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谢氏的停车场出口时停下来,等了一小会儿,谢虞川自己开的那辆迈巴赫出现。
谢虞川亲自下了车,走过来接林溪,机敏如他,打开车门时,自然察觉车里气氛很是微妙。
他扫一眼,伸手给林溪。
林溪被他牵了出去。
谢虞川又用余光朝剩下两个小孩瞥了瞥——
叶玉茗满脸通红,是羞赧,谢意平满脸通红,是气的。
谢虞川的注意力还是放在林溪身上,见他领口有些歪,很自然的出手整了整,关心他:“今天做什么了?开心吗。”
林溪也有点不易察觉的古怪,没吭声,点了点脑袋。
迈巴赫先行一步,驶进大道,后视镜里,剩下另一辆豪车仍然孤零零的缀在路边,车和主人都还在缓神。
谢意平扶着方向盘,两眼发直。
新视角,新世界。
这时听身侧叶玉茗喃喃:“这样也没有在一起,那不是很难受吗?”
谢意平:“?啊?”
*
今天下班早,谢虞川让家政不用过来,自己在厨房做饭。
他和林溪口味一致,冰箱里准备的菜品都齐全,基本不用问想吃什么,心里就有数。
谢虞川叮铃啷当的做,林溪靠在沙发上看,而每次谢虞川看回来,他又低头玩手机。
几个回合下来,谢虞川放了菜刀,系着围裙,走过来:“怎么了?”
林溪不好怎么说,找了件别的事情:“给你这个,叶玉茗背给我的。”
去看宿舍时,趁着四下无人环境隐秘,对方提供了一个写着三个名字的小纸条给林溪。
“他说,这个是谢大会联系的几个人,可能对你找全实验室的‘客户’有帮助。”
谢虞川顿了顿。
加上林溪翻找出的芯片,这是第二次林溪在这件事上给出帮助了。
他没接那纸条,对林溪说:“你们小孩子,不要管这件事情。”
林溪告诉他:“我不是小孩子。”
谢虞川半边眉峰挑起,去捋他乱糟糟的额发,“今天是想起义了?”
林溪却别开脑袋,躲开他的手,“我该剪头发了,明天就去剪。”
谢虞川的手悬在空中半秒,自然的收回去。
他没回厨房,而是挨着林溪坐下。
“给叶玉茗一笔钱,”他说,“谢大手头有钱,我让人审计了一遍,预备挨个分给受害者。”
林溪想了想,别人不好说,叶玉茗的话,不会收的。他现在是想和过去一刀两断,任何与谢大挨边的东西他都不可能会碰。
谢虞川:“谢大已经基本脱离危险,但毒素对神经产生很大损害,醒来可能也是个傻子。”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了。
这叫林溪倏地愣住,从自己思维里拔了出来:“毒素!?有人下毒?”
谢虞川颔首。
谢大的突然心衰,是中了毒,一种微量就足以致死的剧毒。
有人想要封上他的嘴,让他永远不能再说话。
林溪只觉得后背生寒,在监管医院里,重重包围保护下,竟还有人能堂而皇之的给谢大下毒,并且成功了。
他抓紧谢虞川的胳膊:“你非要去追查实验室的事情吗?”
谢虞川答:“这是我的责任。”
“……为什么?”
林溪不理解。
他是在谢逢程那儿潜伏偷听时知道,谢氏上一代起,秘密资助了一个实验室,着力于研究一种作用于大脑神经元的药剂,那原本是为了辅助脑部恶性肿瘤手术而研制和使用的,当时也收到了不错的成效,但是一些受药患者很快表现出对药物的过分依赖以及性情的大幅改变等症状,因此实验室又迅速叫停了这种药剂的试验。
但这种叫停,并没有关上潘多拉的宝盒。
“边境的童子军计划、谢大对受害者的控制,还有近年各地出现的一些案件,追溯源头,都是这种药,”谢虞川说,“这是从我们的实验室里泄露的,是谢氏的责任。”
林溪眉头蹙起来:“可……”
可这口锅并不能严密的扣在谢虞川脑袋上,要解决问题,也不是只有这一个路径。
为什么要把自己置身于矛盾的漩涡之中,做一个靶子。
谢虞川闭眼往座椅上靠去。
肩上的担子担太久,总有不爽利,他袒露出在外不会有的情绪:“烦透了,不解决这些糟心事,我都睡不来一个安心的觉。”
林溪扭过头去,看他英俊的侧颜。
最终什么也没说,帮他捏了捏肩膀。
分针匀速转过几圈,室内再次响起声音:“哥,你说只需要一年、两年,真的么?我们到时候去哪儿?”
“你想去哪玩?”
林溪摇头,没想好。
谢虞川闭着眼睛,淡淡的笑:“你是小跟屁虫,跟着我去哪都好。”
林溪摸了摸鼻子。
他们没有再就这件事聊下去,谢虞川叮嘱了林溪,让他保护好自己,离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越远越好,林溪没吭声,低头想了很久。
谢虞川还是回厨房,继续做他的饭。
等再晚一些,两人吃完饭,某个人算着点来敲了门。
林溪去开的门,看着张九厘带着几个人、几大箱子在门口,略微迷惑:“你这是……?”
张九厘朝里看,对在洗碗的谢虞川说:“您的东西送过来了,要现在整理吗?”
谢虞川点了头。
林溪便看着大包小包、还有好几个谢家老宅的佣工,都进来了。
是把谢虞川的个人用品全部都搬了过来,做好了他会常住的准备。
张九厘指挥,他们放东西,林溪在旁边,谢虞川让他去休息,他都不肯,要在这里帮忙。
谢家讲究是真多,连杯子器具都分了好几套不一样的,没一会儿,原本还嫌空旷的房子就被填的满满当当。
不仅如此,还有许多东西被搬到了林溪住的房间里。
张九厘告诉林溪,这是过去一段时间谢虞川替他买的,谢虞川看见他喜欢的东西基本都会拍下来,几个月功夫,存了好多。
东西琳琅满目,花了个把小时,才算归整到位,另外还有一些涉及个个人隐私的东西,就都还是用原来的箱子放着,等着谢虞川亲自去弄。
人走了,林溪和谢虞川相互看看,决定继续收拾,将之当做两人的饭后消食活动。
中央空调把室内维持在二十度的恒温,他们干活出了点儿汗,脱掉了家居服外套。
书柜是通顶的,林溪丢了拖鞋,踩着椅子去放文件,谢虞川从客厅看见了,大步走进来,直喊“下来”。
林溪从椅子上扭过头去看他,他沉着脸,要批评人。
而且还真批评了一顿,这一般是谢意平的待遇。
他拉林溪回客厅去,客厅经过这一番努力整理,比不整理的时候乱多了。
谢虞川按着太阳穴,感觉比办什么大项目都要困难。
他告诉林溪,他把韩坤茱住的明园收了回来,那地方挨着他一直住的鹿衡苑,中间有一堵围墙,他现在让人把墙敲了,再加修缮,要不了多久可以一起住过去。
这个小区,出入有太多闲杂人,远不如他自己的地方安全。
林溪听着听着,忽而抿唇笑起来。
“笑什么?”
“我是在想,”林溪慢慢地说,“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也很好。”
主灯的光从头顶射下来,少年穿棉质的单件家居服,赤着脚盘腿坐在米色短绒沙发上,他已经长开了,再不是怯生生的小糯米团子,但他的眼神依旧清澈柔软,满是信赖和崇拜。
谢虞川心口微微一震。
“发什么呆?”林溪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再偷懒,今天晚上都整理不完了。”
良久,谢虞川回神,说了好。
他们一起忙活到快十一点,洗了澡后,谢虞川仍是照旧守着林溪睡觉,等他睡着,才走。
房门打开又合拢,又是安宁好梦的一夜。
之后一阵子,林溪每天都忙,上午过去录音棚录制动画电影的主题曲,下午配合赵充拍节目所需镜头以及个人宣传片,还有两个商业活动是赞助商备好给节目前三名的,也需要林溪去,主要是唱唱歌、站站台,做个游戏之类的。
他白天没有时间,晚上回到家,就把空余时间都用来练琴,好几次谢虞川都是在琴房找到睡着的他,将他抱回了房间。
周日时,动画电影的主题曲音频录制完毕,林溪开始进入MV的拍摄,而叶玉茗也通过了导演那关,成为了这只MV的舞者。
两人是不同的好看,一同做完造型出来,那颜值已经秒杀了大片,而等他们同时进入状态,唱与跳配合时,现场几乎就没有了其他声音,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关注力能从他们俩身上离开。
围观群众一会儿看那个,一会儿看这个,目不暇接。
导演喃喃:“不然动画搞个真人版吧,就你俩……”
林溪友善提醒他:“导演,你的动画是十二生肖。”
都是动物,没人。
导演理直气也壮:“我可以魔改啊!”
导演当真是起了这种念头,这部铁定不行,但他还有下一部呢。
他觉得林溪是可塑之才,在镜头前很有表现力,这可能归功于他的共情能力比较强,总能很快代入设定情景之中,而且他骗了林溪之后就不用再出去骗老板的钱了,林溪能给全组开工资。
他向林溪提出自己的想法。
他觉得应该不会被拒绝,现在选秀出身的,不演个戏怎么正常?
“不演,”林溪对他说。
“???”
“为什么?”
“为什么要?”林溪莫名,“我又不是演员。”
………………要人人都有这觉悟国产剧至少能倒退十年。
导演只得悻悻把关注力收束回到了眼前的正经工作上。
这趟录制花费了三天,因宣发压力,后期工作加班加点做完后,电影主打歌、主打MV迅速上线各大平台。
车小尼发信息cue老同事追加宣发费用,那边想起来他现在跟着谁干,连夜打款不带耽误一秒钟的。
很快,相关推送铺满了整个网络,MV也迅速在城市地标、各大商场、地铁站等人流量最大地方的电子屏上出现。
身着月色长袍一身古意盎然的林溪,站在水墨挥就的梅树下轻吟浅唱,红衣的叶玉茗则伴着节奏跃动起舞,两人成了一段时间内城市最亮眼的风景线。
歌是好听的,人是好看的,宣发是充了钱的,不火没有道理。
赵充打电话高兴的告诉林溪,他们节目近期没怎么变动的点击率居然又迎来一个小高峰,他都不讲什么鲶鱼不鲶鱼了,直呼林溪是他的金鲤鱼。
他还寻思了一下把叶玉茗弄回来当下一期鲶鱼,问林溪行不行,林溪没管这事,让他自己联系去。
又过一天林溪再听他说起这事,也是被拒绝了。
这之后,在主题曲发酵到一定热度的某个下午,热搜忽然再冒出来一个cp新词条,叫:金溪玉茗。
谢意平在会议室里看到,立马就把手机往桌上一摔,骂骂咧咧,“这届网友比任何一届都差劲!”
会刚开完,人还没散光,听见谢意平对着手机骂人,大家一点儿都不稀奇,连个回头都不给他。
他每天都是一惊一乍,连看到娇妻绿帖都会大叫是谁的脑子被驴踢了。
谢虞川也没想理他,从他身边走过去,被他拉住了衣角。
谢虞川的目光瞥过去。
谢意平战战兢兢的撒了手。
“别整天疯疯癫癫,”谢虞川道,“你这样别人怎么信服你?”
“?”要别人信服我干嘛,谢意平瘪起嘴,委屈巴拉的。
谢虞川扫一眼他,余光又将他手机屏幕上的内容收了进来。
“………”是UP主剪辑的CP视频,封面好大一个粉色爱心圈着两个少年。
谢意平可难过了:“网上在炒他们的CP,不带我的那种。”
偏谢虞川的智能手表这时震动一下,收到了林溪的信息:
“晚上不回家吃饭,在练功房,玉茗教我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