,皮斯克想送的人不是他,而是琴酒。
第一步是逼走朗姆,第二步的话,琴酒就该上位了,第一辆新车送给未来的boss倒也合适。
诸伏高明打量着皮斯克,他似乎并不排斥琴酒上位,甚至打算在这件事情上推波助澜。
他知道得其利死亡的真相了吗?
若是能隐瞒一辈子还好,若不能,真相将会变成一个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一个炸/弹,要想不让它伤到人,要么拆掉,要么提前引/爆。
想要拆掉,就要确保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永远都不要说出来,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除了朗姆之外还有警察厅与警视厅的公安,涉及太广,很难隐瞒皮斯克一辈子。
而提前引/爆的话,此刻却也有一个难点,因为诸伏高明不清楚皮斯克会不会因为得其利的死和他们翻脸。
“等以后,我打算安排爱尔兰他们来公司打工。”皮斯克指着自己的汽车厂说道:“大家都没读过什么书,但是有我看着总不会出事,我不知道琴酒未来想将组织经营成什么样子,但应该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了。”
毕竟,诸伏高明是个前警察,现在也不是多心狠手辣的人,若是琴酒真的在意他,大概也会处处受限吧。
皮斯克认真看着诸伏高明,问:“你以后还会复职吗?”
“大概不会了。”诸伏高明没办法再做一个警察了。
“那以后想干点什么?”
“还不清楚,走一步看一步吧。”一向擅长计划的人此刻却没有计划。
皮斯克笑了笑,没有多问。
“枡山先生呢?”诸伏高明问:“以后只打算守着这家汽车厂过一辈子吗?”
皮斯克叹了口气,平静地说道:“波本和上寺晴人,他们根本不是朗姆的人吧?”
那么恰好的时机,那么恰好的配合。
皮斯克不是傻子,他自然看得出其中端倪。
诸伏高明没有回答,他之前便猜测皮斯克可能已经猜到了真相,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现在,就看皮斯克如何选择了。
“那并不重要。”皮斯克很快说道,语气平淡,似乎真的完全没将那个当回事,只继续说道:“特劳伊家族的家主亲自去找先生告状,说自己的女儿被波本纠缠,这件事情琴酒干得漂亮。若没有他的告状,先生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去动朗姆。”
诸伏高明眼神一暗,事实上,早在波本被贝尔摩德发现与沙雅的接触之后,朗姆就不再让他去接触了。
然而,当“那位先生”调查的时候,波本却仍在接触沙雅,并且百般纠缠。
这才是先生震怒的最主要原因,朗姆的公开作对代表着一种挑衅,代表朗姆已经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对于一个半只脚踏进坟墓里的老人来说,朗姆的所作所为他根本无法容忍。
而如果……波本对沙雅的纠缠根本就是双方的一场作秀呢?
“琴酒当初问我,究竟是想要为得其利报仇还是要保住剩下的人,我回去之后想了很久,现在再想,又是不一样的体悟。”皮斯克已经全都明白了。
皮斯克看向诸伏高明,诸伏高明歉然地移开视线。
“我和当初的选择是一样的,未来也不会改变。”皮斯克给出了回答,也给出了保证。
诸伏高明叹了口气,沉声道:“类似的事情以后绝不会发生。”
听着诸伏高明同样的保证,皮斯克却仍旧没有任何笑意,只摆摆手示意一切已经过去了。
临近正午,诸伏高明拒绝了皮斯克的午餐邀请,径直朝外面走去。
在汽车公司的门口,诸伏高明见到了身材魁梧的爱尔兰。
爱尔兰朝他打了个招呼,诸伏高明温和回应,心底的愧疚却汇成苦涩,一点点的翻涌上来。
“诸伏先生,我送你回去吧!”水无怜奈在诸伏高明的面前停下车子。
诸伏高明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上了车。
自从水无怜奈获得代号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来找过诸伏高明,代号成员有更加重要的任务,也能接触到更多组织的信息,对于一个卧底来说一路往上走非常重要。
而现在,刚好是朗姆败退的敏感时期,水无怜奈却突然来找诸伏高明,肯定有所目的。
车子缓慢行驶,水无怜奈调整了一下情绪,开口:“诸伏先生最近过得还好吗?”
“还不错。”
“朗姆叛逃,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也出乎我的意料。”
水无怜奈深深看了诸伏高明一眼,根据CIA所得到的情报,朗姆的叛逃很大可能是被琴酒算计的,诸伏高明待在琴酒的身边不可能一无所知。
一段时间没见,两人倒是生疏了。
水无怜奈心里唏嘘,却还是开口询问:“现在诸伏先生可以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了吗?”
“什么建议?”诸伏高明明知故问。
“我可以帮助你逃离组织。”
“是你,还是你背后的CIA?”
“这又有什么区别呢?”水无怜奈笑了笑,却也忍不住有些感慨。
诸伏高明比她想象中要更加坚韧,也在琴酒面前更有话语权,根本不是她所认为的小可怜。
是她被骗了,水无怜奈心底泛起淡淡的苦涩。
“CIA未来有什么计划?”诸伏高明问,之前名正言顺可以同琴酒合作的计划被安德烈给破坏掉了,从那次之后琴酒和CIA明面上就没有进行过合作。
当然,通过卡慕,还是可以动一点小手脚的。
“诸伏先生是以什么立场同我对话?”水无怜奈问:“一个警察,还是琴酒的恋人?”
“我已经不是警察了。”诸伏高明给出回答。
水无怜奈目光凌厉,死死盯着诸伏高明,声音也多了几分冷冰冰的压迫感:“从一个警察沦为罪犯的同党,诸伏高明,你对得起国家对你的栽培吗?你所谓的正义,就是陪在罪犯的身边,眼睁睁看着他危害社会吗?”
水无怜奈言词刻薄,却没有动摇诸伏高明分毫。
事实上,自从他辞掉警察的工作之后,类似的话他时常会听到,而对他言语最为刻薄的也并不是水无怜奈,而是他的幼驯染。大和敢助几乎是每隔几天就打电话来骂他几句,破案了想到他会骂,破不了案心浮气躁之下会骂,每一次诸伏高明都会接,对方变着花样地骂着他,却也在告诉他长野警署那边一直在等他回去。
他有足够的能力,也有足够的功绩,就算是辞职了想回去也很简单。
可惜,诸伏高明不愿意回去,在工作与阿阵之间只能二选一,从不能两全。
“多谢水无小姐的告诫,我想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诸伏高明淡淡地将水无怜奈给挡了回去。
水无怜奈愣住,完全没想到诸伏高明竟然如此油盐不进。
“水无小姐今天要找我说什么?索性直接说了吧。”诸伏高明看了看手表,说道:“我等下还要去探望一位住院的朋友,恐怕没有多长时间。”
“你真打算留在琴酒身边一辈子了?”水无怜奈无法理解。
“当然。”
“可他是个罪犯!”
诸伏高明只是笑笑,太多人对他说过这话了,他真的不想再去回应这样的问题了。
水无怜奈表情急切,有对诸伏高明的,也有对CIA未来计划的。
现在组织正乱,如果诸伏高明可以帮她,他们或许真的可以抓住琴酒、捣毁组织。
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可能性已经趋近于无。
那么,就只能拿出第二套方案来了。
“这是一份证人保护计划。”水无怜奈拿出一份档案递给诸伏高明,说道:“你可以详细看看。”
诸伏高明却并没有拆开,隐约已经知道了上面的内容。
“我希望琴酒可以帮我们捣毁组织,作为交易,CIA为他准备了一个新的身份,可以让他完全免除法律的追责。只要琴酒愿意在上面签字,这个新身份立刻就可以生效。”水无怜奈拿出了CIA准备的诚意。
果然,诸伏高明并不意外。
不只是CIA,还有FBI、公安,如果琴酒愿意答应,他们大概也会拿出同样的诚意。
当然,完全免责这方面,CIA是第一个敢提出来的。
“诸伏先生,你我都知道组织的危害性,趁着组织现在混乱,是我们捣毁它的大好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希望你可以劝劝琴酒。”水无怜奈认真地请求:“这样的一份证人保护计划,琴酒很难在别的机构拿到,他曾经做过的恶诸伏先生可能并不完全清楚,我可以这样和你说,除了我们CIA,没有其他任何机构敢承担风险给出这样的条件,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我明白。”
水无怜奈松了口气。
可是紧接着,诸伏高明却又说道:“请容我代他拒绝,他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条件。”
诸伏高明将档案袋放下,从始至终都没有打开过。
水无怜奈震惊地看着诸伏高明,完全没想到他会拒绝。
“你到底在想什么?”水无怜奈忍不住叫了出来:“这样的条件我们CIA也是承担着很大风险的,如果以后琴酒再次犯罪,为这份档案签字的所有人都会被问责,这样的条件不会有第二次了!”
“我明白。”
“但你还是要拒绝?”
诸伏高明点了点头,礼貌却又生疏:“非常感谢CIA对阿阵的重视,但是以他的性格,是很难忍受一直生活在监管下的,我想你们CIA也不可能对他置之不理。”
“那些还可以商量。”
“我并不怀疑你们的诚意,但我却也明白,有些事情是无法商量的。”诸伏高明直接斩断了合作的可能性,仍旧温和地问道:“前面可以停车吗?我要下车。”
水无怜奈心情复杂地停下车,眼睁睁看着他走进了一家花店,无奈地发动车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