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救命救命救命!!】
【谁看了官方刚发的新番外前五话,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我现在整个人摆出SOS形状了已经……】
【呃,等等,什么新番外?官方还一口气更新了五话?】
【只有我比较好奇二层的层主是怎么摆出SOS形状的吗……】
【你不是一个人,+1。】
【+68001。】
【……】
【…………】
【不跟省略号了,相信上面两位都是和我一样,本来想养肥但被二层层主一诱惑,没忍住跑过去把番外的前五话给看完了,我只想说我真没想到啊……官方你好狠的心啊!你别叫官方了,你怎么不叫官世美呢?】
【我本来以为,除了千鹤之外全员重生,会是个小甜饼来着的……】
【救命啊!这TMD倒五斤白糖都还是苦的吧?】
【不行,官方这卡得我心痒痒,我还是不相信松田会就这样死了,这不能吧?】
【我退下,请我们论坛的传说野菜姐妹出场@今天也在为初崎千鹤挖野菜!】
……
【一打开论坛发现99+的艾特差点吓死我了……首先合理分析一下,正如番外里夏油杰和萩原研二所总结的那样,松田目前的状况很糟糕,如果他无法维持咒灵状态是等不到药效结束的。然后咒回篇我们都知道,有好几位拥有反转术式的,两面酸奶先排除在外,硝子和骨子哥应该会帮忙吧?根据五条悟不出场肯定要么被扳要么找事去的定律,我感觉悟子哥应该是去搬救兵了,大家都知道,这人的反转术式只对他一人限定哈。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我们都知道酸奶他用反转术式复活了虎子,可是反转术式对松田这种情况有用吗?】
松田阵平没死,所以不是完全没用。
但用处也很有限。
办公室里没其他人,轻轻的“啪”一声,初崎千鹤熄灭手机屏幕,将手机随手放在桌上。
吊顶灯的灯光照着初崎千鹤微蹙的眉和抿着的唇,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既然从论坛上获取的信息只有所谓的番外开始连载,并且一口气更新了五话,出现了之前松田阵平重伤的剧情,没有治疗松田阵平的其他方法,那暂时就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必要了。他起身,拎起挂在衣架上的白大褂搭在手上,打开了办公室和实验室之间连着的房门。
“初崎教授。”
“初崎教授。”
“……初崎。”
如果现在是校长站在这里,也绝对认不出他的小老婆如今的模样了。整个实验室挪出了一半空地,其他实验桌和实验仪器暂时被挪到了另一侧,挤在了一起,不过幸好实验室面积大,看上去也不算太拥挤。腾出的那一半区域,静静地安放着一张病床,病床边围绕着一堆世界当前最先进的维生仪器,甚至旁边还布置了一张手术床,所有仪器设备看上去都有模有样的。如果专业人士在这里,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简直就是个小型ICU。
短时间内要搞到这些对谁来说都是有难度的,但初崎千鹤当时只站了两秒,转头给琴酒去了个电话。不得不说,组织在医药方面确实称得上是世界一流的专家,自然也有世界一流的仪器。就是琴酒在接到电话时,是什么感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初崎千鹤并不如何关心。
至于五条悟——他已经带过来救治松田阵平最主要的人了。
初崎千鹤穿过人群,在家入硝子面前站定,扫了一眼仪器上的数据,皱着的眉头仍然没有松开:“还是无法保持人类的身体?”
家入硝子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草草地伸展了一下四肢。她的气色看起来并不好,毕竟任谁在这救了三天三夜的人还没个好转,消耗的咒力先不提,精力和体力的消耗也缓不过来。
她咽下嘴里的巧克力:“还是咒灵化,而且很不稳定,他的身体几乎无时无刻都在崩溃。”
“反转术式能在他的身体崩溃后恢复,”家入硝子比了个拉回来的手势,摇了摇头,“但无法从根本阻止他身体的崩溃。”
“……”
“事实上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家入硝子迟疑了一下,才说,“因为你也知道他身体崩溃的原因是什么,一旦没有了执念,别说让他的身体恢复人类,就连咒灵的状态都很难维持,而且他现在本人似乎也没有太强烈的意志……”
“当时他喝下的药剂我已经分析过了,这种药剂的作用本来需要七天才会消退,但不知道拖下去还会出什么状况,所以我研制出了解药,能提前结束药效。如果用解药,”初崎千鹤听了这番话后,面色不变,抬手打断了家入硝子,“坏消息是这种崩溃的情况不知道是否会继续延续到人类身体里,好消息是等一会儿我们估计就会看到他的身体变回人类,并且解药不会恶化他的身体状态。”
家入硝子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研制出来解药的?”
“不,我不是质疑你。”她补充了一句,在心里算了算初崎千鹤这三天的大致安排——初崎千鹤没离开过实验室,一下子有点恍惚了,难以置信地问:“……你这几天不是都在改造维生仪器吗?”
针对人类的维生仪器当然不能用在现在的松田阵平身上。
家入硝子清楚,所以初崎千鹤这几天的时间大多都用在亲自改造这些精密的仪器——要知道这些仪器哪怕搞乱一个仪器都会报废。原本初崎千鹤是没打算直接参与的,因为他自认为自己在咒术领域还只是个外行(五条悟对此:……),主要任务还是稳定松田阵平的灵魂顺带监工。
结果初崎千鹤面无表情地看着咒术高专的人战战兢兢干了三分钟活,用中川的话来说就是“陛下嫌他们的动作还没有我利索”,就拎起三个人的衣领,脱下白大褂亲自上了。
改造维生机器们是费神又耗力的工作,再加上五条悟送家入硝子来的时候顺便嘴了一句,说这些仪器可以买下好几个伏黑惠,高专学生一开始连碰都不敢怎么碰。但初崎千鹤艺高人胆大,仗着分子重组的异能力简直畅通无阻,稍有差错就能将整个机器一个零件不差地复原——当然,记忆力也是相当恐怖的。
松田阵平病床边的仪器大大小小有几十台,初崎千鹤用了三天时间,将这些仪器全部改装成咒灵专用。至于为什么要改造这些仪器?家入硝子又不是永动机,总有必须得休息的时候,这些维生仪器就能派上用场,代替反转术式和死神拔河。
只不过家入硝子清楚,这些仪器一旦被改成咒灵专用,那就不能用电源当作动力了,得用咒力。
所以改造维生仪器甚至还不是最花初崎千鹤精力的事,他几乎是在无时无刻地不断将自己的异能力能量转化成咒力,来让这些机器正常运作,基本没有一刻在休息。
那么……
在这种情况下,初崎千鹤还研制出了解药?是人吗?不会累吗?
家入硝子不由陷入了沉默,开始怀疑初崎千鹤的种族问题了。
“……”初崎千鹤平静地望了家入硝子一眼,淡淡地开口,“既然是‘我’研制出来的东西,那么我不可能研究不出来解药。如果什么都没有应该还会花一点时间,但宫野都提供了药剂的配方,那基本就等于把参考答案给出来了。我又不是废物,难道拿着参考答案都不知道答题吗?”
家入硝子:“……”
中川拼命往角落缩了缩,试图削弱自己的存在感,连吱都不敢吱一声,毕竟他连所谓的“参考答案”都没看懂。
现在基本所有人都默认他们重生这件事在初崎千鹤面前不是秘密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家入硝子算是这几天和初崎千鹤算是接触最多的人——她隐隐有一种感觉,初崎千鹤在和另一个自己较劲。
家入硝子和初崎千鹤严格来说并不是很熟,尚且不能确定这种感觉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但其实家入硝子的想法其实是对的。
初崎千鹤垂下眼睛,盯着病床上的松田阵平,面上没什么表情。正常人是很难从这张终年霜雪的脸上看得出来在想什么的,此刻自然也不会有人看出来,所以没人知道,初崎千鹤在透过松田阵平注视着另一个自己。
另一个既强大又脆弱,既胆大又懦弱,既冷静又疯狂的自己。
尽管从他人口中能隐隐勾勒出轮廓,但初崎千鹤其实是很难想象论坛读者口中的那个自己的。因为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会偏移目标,甚至压根都不认为自己会拥有一份对他人的特殊感情,更别说论坛帖子里那些种种行为了。
他仿佛生来就和这个世界是没有什么联系的。
正常人所拥有的亲密关系他或许曾经拥有过,但又很快地被现实夺走。初崎千鹤早就不是那个就算知道正确的路该怎么走,却仍然会在孤儿院门口徘徊不肯离去的男孩了,他现在站在尘世的神坛上,偶尔会从云巅往下望一眼,但却不会停下继续向上攀爬的脚步,更不会为谁停留。
他知道什么是正确的路。
那你知道吗?
实验室里安静极了,初崎千鹤天生自带一种高岭之花的气场,更别提人命关天,现在能进入实验室的都没闲情也没胆子打闹,所以连轻微的碰撞摩擦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没有人会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初崎千鹤闭了闭眼,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吩咐:“中川。”
连轴转的工作量对初崎千鹤不可能毫无影响,原本冰冷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沙哑。中川一个激灵跳起来,动作迅速得像是等待皇上下旨的太监总管:“教授,怎么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喊了中川名字后,这位素来斩钉截铁的教授却站在白炽的灯光下,许久没有出声。他背对着中川,中川只看得见他沉默挺拔的背影,看不见他的表情。
许久过后,中川听见初崎千鹤平淡地开口:“去联系松田警官的家属。”
中川一愣:“好的,教授,是要……”
“去询问他们要不要用我做的解药,要不要赌一把。”初崎千鹤的声音平稳且没有波动,“我不是松田警官的什么人,没有资格做这个决定。”
医院做手术的时候都会让人签一个风险通知书,有时候就连用药也得开个知情书,不论如何都是有必要得通知病人家属一声的,道理中川明白。中川刚要转身,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那教授,风险大约是多少?”
就连家入硝子也忍不住投来一眼。
“……”
手术床头的栏杆映出初崎千鹤冰冷沉默的脸。他不说话的时间太长了,长到中川很不习惯——初崎千鹤的大脑就像是世界上最精密的仪器,一向都是将所有的数据储存于内的,更不要说计算能力。
中川忍不住:“教授?”
初崎千鹤终于开口了:“没有风险。”
刚才初崎千鹤的“好消息”“坏消息”尚在耳畔,一听这话,中川差点摔个大马趴,家入硝子惊疑地盯着他,实验室的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投来异样的目光。
可初崎千鹤连眼都没抬。
“就算是最坏的情况,我也有办法。”初崎千鹤淡淡道,“我一定会救他,也一定救得了他。”
“……”
过了良久,他听见身后没有动静,加重了语气:“去吧。”
中川这才捡起掉在地上的下巴,一脸梦游地离开了这里。
-
松田阵平如今的情况很难用三言两语解释清楚,更何况设计咒术,也得保密,最后是萩原研二出面帮他签的字。萩原研二听完中川的转述后,甚至连犹豫都没犹豫,就在知情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中川刚捡起来的下巴又砰地摔地上了:“萩原警官,您都不不不犹豫一下的吗?”
“……”萩原研二对中川的反应有点意外,随后想起来面前这个助理不是重生的,不清楚初崎千鹤上辈子都做了什么,抱着胳膊靠在墙上:“没什么好犹豫的,你们教授都说了一定救,小阵平肯定不会死。”
中川:“……”
中川举着知情书,一脸懵逼,心说我跟在初崎教授身边的时间虽然只有一个月,但好歹也比你们不过见了几面的强,我都不敢相信初崎教授说的没有风险,怎么你就信了?亏我来之前还做了半天心理准备,害怕病人家属医闹,捅伤我貌美如花的脸,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武装了起来……
萩原研二顶着中川三分震惊三分懵逼四分难以置信的眼神,摸了摸鼻子,解释了一下:“如果是小阵平自己,也肯定会选择相信你们教授。”
“……”这还是很难解释中川的困惑,甚至问号还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多了,困惑着困惑着,他忽然灵机一动,觉得自己悟了:“难道是因为他比较特别,救了教授一命……不对,是对教授一见钟情?”
萩原研二:“……”
出于过人的风度和涵养,萩原研二纵然内心五味杂陈,有匹羊驼在草原上狂奔,也没有当场反问。但从他的眼神来看,他已经开始怀疑中川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不,不能说进水了。
这得是个水桶吧?
在萩原研二怀疑的目光中,中川自顾自地得出了结论:“救教授一命我做不到,但如果我现在跑去和教授说,我对他一见钟情,他会不会给我发工资……”
萩原研二:“……”
他无言,一时间有点怀疑初崎千鹤把中川留在身边是不是为了听相声。
只是在萩原研二面前中川就算再能蹦跶,到初崎千鹤身边他还是老实得像只鹌鹑,大气都不敢出。初崎千鹤扫了一眼知情书上萩原研二的签名,视线顿了顿,看起来对萩原研二的同意并没觉得多意外。
他轻轻点了点头,背后的人立刻递上来一支透明的试剂管。
初崎千鹤定定地注视着试剂管里的液体两秒,呼了口气,转头道:“开始吧。”
松田阵平现在连实体都不稳定,想要通过正常手段——注射或者直接吞服,让解药发挥作用是根本不可能的。唯一之计就是将解药倒入被改造的维生仪器之中,并且还得被咒力包裹,才能被输送进松田阵平的体内。
这方面的工作太细致了,无论是从异能力还是从大脑来看,都不会有比初崎千鹤自己更适合的人选。所以从一开始,初崎千鹤就没有将这项工作转交给别人。
家入硝子让到一边,盯着他专注的侧脸,心中莫名有点感慨。
哪怕在这个时候,这里最靠谱的人也还是初崎千鹤,不管做什么都永远不会出一点差错。但他这样的工作状态其实很容易麻痹其他人,让其他人忘记他才是这里最超负荷工作的人。他甚至给家入硝子都安排了休息的时间,却完全没给自己留个喘口气的机会。他的步伐依旧坚定,手依旧稳当,大脑依旧高速旋转。
他仿佛根本不需要休息。
维生仪器响起“滴”的一声,试剂管打开,解药倒入,无声地化为分子,又经过一系列令人啧啧称叹的变化,成功地藏于咒力的怀中,温驯听话地被送入了松田阵平的身体。
解药的作用非常快,病床上松田阵平的身体从虚无的咒灵状态逐渐变为真实的人类——这点从中川瞪大了的眼睛中就能看出来了,毕竟中川不是咒术师,看不见咒灵。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都松了一口气,救治咒灵是跨物种的难题,救治人类的话多少还算是有点经验。看见仪器上显示的心跳,就连家入硝子都揉了揉额头,放松了点。
然而没过几秒,仪器声音忽然一转,心跳转瞬直下,眼见就要归为一条直线!
室内骤然一静,家入硝子面色瞬间变了,连忙上前发动反转术式。在反转术式的作用下,松田阵平的心电图状况暂时有所好转,可是家入硝子连口气都没缓过来,心跳直接归零了。
“……”
这是所有人都没想过的场景。
“……最坏的情况,咒灵状态的崩溃不知道什么原因延续到他的人类状态了。”家入硝子盯着心电图,紧紧皱着眉头:“反转术式拿这种状况没什么办法。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咒术师,是强行咒灵化的,所以受到了很大的损伤——就像是一个纸杯,里面装了太多也太烫的开水……纸杯肯定会塌。”
初崎千鹤的声音听上去却依旧平静:“把另一支注射剂拿过来。”
另一支注射剂?中川愣了片刻,发现后面人递过来的液体有点眼熟,在大脑中搜索了一番,瞳孔瞬间一缩。
——他意识到那是什么了。
被各种意外频频打断的发布会,本来是属于一篇绝对是人类生命领域里程碑的论文的。在那篇论文里,初崎千鹤提出了一种万能的DNA修复酶的存在。但是那只是存在,并没有提出应用到生物……甚至是人类身上。
DNA领域是再玄妙不过的,到现在也没人能将它完全克服,如果擅自将这种DNA修复酶植入普通人的体内,后果不能预测,但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更别提松田阵平的情况太特殊了,还牵扯到什么咒术咒灵,这能行吗?
虽然没人敢质疑,但也没人敢在这时动一下。
现在哪里来的时间去找人试验?
初崎千鹤没管,干脆自己取出了那支注射剂,并用酒精棉花消毒了皮肤。针尖扎入松田阵平血管里地时候,他的动作忽然顿了顿,不知道是觉得讽刺还是什么,失笑了一声:“他们真的不信是没风险啊。”
“……其实大部分人也都不觉得我会永远站在神坛上。”他喃喃了一句。
试剂进入了松田阵平的血液。
……
又下雨了。
松田阵平恍惚地想,意识朦朦胧胧地飘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周遭一片漆黑。黑暗让人困倦,他正要闭上眼,却闻到了潮湿的水汽,不知道为什么这里还会下雨,于是朝着方向望去——
那是上辈子的东京。
他记得那几天其实天气很好,只是当他第十七次遇到初崎千鹤的时候,天公又不作美,下起了雨。松田阵平都已经很习惯这位曾经的教授时常出入警局了,他那时候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觉得眼前人实在是倒霉,总是被扯进案子里。等到他后来明白自己其实早就能伸出援手,已经什么都发生了,也什么都来不及了。
“怎么我每次见你,你都是穿着一身黑?”
“……不是说你穿黑不好看的意思。”松田阵平拉开椅子,在初崎千鹤对面坐下,取出烟盒习惯性地点了根,叼着百思不得其解地问:“只是难道你没有其他颜色的衣服吗?”
这人看上去似乎要比之前更瘦了一点——这才是松田阵平看到人的第一反应,然而他张了张口,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因为觉得不合适。
他和初崎千鹤能是什么关系呢?听过名字的路人和风云人物?就算拉近一点,曾经的嫌疑人和审问的警官?这些关系或多或少都有些尴尬,更称不上是朋友,而他没比初崎千鹤大几岁,也没法站在长辈的角度去关怀。
太奇怪了,会很冒犯吧?
初崎千鹤彬彬有礼地道:“其实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不重要。”
松田阵平:“?挺重要的吧,你看我这种当警察的,一年到头基本上只能那几套里面来回换,现在我网上下单都不去买外套了,没什么意义,只能多买几副墨镜应付一下,想打扮都没得打扮……”
“我有脸就够了,警官。”
松田阵平:“……”
他直直地盯了初崎千鹤十几秒,本来还在想台词回击,可当他一对上初崎千鹤那双眼睛,反驳的话就像长了翅膀自己飞走了。他面上若无其事实则狼狈地挪开视线,心里悄悄钻出一个想法。
——初崎千鹤这个人,就算不看别的,单看脸,都能站在云巅之上。
松田阵平决定转移话题:“先说正事。”他顿了顿,又没忍住,“难道你不觉得你最近有点倒霉?我们这都是第十七次见面了,我听说附近有个神社挺灵的,目暮警官每年都去拜一拜,祈祷米花町少几起案件……”
“没想到。”初崎千鹤若有所思地眯了下眼睛,嗯了声,“警官居然把我们的见面次数记得这么清楚。”
松田阵平又:“……”
他只能装模做样地抖了抖纸,清了清嗓子:“正事正事。”
幸运的是,初崎千鹤看起来也没什么追根究底的想法,相当配合地做完了笔录。只是这样他总是在现场的案件太多了,光是落在松田阵平头上的就有十七次,和在别的警官那里的案件加起来,数也数不清了。
但这些案子看起来……除了要么悬案要么意外之外,压根没有共同点。
除了倒霉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理由能解释,毕竟如果是人为,初崎千鹤怎么不说呢?警方怎么会没发现痕迹呢?
松田阵平没发现的是,他潜意识地就排除了人为的可能,就好像他其实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初崎千鹤陷入更糟糕的、被刻意针对的境地——哪怕现在的初崎千鹤,早就不是以前不染尘埃的高岭之花了。
他情愿相信初崎千鹤只是单纯的不幸运。
不然,他想,就算初崎千鹤看起来好像对什么东西都无所谓,也会很孤独很难受吧?
正事做完了,眼见初崎千鹤要起身离开,第十七次见面就要结束。松田阵平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突然站了起来,喊住了他,慢慢地说:“……其实那家神社真的挺有用的,我也经常去。”
他看着那双略带一点惊讶的眼睛,那种突如其来的冲动不但没有褪去,反而开始在身体里面乱窜。要具体说这股冲动是什么……很难用一个词来定义,但松田阵平心里明白。
或许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他希望不再仅仅是路人或是警官,能有一个别的身份或者别的立场……问一句初崎千鹤的身体状况。
不过初崎千鹤并没有什么反应,似乎看起来并不相信,随意点了点头:“对你有用就好。”
聪明的人都该知道初崎千鹤对所谓的神社没有任何兴趣,这时候应该放弃了,成年人的相处之间总是被各种各样的暗示所主导的,听懂暗示适可而止,才能给自己留一点体面,这样就算下次再见面也不会尴尬。但松田阵平敏锐地从这句话的底下察觉出一丝疲倦,于是在这间冷冰冰的审讯室中,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比起给我自己留所谓的体面,我更关心他为什么会觉得疲倦,更希望他能幸运一点。
所以他顿了顿,说:“我去那家神社,是因为我想抓一个犯人。”
话题被松田阵平主动挑起,出于礼貌,尽管不感兴趣,初崎千鹤还是停住了脚步。
“我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后来他也和我一起进了警校,当了警察,还成了同事。”松田阵平很少会对别人主动说起萩原研二,分明没怎么组织语言,却意外地不怎么艰涩,“后来他在拆一次炸弹的时候,没想到犯人故意引爆了炸弹,他……”
“那时候我就在不远处和他打电话,我甚至催他怎么还没好……我想亲手抓住这个犯人,所以每年都会去神社祈祷,希望能让我有这个机会。”
“……”初崎千鹤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那你抓住了吗?”
松田阵平:“还没有,但肯定会抓住的。”
初崎千鹤似乎笑了一下——但笑容消失得太快,松田阵平几乎都以为是自己看走眼了。然后,松田阵平听见他说:“那祝你早日抓住犯人。”
“……所以我还是想经常去那家神社,期盼我的愿望能够早点实现。”松田阵平抬起眼睛,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错,他听见自己笨拙但直白地说,“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也有希望早点实现的愿望,那我们能不能一起去?”
审讯室里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松田阵平的心七上八下地跳。
会不会被误会?会不会被当成是故意装可怜?
不知过了多久,初崎千鹤眼底覆着的霜终于有一瞬的动摇,开了口:“……也许以后可以。”
事实上这根本都算不得一句承诺,听起来还很敷衍,可是松田阵平眼睛还是亮了起来:“那就以后!”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那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
这次初崎千鹤轻轻点了一下头,给出的答案很肯定:“算。”
记忆无声定格在了这一幕,松田阵平又回到了黑暗里。
……如果我上辈子能再敏锐一点就好了,或者再主动一点,松田阵平想,这样我说不定就能提早一步迈入那个人的世界,提早一步了解那个人的伤痕,提早一步看到那个人的痛苦,我上辈子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
……他点头承认是朋友的那天,雨明明下得那么大,但我连把伞都忘记递给他了。
我为什么不给他递伞?我为什么不帮他撑伞?
可是再多反复的质问都没有用,上辈子已经结束,结局已经注定。
不,松田阵平突然想起来,虽然上辈子结束了,但这辈子一切才刚刚开始,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还有新的机会,能够救初崎千鹤——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意识到,这次他成功了,他成功用“安全港”保护了那个人。
对啊,我成功了。
好像可以继续睡了……
但我真的成功了吗?
被定格的画面再次浮现在松田阵平的眼前,然而下一秒,那张熟悉的面容就在他眼前轰然破碎,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松田阵平下意识地伸出手,可是无济于事。
重生的并不止他一个人,还有那些虎视眈眈想对初崎千鹤下手的人。
难道我要像那天一样,只满足于眼前的一件事?
松田阵平猛地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似乎有点眼熟,紧接着便是身边欢呼雀跃的人群。初崎千鹤在人群里是那样格格不入,因为他面容依旧沉静,看上去甚至对他醒来没有什么波动。
多天的连续工作没有折损这位教授一丝一毫的美貌,光落在初崎千鹤的眼睫上,松田阵平在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松田阵平刚醒来,五感还没完全恢复,但在这沸腾到要把天花板都掀了的欢呼声里,他却无比清晰地听见了初崎千鹤的声音:
“术业有专攻,没算白分析家入的反转术式来改良。不管他们是否相信,我确实救得了你。一命换一命,好好休养吧,后续会送你进医院,医药费五条悟报销。”
“……”
松田阵平怔怔地看着他,初崎千鹤不解地挑了一下眉。
他不知道,松田阵平心中忽然涌出了前所未有的庆幸。
庆幸自己醒来,庆幸自己没拖累,庆幸初崎千鹤还在神坛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