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奉父的讲学,稳定了西平县内部局势。
这让刘恪颇为惊喜。
不过这也只能说,敌军不方便从内部攻破。
想要守住城,还是得实实在在,一刀一枪上去干架。
说到底,最可靠的,只有手里的兵刃。
刘恪固然浑身是挂,但目前还没强到一人敌千军万马的地步。
毕竟体力是有限的。
按照他目前的估计,最多也就单盘匹驴的情况下,应付几百人。
人数一旦上千,给他一围,光耗就能把他耗死。
吕奉父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而且还得找几个给他开buff的二五仔。
不然他真会一直讲学,城门都不上。
所以,对于深入敌境的刘恪来说,现在最欠缺的,就是一支兵马。
哪怕不可能达到汉军那些百战精锐的层次,起码得敢战。
痛打落水狗你总得会吧?!
现在的归义军,在擒获张定国之后,只能勉强算是拉回了士气。
但还是差了把火候。
尤其是甲胄方面。
除了在最初起事的时候,张议平带着归义军,攻下几个县城,从库府里搜罗的甲胄之外。
就只有之前形势良好时,赶工打造的甲胄。
勉强算是能武装起三千有甲胄的士卒。
而反观东胡人。
蒲前部地处中原腹地,又有着淮泗大粮仓,蒲前部的汗王又擅长治理,族中富裕程度,在整个东胡八部之中,都数一数二。
皮甲自不必多说,札甲、锁子甲,也都是常见的东西。
寻常将士们的兵刃,肯定也比归义军保养的好,装备档次,完全拉开了归义军一大截。
说不定连类似铁浮屠一般的重骑精锐,也能培养出不少。
再说士卒的个人能力。
农人转业,肯定方方面面比不过经过训练的正规军。
尤其是其中弓马娴熟的部分东胡人。
单兵作战能力完全比不了,正儿八经的阵势,多半也摆不开。
这也是刘恪作战计划的第一步,不得不固守西平县的原因。
以目前归义军的能力来看,野战很成问题。
毕竟他不具备张议平的统兵能力,种轩也差了一个档次,都不可能像张议平之前那样,带着归义军和东胡人游斗。
只有依托城墙守着,这仗才算能打。
不过归义军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
在张议平身死,张定国叛逃之后,仍能留守西平县的归义军,心底都是有信念的。
这是群有梦想,有一定意志力的人。
所以刘恪打算从这个方向,进行针对性开发,慢慢将他们心底的这份信念,给彻底激活。
有梦想谁都了不起嘛!
归义归义,也不能堕了这个番号!
“意志力”
刘恪暗自盘算着,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开挂了,就等东胡人来攻。
“东胡人!”
突然间有人急报。
看来东胡人这边,也是相当配合的。
刘恪急忙登上城头。
只见得差不多有一股兵马,正从东南方向斜插而来。
应该只是作为先锋的先头部队,先大军一步,来观察西平县的具体情况。
“去,把种轩喊来布防,另外在这段城头设宴!”
刘恪向身旁一名归义军士卒招了招手。
这士卒还有些不满,你当你谁啊?
朝廷的官儿,凭什么一来,就直接接管了归义军?
种将军五十骑劫营,还得听你的?
不过种轩虽然没有表露刘恪的身份,但平日里的恭敬模样,归义军将士都看在眼里。
因而尽管心里为种轩鸣不平,还是只能听着刘恪的指挥,去喊来种轩,同时在城头大摆筵席。
在一片瞠目结舌的目光中,刘恪和种轩在城头上大吃大喝了起来。
种轩喝了两口,还志得意满,挑起剑,手舞足蹈的唱了起来。
就是之前他做的词,破阵子。
词这个东西嘛,自然是得唱的。
看这词牌名,用在战场上,还挺合适。
反观归义军的普通将士。
敢登上城头,已经属于勇气值得肯定。
可那副慌乱的模样,做不得假。
刘恪基本可以确信,如果吃一场败仗,这群家伙立即得化作鸟兽四散。
也就是之前五十骑劫营鼓舞士气,又有城墙提供一点心理安慰,才能让他们站住脚。
“果然得多练练啊”
就看西平县攻防战,能让他们成长到什么地步了。
和城头上战战兢兢的归义军将士不同,臧礼所率领的三千东胡人,大多士气尚可。
纵然他们心底都清楚,敌人是大汉天子,但问题不大。
他们只是先锋,用来探探西平县虚实而已,不一定要打。
而且以臧礼之前的军令来看,大军的目的,也主要在于围城。
围而不攻,还是不打。
既然不打,那就不用怕。
你总不能人在城头上,一颗大陨星降落到敌方军营里吧?
至少,目前来看是不用担心的。
毕竟汉帝没有做出诈死这种欺天之举。
想来那懵懂无知的贼老天,被骗了几次之后,应当也长了些教训。
就在大家神情放松的时候。
臧礼一声大喝:
“攻城!!”
众人面面相觑。
原先较为轻松的氛围,立刻被一阵沉默所替代。
“攻城???”
有人下意识地呢喃,跟幻听了似的。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是军令。
满眼的疑惑和不解,甚至都想捏下大腿,确认这是否是真实的。
不是说好,围而不攻吗?
蒲前部已经有些年头没战事了,因而,这些大多都是军中老卒。
即使是新兵,也经历过与归义军的数波拉扯。
都有一定的战阵经验。
正因如此,更加震惊。
三千人。
先锋军。
攻城???
还是攻那有着汉帝驻守的城?
这意味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你臧礼不知道吗?
你是个假的将军吧?
行军的氛围无形之中,更添一种压迫感。
一众将士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脚步都沉重了许多。
他们像是要等待着臧礼,收回将令似的。
但臧礼不为所动。
我就是个苦肉,不败一场怎么打入敌军内部?
而且,臧礼也另有自己的一番算计。
现在投汉的话,如果不讲究什么知遇之恩,其实还真是条不错的出路。
而等到三千先锋兵马,来到西平县城下时,就更懵了。
城头上有人一袭单衣,大快朵颐。
隐隐,还能闻着酒香味儿。
哪怕他们兵临城下,也不为所动,还让身边的侍者小童,将酒斟满。
甚至能有闲功夫,将不小心掉到地上的佳肴,捡给身边的驴子吃。
见到如此怡然自得,毫无半分惧色的场面。
臧礼心里,只有三个字。
空城计。
但他偏偏空的不是那么彻底。
除了这一小段城墙载歌载舞之外,其他地方都有士卒把守。
城门也关得死死的。
说他空,他又不空。
似空非空,端的是让人琢磨不透。
“不愧是圣人天子啊.”
臧礼甚至都没发现,自己对刘恪的称呼,都发生了变化。
心中只有感慨。
这么一手,就让人虚虚实实看不透,既不敢攻城,又不敢派人试探。
甚至他原本的打算,派人偷渡城中,与城中世家大族联系,似乎也显得不太靠谱。
就连那些城头上的归义军士卒,说不准都会因此,而更有信心。
仓促之下,太过靠近城门,可能会有危险。
臧礼思虑再三,终究还是打算按原定计划走,先攻一攻,就算是败了,那也是胜了。
“搭飞梯,准备攻城!!”
趁机看看归义军的战力如何,刘雉儿到底能不能守住城。
如果只是纸老虎,正好探明了虚实,他有功劳。
如果确实有点东西,则可以借机投降。
看到归义军的战斗力之后,看到皇帝的勇不可当之后,
加上之前莫名挨了四十军仗,我投降了很合理吧?!
至于在这个试探的途中,会死多少人,臧礼是不在乎的。
管你死多少人,我不先登就行了!
——
城头。
“东胡人,好像准备攻城了!”
看着城外的兵马,小童有些紧张,以至于酒都洒了不少。
刘恪往外头望了眼。
约莫三千人左右的东胡兵马,应该是先锋。
不过不是骑兵,全是刀盾兵。
三千刀盾兵,配合着简陋的飞梯,倒是也能攻城。
毕竟西平县也算不得什么坚城。
如果不是他守城,确实是有可能被攻下的。
刘恪站起身,酒不离手的下令道:
“让种轩和陈瑞各自布防。”
“是!”
立即便有传令兵去通知两人。
此时的情况,有些微妙。
臧礼应该是有点能耐的,将手底下的三千人进行了重新整编,分配为各个小队。
统一抬着飞梯冲锋,准备一口气登城。
而面对刘恪这段城墙的,肯定人数最多。
毕竟你上头是酒席,连驻守的士卒都没有。
不打你打谁?
万一登上去了呢?
你汉帝骁勇无敌,也不能把四面八方的敌军,全都杀光吧?
而刘恪则是忽然笑的很猖獗。
招呼着几个将士抬来了数段檑木,以及好些滚石。
滚石檑木西平县里都有,但不多。
因为这些大型守城器械,都得靠着绞车来释放。
不然单纯凭借人力,很难让这些合数人之力,才能搬运的大型守城器械,造成足够的杀伤。
效率也低,消耗的体力也极大。
甚至还不如真刀真枪实干呢!
而且西平县的城头比较狭窄,搭载了守城器械,再加上绞车,城头上就不方便行动了。
一个不慎,说不定还会被那些檑木滚石,给一同带到城下去。
因而,像西平县这种没什么战略意义的小县城,守城方式都很复古,不会储备大量守城器械。
没有足够的守城器械,那么就并不具备在大军之下,负隅顽抗的能力。
一般来说,这种县城,也是最容易被攻下的。
尤其是在兵马捉襟见肘的西平县内,更加不好使。
不过刘恪还是能使使的。
“来,喝几杯喝几杯!”
刘恪笑着给那十几个搬运檑木、滚石的壮汉,递过酒水。
这可是体力活儿,搬不了几次还得换人。
壮汉们虽是接过了酒水。
但他们着实对檑木、滚石的发挥,不太看好。
这些东西,只要能扔下城,有用肯定是有用。
但能维持多久呢?
西平县内的檑木、滚石,并不多。
而且这位朝廷的大官儿,很是托大,直接在城头上设宴。
虽说有那么点空城计的意味吧,但着实让人担忧。
一开始檑木、滚石还有一定数量,倒是没什么问题。
甚至可以说很完美。
毕竟东胡人肯定大多朝着这一段,没有防御的城墙发动攻势。
那么有限的檑木、滚石,就能将杀伤力最大化,击杀更多的东胡人。
可等到后面,檑木、滚石,全都用完了呢?
空虚的城头,不就直接给人登了上来,到时候拿什么抵挡?
还是说,等到檑木、滚石快用尽的时候,再调兵遣将?
可东胡人看着你调兵遣将了,心里肯定清楚檑木、滚石快用尽了,自然会拼死一搏。
不是等同于下令让敌军发动总攻吗?!
局势依然难说啊!
还不如先真刀真枪的和东胡人干上,再将檑木、滚石,用到最关键的地方。
比如士气不振,或是有大量东胡人登城的时候,造一波杀伤。
兴许可能改变战局。
毕竟眼前的东胡人只有三千,要说拿下西平县,还比较困难。
后面东胡人的主力大军,才是需要考虑的。
何必将储备极少的檑木、滚石,用在这种非必要的时候?
而城头下的东胡人,在距离城墙约莫百步之外的时候,也猜到了点什么。
这段大摆宴席的城墙,虽然没有多少士卒驻守,但有攻城器械。
可能就是这些守城器械,占据了城头的位置,以至于无法让更多的士卒,站上去。
他们不太想面对这些守城器械,被砸死应该很疼。
而且有时候还砸不死,扁着脑袋在那儿哭嚎,要多惨有多惨。
不过臧礼已经下令,他们也只得硬着头皮上。
刘恪立刻举起一根三五人才能推动的檑木,然后毫不犹豫地,往下一砸。
恐龙扛狼——
惊天动地的一阵巨声,骤然响起。
瞬间将城头地下还在搭着飞梯的东胡人,给砸成一团,连带着飞梯也被砸断。
甚至还有个倒霉蛋,被砸得脸都只剩下了一半。
“踏马的,这个爽!”
刘恪有点喜出望外。
【举鼎绝膑】的天生神力,上限高的可怕。
纯粹的力量,主打的就是一个一力破万法。
别人都得用绞盘、绞车。
还是只能推出去。
而他却能举起来直接砸。
不仅伤害更大,势头也更为骇人。
于是乎,这段城墙下的东胡人,都下意识的举盾,把自己保护了起来。
但效果很差劲。
举盾甚至能防住刘恪的必杀棋盘,但防不住这种大型钝器。
这么一算,刘恪现在的攻击方式,已经比较完善了。
普攻有【武力棋圣】和【杀猪】的棋盘矛或者棋盘投掷,杀必死。
甚至驴头车偶尔也能撞俩人。
范围攻击则有【鸿门宴】下的【举鼎绝膑】,直接大力出奇迹。
远程攻击,又有【弑兄杀弟】的对兄弟特攻。
很快,又是一根檑木砸下去,直接砸得人仰马翻。
尤其是那些飞梯。
飞梯就是普普通通,用来登城的长木梯。
不具备云梯的防御力。
面对檑木的冲击,根本顶不住。
以至于到了现在,其他城墙上,都有东胡人攀着飞梯,上了城头,和归义军将士交战。
刘恪这边,一架飞梯都还没搭上城墙,全都断了碎了个彻底。
“来,再喝点!”
好些个壮士又辛辛苦苦,搬运来了新的檑木、滚石。
这时候,他们无不是一脸崇拜的,接下了酒水。
他们搬着都费劲的巨物,在这位来自朝廷的猛男手中,竟然能够轻轻松松,直接举起来砸下去。
这应当是那个凶名赫赫,以双人为兵刃的典褚吧?
那可是皇帝的贴身大将,将这种大将派到东胡人的腹地中,足以见到朝廷对他们的看重!
本以为是什么面如恶鬼的凶煞之人,没想到如此年轻俊朗,和城中那位貌比潘安、宋玉的袁深,几乎也差不多了!
甚至气质更加出众一些!
刘恪却不管他们在想什么。
又举起了一根巨型檑木。
也不用瞄准,城下都是敌军,砸中谁是谁。
骤然间伴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大几百斤的巨型檑木呼啸飞出。
还踏马带着抛物线。
如有神助般,正中正在临近城墙上攀爬飞梯的东胡将士。
在砸落大把东胡士卒的同时,将飞梯直接砸成了碎块,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
刘恪轻轻点头,嗯,效果不错。
他既然能够抛飞檑木、滚石,那么具备远程攻击能力,也很合理吧?
城头上一片欢呼。
刘恪就这么闲庭信步的扔完大批量的檑木、滚石之后。
城外东胡人展开的第一波攻势,直接宣布彻底失利。
而且飞梯基本没剩多少。
臧礼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们攻城只能依靠飞梯,不然完全登不上城墙。
再就是想办法用巨木撞开城门。
但人家能在城头上扔檑木、滚石的,跟踏马个投石机一样,这不是给人当靶子么?!
更重要的是,虽然有限的东胡将士登上城墙之后,展现出了远超归义军士卒的战斗力。
但面对檑木、滚石,依然没有任何反击的办法。
这就很令人憋屈了。
臧礼觉得,小小的西平县,只怕真能守上一阵子了。
哪怕大军到了,也是如此。
“鸣金收兵!!”
臧礼只得先鸣金收兵,反正城中虚实也看出来了。
汉军一点儿都不虚,东胡人的伤亡,也很真实。
他索性派出了哨骑,赶往后方和大军汇合,先将西平县情况告知蒲前光,再看看蒲前光下一步的命令。
要不让他发挥一下苦肉的效果呗?
不多时,哨骑就和大军汇合,连忙向蒲前光告知了情况:
“将军,西平县不好攻打,汉帝神力,堪比霸王,仅一人之力,便能抛射出檑木、滚石。”
“我部兵马,着实不便攻城。”
“嗯?”
蒲前光呆了一阵,不过在被五十骑劫营之后,他的心理素质已经格外强大,很快便平缓心情,挑着眉道:
“只是抛掷檑木、滚石?”
“只是?”
哨骑不解,这还只是?
他点了点头,作出了肯定的答复。
“那就攻城吧,本将再增派五千人,强攻就是。”
蒲前光并无半分焦急之色,按照全翼的谋划,一切都进展的挺顺利。
五千援兵赶至,汇合臧礼手中兵马,堪堪也有七八千人。
臧礼见了援兵,便知晓蒲前光的用意。
炮灰!
用炮灰将檑木、滚石,给消耗一空就是。
区区一个西平县,能有多少檑木、滚石?
这些守城器械,都是用一点少一点!
用这些炮灰,为主力大军减少消耗,为真正的精锐将士挡刀,简直血赚!
臧礼深以为然,对付汉帝这种奇计百出的猛男,就得排除一切不稳定因素。
守城器械就是其中之一,保不齐其中就藏着什么大杀招。
臧礼的持续攻城,还较为顺利。
而且就和蒲前光与臧礼预料的一样。
刘恪手中的檑木、滚石,着实不多了。
甚至,已经开始抛投起了门板。
“好!汉军的檑木、滚石已经没有了!”
不仅是臧礼,乃至于寻常士卒都能感觉到,城头上那个猛男的攻势,衰弱了很多。
檑木、滚石已经没有那么密集,竟是连那普普通通的飞梯,也有机会搭到城头上。
而且还多出了许多飞来的门板。
这些门板用料极好,甚至还刻有祥云。
一看就知道,是从那些世家大族家里拆的。
西平守军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算是黔驴技穷了吧?
因而,不少人都振奋了起来。
臧礼更是看准时机,嘶声吼着,亲自擂鼓:
“城中檑木、滚石已尽!”
“登城,就在今日!!”
随即筒鼓再度敲响,令旗挥动。
早已经习惯了檑木、滚石满天飞的东胡士卒们,抬着飞梯,在监军的监视下,呐喊着,试探性的开始向西平城,再度发起了进攻。
还真就和臧礼说的一样,檑木、滚石已尽,就连门板都不多了。
而这一幕,不仅仅让东胡士卒们,振奋起来。
也让城头上的归义军士卒,心中有些忐忑。
虽然已经在东胡人的攻势下,守住了西平县好一阵子。
即使是以前的老大张议平在此,估摸着也就是打成这个局面。
已经很不错了。
可他们心里都清楚,前些天,都是借助了檑木、滚石之利。
正儿八经想要和东胡人拼杀,实在很难。
那些成功登上城头的东胡人,已经表明了战斗力上的差距。
仗着全方位的优势,一个打三五个,不是问题。
这还是东胡人的先锋兵马,如果是大军中的精锐呢?
他们没有了那些守城器械,还能守住西平县吗?
就算城头的那位典褚将军,也不行!
个人武力,终究是有限的!
“拿留客桩来!”
城墙上刘恪一伸手说道。
嘿咻嘿咻——
又有十七八个壮汉,战战兢兢的将一个巨型木桩,抬上了城头。
这留客桩就相当于一个超大型的檑木,用湿榆木制成,其重无比。
而且木身上还钉满了长五寸的逆须钉,两端装有轮子。
这种留客桩,不依靠城上的绞车和轮子,基本是施展不开的。
城头上多了这么一件巨物,一时间,真就一点站的地方,都没有了,完全动弹不得。
“来,一起喝点吃点!”
宴会的开支还是挺大的,得亏西平县原本就是张议平定下的屯粮之地,后续又走了不少人,现在存粮勉强够用。
壮汉们哪有心思吃东西,直接开溜了。
现在没有了大型守城器械,这留客桩虽然看着猛,但数量有限。
甲胄都还没配齐全呢,哪来的铁矿给你打造逆须钉?
要是西平县告破,这处仅仅靠着一人防守的城墙,只怕是最先被攻破的。
不过刘恪不担心。
留客桩音同于刘恪桩。
这得算他本命武器之一了吧?
刘恪稳稳当当的将超巨型留客桩砸下。
恐龙扛狼——
巨响声中,无匹的力道,直接将当头一个东胡将士,瞬间撞到了几乎数百米开外。
而就在一些东胡人将士愕然抬头,看着这硕大无比,布满钉刺的留客桩时,那一根根锋锐的逆须钉,就插入了他们的胸口。
这时候什么盔甲都没用了。
刘恪的天生神力,自上而下的加速度,以及湿榆木本身的重量。
别说寻常甲胄。
哪怕是换成全身板甲,换成那乞颜部的铁浮屠来了,也是纸片一样。
五寸的逆须钉,直接在瞬间穿透了数个东胡将士的身体。
就算避开要害之处,能勉强有进出的气儿,也只能在剧痛之中挣扎等死。
那些东胡将士们,无不是一片愕然。
哪怕是臧礼,都看得痴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超巨型留客桩。
所有事物,一旦巨大到了一个地步,都带有无比的杀伤力。
越大越好,这点,应该是世人皆知的。
前人在发明出留客桩这一守城利器的时候,肯定也考虑过制作出更巨大,杀伤力更强攻击范围更广的留客桩。
但很显然,最后这一想法,被放弃了。
毕竟完全入不敷出。
制作成本和杀伤力,根本不成正比。
甚至只是这个大小的榆木,就不太容易找。
更遑论后续的加工耗费。
而且守城战大多是没有出城收回器械的机会。
不管什么守城利器,都是用一次少一次。
而敌军只需要派出杂兵挡枪,就能轻松应付。
“蒲前光还真挺有先见之明。”
臧礼心中感叹一声,汉帝手上果然有大杀器。
得亏他的这些先锋兵马,本就是蒲前光派出用来当炮灰的。
要是真让留客桩对精锐士卒造成杀伤,甚至击杀那些身先士卒的大将。
对大军的战斗力、士气,都会有很大的打击。
幸好,只是用炮灰不断攻城,就将汉军的大杀器,给逼了出来。
“他们没有第二个留客桩了!”
“杀!!”
臧礼再度亲自敲鼓下令。
超巨型留客桩的制作成本太大,西平城里能有一个,用来打击他们的士气,都已经不错了。
基本没那个资本,去做第二个。
臧礼的猜测没错。
刘恪只下令让人做了一个。
作为主材料的老榆木,还是从袁氏府里拔的,一般地儿真没有。
就连完全浸水增重,都花了好些功夫。
更别说逆须钉的打造。
但一个也够用了。
就在东胡人在臧礼的号令下,鼓起勇气,再度发动攻势的时候。
那落入城下的超巨型留客桩,升空了。
上头是加了铁索的,方便提拉,整个儿一超级大摆锤。
大汉游乐园自旋转木马、碰碰车之后,可能再度添加新娱乐项目。
正常人提不起来这玩意儿,毕竟让那将留客桩搬上城头的壮汉团来提,也不一定能成。
搬和提,完全是两个概念。
因而也不会脑洞大开的,想着栓上铁索什么的,回收利用。
但刘恪就能做到。
怎么说呢,虽然夸张,但其实是符合物理学定义的。
从物理学意义上讲,人发出的力量,无论是爆发力还是持久力,都是通过肌肉的收缩来完成的。
但是通过这些力量所做的功,都离不开骨骼支撑的作用。
实际上,当人体的肌肉发出力量做功时,骨骼要承受这些力量给予自身的反作用力。
因而发力越猛、越大,骨骼承受的反作用力,也就越猛、越大。
所以只有骨骼的强度足够大时,才能承受较大的自身发力。
要换成秦武王在这里,可能也能把留客桩给提起来。
但估摸着七八根髌骨都不够碎的。
刘恪不一样,他致敬先祖,他孝顺。
有高皇帝的【鸿门宴】在手,强度直接拉满。
于是乎,这超巨型留客桩,就在众目睽睽之中,从地面拉回到了城头上。
甚至回升速度还挺快,至少比东胡将士们攀飞梯的速度,要快得多。
“你也喝点。”
刘恪甚至还有兴致,往一个被钉在逆须钉上,兀自挣扎的东胡将士嘴里,洒了点酒。
都说喝醉了感觉不到疼痛,这么看,他还挺具备人道主义精神。
紧接着,就是第二波大力出奇迹。
留客桩下落,又是砸飞数人,钉死数人。
然后刘恪又被收起。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刘恪的心态,就跟钓鱼一样。
每次收起留客桩,都能看到逆须钉上的人员变化。
时多时少,人来人往,形形色色,见得世间百态。
有的几乎没了出气,有的则还能叫两声。
永远不知道会钓上来什么,下钩充满了惊喜。
当然,东胡人之中,也有人才。
有一位胆子大的东胡猛男,自负勇武,像是找到了机会一般。
这留客桩会升上城头,如果自己能攀上去,不就自然而然,一点力气都不花,轻松登上了城头吗?
于是乎,他趁着留客桩在地面停顿的些微空隙,壮着胆子,一个鱼跃跳了上去。
富贵险中求!
尽管被逆须钉,扎着了屁股,但他心中依然信心十足。
想来汉帝也想不到,有人会乘着留客桩,登上城头,给予他致命一击吧?
这员东胡猛男勇于尝试,并且也做到了。
刘恪看到这个东胡猛男的时候,甚至都有些感叹,东胡人之中当真不缺勇士啊!
不仅勇猛,而且来的很是出乎意料。
他两只手都在收杆呢,还来不及处理应对。
呃这东胡猛男见此良机,就直接提着马刀冲了过来。
刘恪倒是不躲不避。
于是,马刀就直冷冷,砍到了他的膝盖上。
一阵金铁交加之声。
那东胡猛男。看着手中的马刀,一阵愣神。
他很确定砍中了。
但不确定,手里这巨大的反震之力,是怎么个情况。
就跟砍在铁上了一样,完全砍不动,深入不了半寸。
到底砍中了个什么玩意儿?
刘恪见东胡猛男愣神,手上还是没抽出空来,于是乎一个大力头槌,给他解决掉了。
也算是少有没有死在棋盘之下的东胡人了。
刘恪心中还有几分感慨。
得亏是这家伙砍的膝盖。
有【铁膝盖】的天命在,经过【鸿门宴】判定后,是可以命中的。
要是砍除了有【铁膝盖】、【铁屁股】保护之外的地方,肯定得砍空。
这么胆大心细的发现了可乘之机,冒着巨大危险,乘坐留客桩登上城头,乃至于屁股都被逆须钉给扎了。
结果在对方双手被限制的情况下,还砍空了,这得多打击人啊!
那绝不是愣神,说不定得怀疑人生从城头上跳下去。
感慨完之后,刘恪用傲睨的目光,看在远处帅旗下的臧礼。
紧接着再一次抛出留客桩。
这一次是远抛。
猛归猛,骇人归骇人,体力还是有限的。
这么几次,估摸着已经把东胡人的士气,打击的差不多。
得稍微收一下尾。
这根超巨型留客桩,带着锋锐的逆须钉,在原本需要绞盘乃至于绞车,才能投掷的巨大力量推动下。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中,斜飞向了天空。
老天都像是被砸破了一样,隐隐发出着呼呼声。
震摄着所有人的心脏。
战场上的所有东胡将士,乃至于在其他城墙边,已经攀着飞梯攀到了一半的东胡人,下意识地全都仰起了头。
无不是露出无比恐惧的目光,看着天空中那根横飞的巨木。
因为想着在后方不会有事,只是调度兵马,不断消耗西平县有声力量的臧礼,没来由的心跳了一下。
但他没有动。
他不相信这留客桩,能飞到这里。
他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
可在天空上出现一道黑影的时候,他仍然下意识地一拨马头,掉头就跑。
不过也就是在同时,留客桩落下。
那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几乎让人情不自禁的捂住脑袋。
大地仿佛遭受了一次浩劫的打击,巨大的震动从落点蔓延出去,尘土疯狂地飞扬起来。
以至于一些胆小的东胡士卒,双腿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臧礼擦了把冷汗。
打不了,这仗别打了,还是苦肉好使,他宁愿再挨四十军仗。
炮灰是用来消耗敌军的,但不代表,他们能视死如归。
这么抽象的留客桩,直接将士气砸落谷底,连他自己都快撑不住了。
“这也砸不中啊!”
城头上刘恪自觉地索然无味。
还没喝酒吃肉爽呢。
“大人,那留客桩沉重无比,和檑木不同,抛击自然没有准头。”
“实际上这个距离,就连寻常箭矢,也是没有准头的。”
旁边的侍者满脸堆笑地说着。
“我就说这东西不好使。”
刘恪遗憾的摇着头。
与此同时,他又取来门板,毫不客气地继续保持攻势。
城内的门板还挺多的,至少比檑木滚石多得多。
刚才那么远的距离,整个留客桩都扔了出去,没能再用铁索回收。
不过效果巨大,恐怕要不了多久,臧礼就得鸣金收兵。
到了那时候,也能出城回收留客桩,进行二次利用。
刘恪和留客桩的存在,最大限度地改变了西平县的形势。
完全不像是落于守势之中。
各个士气高昂。
那些农人出身的归义军士卒,这时候哪怕面对战斗力是己方数倍,格外勇猛的东胡人,至少也都敢有提刀一战的勇气。
至于现在的东胡人,则是因为攻城器械简陋,再加上被刘恪搞得士气萎靡,几乎再难以发动有效攻势。
刘恪多观望了一阵,现在的归义军将士,在数场硬仗之后,有了些成长。
士气也不错。
但还是不太够。
而且他自己的体力,也差不多快耗尽了。
这么看,守住七八千东胡人的攻势,就已经是极限的了,如果全是东胡精锐,辅以各种攻城器械,西平县还是不好守。
“得加快速度了。”
刘恪调集将士将他这段城墙守住,便撤了宴席,下了城头。
——
“袁深,你到底想干什么?”
城头上在激战,吕奉父也没闲着。
他在讲学。
他把城中世家大族所有嫡系子弟,乃至于他们的家主,都带到了杏林里讲学。
这方式还真挑不出毛病来,人家大大方方给你讲课,一点儿也不私藏,你还拒绝?
你是想看看自己脑门硬,还是门板硬?
而且还真别说,吕奉父肚子里是有货的,真能教出东西来。
即使是一些自以为博学的家主,偶然也会因为吕奉父奇特的思路,而大开眼界。
只是袁深老是想走。
袁深见吕奉父问向自己,急声道:
“城头上的归义军将士正在浴血奋战,城外的喊杀声一刻没停,难道你看不见?”
“与其在这杏林里舞文弄墨,为何不上阵杀敌?”
“吕主薄,你到底是何居心,难道还想陷陛下于危难?”
刘恪虽然一直没有表露出自己的身份,但袁深以及部分世家之人,也渐渐通过各种消息渠道,基本已经知道了真相。
甚至有一些消息,就是东胡人主动放出来的。
就是在告诉这些世家之人,大汉皇帝就在西平县里,我们对西平县势在必得。
是要跟着孤身深入敌境的汉家皇帝,还是手握大军的东胡人,自己考虑吧!
袁深其实是想投汉的。
但他更想看看城外的战事如何了。
要是汉帝真和传说中一样,百战百胜,勇不可当,那么在这个时候占个队,也并无不可。
如果后面西平县撑不住了,他也能自斩一刀,和袁氏割开关系,让老弟袁浅接班投靠东胡。
总而言之,不管怎么样,他都得知道现在战事如何。
偏偏这吕奉父太恶心了,拉着他们集体读《论语》。
又没人抡得过他,只能屈从。
吕奉父听罢,当即将《论语》往讲课的石墩上一拍。
只见得石墩露出一道裂痕,而后他大声喝道:
“纵然是那东胡大可汗死而复生,也绝不可能攻破西平县!”
袁深被吓得不轻,连忙陪着笑脸说道:
“吕主薄说的是,吕主薄说的是,但草民也是关心,势要与东胡人抗争到底,和西平县共存亡!”
不得不说,长得帅的人到底还是有优势,这么一笑,吕奉父的言辞,都亲切了许多,斜眯了中年帅哥一眼:
“你家门板还有几个?”
“管够,管够!”
袁深忙不迭的应和着。
“那就行,你修书一封让人拆了,继续往城头上送。”
吕奉父挥手示意他回去坐下,苦心劝道:
“我辈读书人,读的是《春秋》,是《论语》。”
他指着那些被长辈捂着嘴的孩童,语重心长:
“这些孩子,念好了书,大汉才有未来啊!”
吕奉父就跟完全不在意城头战事一样,又坐在了石墩上,拿起《论语》,想要继续开讲。
他觉得以自己的微末武艺,就算上了沙场,也改变不了战局。
不如好好在这西平县里讲学。
一来,能将这些世家之人给监控起来,二来,也能稳定人心,省去一些巡城的人手。
而且其中真有不少平民子弟,万一真培养出了几个可用之才呢?
武力再强也杀不了千人万人,文治却能治得天下千千万万人!
世家之人倒是对吕奉父的想法很清楚。
但他们面对这油盐不进的家伙,真的毫无办法,只能任其讲学。
“报,我军有人乘车杀出城去了!”
突然一人跑到吕奉父跟前,低声道。
乘车?
杀出城?
袁深没走的太远,而且他善于音律,所以耳目聪慧,第一时间便抓住了几个关键词,便忍不住叫出了声:
“是陛下杀出去了??!”
其他世家之人,听得一愣。
皇帝杀出去了?
难道是守不住了?
不对,应该是守住了,然后大顺风杀出城追击。
不少人都对袁深流露出感激的目光。
看似是忍不住,实则有意而为。
这样,他们不就知道战局到底如何,后面该怎么做了吗?!
“都给我安静!”
吕奉父刚拿起《论语》,见着群情激动,实在恼火,猛然又将《论语》石墩一拍。
本就已经裂了缝的石墩,当即裂成两段。
四周皆静。
吕奉父环视一圈,同时警告似的瞪了一眼袁深。
虽说看消息是战事有利,你这突然一声喊,稳定了其他人的心思,帮了大汉一把。
但无论战事如何,这群人,都不要有太多动作的好。
这次是好消息,可能是捷报,下一次呢?
吕奉父拿着《论语》,席地而坐:
“为大汉之崛起而读书!”
“跟我念,子不语,怪力乱神!”
“子不语怪力乱神!”
一阵稚童伴随着小抽泣的读书声。
“嗯,念得不错。”
“此句何解?”
“夫子不想说话,施展起怪力,将人打的神志不清。”
有的作者七夕请假过节,然而有的作者非但没有请假,还直接日万,家人们,谁懂啊(中午在群里说过今天日万所以晚点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