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松了口气,撑地起身。
后面的阿婆已经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神。
“可以了,我们进去,以后就住在这里。”沈离朝阿婆伸手。
阿婆紧张又不安,“可是这里是禁地……那个人也不认识……莺莺,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吗?”
“嗯,这里是整个九黎十八寨最安全的地方。”
沈离扶着阿婆,两个人相互依偎着,一步步走上青石台阶,“您相信我就可以了。”
阿婆看她,没再说什么。
两人走到上方,穿过山壁间,继续往前走。
前面仍然是青石铺就的路,那个白发布衣男人就在尽头,回头看了看她们,便继续走。
这条青石路不算太长,走了约莫二十分钟,终于到了头,能看到面前有一大块空地,不远处是几间竹屋,左边有数块药田,也种着菜,另一边便是数十棵枯死的老树,那就是沈离口中的小桃树林。
白发布衣男人在竹屋前,拿了架子上晒着的几样药材,放到石桌上。
看眼沈离和阿婆,他转身进了竹屋,再出来时拿了几罐药膏,也放到石桌上。
然后就回了屋内,关上门,再没有出来过。
“这……”
阿婆局促的看着沈离,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离对这里很熟悉,扶着阿婆过去,让阿婆坐在石凳上。
她去旁边的井口打了半桶水,回来用布子沾湿,给阿婆擦了擦后腰,再给她抹药膏,用了点力揉开。
阿婆吃痛的嘶嘶吸气,但知道沈离是为她好,没有说什么。
等擦完药,沈离就扶阿婆起来,进了靠近小厨房的屋子,里面是卧室。
“您好好休息,做好饭,我再叫您。”
说罢她转身出去。
阿婆望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
外面,沈离就着凉水洗漱,也给自己上了点药。
但看着桌面上的药材,沈离目光投向小厨房的灶台,最后再投向正屋,她果断过去敲门。
没一会儿,屋门打开,高大的男人出现,低眸看她,无声的问询什么事。
沈离指指厨房,“徒儿烧火不太行,煮药也……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徒儿真的好饿,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师父要不做个饭?”
她理直气壮的叫男人有点不可思议。
“我说过,我并未收过徒。”
“以后就会了。”
“因果际会,空谈罢了,为何要信?”
沈离唔了声,道:“师父不知活了多久,大概……一百年?也可能两百年?曾经您跟我说,您留在这儿是为守着什么东西,不过是什么东西,这点您没跟我说。但九黎的各族巫祝祭祀因此都很怕您,不想和您深度来往,才把这里列为禁地,不许各族人过来打扰您。”
“但您住这儿也会无聊,经常去林间巡山,逮住了山兽又放生,实在没事做了就数天上飞过多少只鸟地上爬过多少只蚂蚁。”
“我想,九黎十八寨知道您的那些人应该不清楚,您最喜欢做的事情其实是时不时假扮成各种人混进九黎十八寨中,生活段时间,给那些巫祝和祭祀们找麻烦……”
“行了!”
男人的语气终于有了点变化,是被戳穿的气恼。
沈离无辜的说:“这都是您日后收我为徒时做的事。我要是说我会做梦预知未来,做梦时候看到的,您信吗?”
男人盯着沈离,突然抬手,一道金光瞬间没入沈离的眉心,将她定在原地。
沈离也不怕,就那么由着男人的动作。
因为她知道对方是在探查。
“你……你是佛口女?”
不过片刻,男人愕然出声。
沈离才解开禁术没多久,不意外对方能看出,她坦然点头。
男人看她的目中便多了些古怪的意味深长。
他淡声道:“仅是如此,并不足以令我日后收你为徒。”
“您为什么会收我为徒,我也不清楚。”
沈离耸了耸肩,再次理直气壮的说:“不管如何,现在有一件事情是确定的。您未来的徒儿要饿死了。”
男人:“………”
男人似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最终一个字都没出口,忍耐的撸起袖子去小厨房。
沈离实在疲惫的没力气,才走了一步,跌坐在台阶上,靠着柱子喘气缓和。
下一刻,哐当一声脆响,一个小瓶子咕噜噜的滚到她跟前。
她抬头,男人自顾自的洗菜烧火,空闲间还给沈离把药材煮上了。
沈离小声说了句谢谢师父,拿起瓶子来打开,倒出一粒药丸咽下去,靠着柱子,阖目休息。
没几秒,突然听到男人的声音:“你是归河寨的人。”
沈离看他。
男人淡声道:“归河寨离此处最近。以你满身是伤的情况,那儿是你能坚持到极限的距离。”
沈离嗯了声。
男人又有意无意的试探:“佛口女,你身上还有术法的痕迹,将解开?之前不能说话?”
沈离直白:“余莺莺,我……是余莺莺。是草长莺飞的莺。”
她想,或许余家人,乃至归河寨的人,大多不知道莺莺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分明是自由又有生机的小鸟莺。
这是她刚想明白的,莺莺这个小姑娘,其实很勇敢,才敢自己鼓起勇气离开余家人,离开归河寨。
可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沈离蹙眉想着,忽又听到男人的话。
“余莺莺?原来是归河寨族巫说的,那个不祥的小哑巴。”
她看他。
男人也回过身来看她。
目光古井无波,语调却微扬。
“你的身子旧伤蛮多,是余莺莺。可你呢?你真的是她吗?你属于这里吗?”
沈离并不意外对方能看出来。
这里虽然是类空间,可他很厉害,不是寻常玄师,当然能察觉到不一般的。
“我……”
“算了,人生难得糊涂,太清晰委实没意思。”
男人先转过身去。
沈离不禁笑了下。
没错,类空间里,太清晰不是好事。
要是这个类空间的法则察觉到其中的人意识到了不该明白的事情,那类空间会随之崩塌。
她望着男人,忽的问:“您从来不肯告诉我您的名字,总说不是时候。现在,是时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