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东珠紧张地观察着拓跋煜屋子里的情况。
瞧着驴脸男的神色,定然发生了不好的事。
果然,不过片刻,屋里隐约传来一阵杯盏砸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孟歧就被狠狠地从屋子里抛出来。
他重重跌在雨水里,拖着伤腿,爬了几下都没有爬起来。
夏东珠脸一白,急忙从窗户旁跑向门,外面上了锁,她拼命地摇晃了几下根本无法打开。
驴脸男从屋里走出来,目光瞟了夏东珠屋子一眼,走到雨水中伸手就要去拉孟歧。
不想孟歧却一把打掉他的手,艰难地从雨水里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厨房走去。
夏东珠两手把着门边,从门缝中看着外面的情况,驴脸男又往她这里看了一眼,然后才转身离开。
夏东珠恼恨地一脚踢在门上。
看到孟歧端着茶盘从厨房向她走来,夏东珠急忙又跑到窗边,打开窗户等着。
孟歧瘸着腿沿着长廊走到窗边将茶盘递给她。
这两日,孟歧都是用这种办法给夏东珠送饭。
夏东珠焦急地问,“出了何事?你下的毒被拓跋煜发现了?”若不然,怎会被扔出来。
孟歧摇头,眸光看着夏东珠,突然笑了一下。
“我偷听了他们的谈话。”
夏东珠松了口气,“值得吗?瞧驴脸男的表情就知道,肯定发生了对他们不利的事情。”
孟歧点头,回头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富金山被耍了,听说一觉醒来,青城王身边的人全部消失了。他气急败坏,向拓跋煜递了消息后,就赶往‘鬼窟山’,他认为青城王要救三皇子和夏大小姐了。”
夏东珠抿了抿唇,萧长荆果然行动了。
“拓跋煜就是因为听到这个消息,才怒火中烧,将你抛出屋外?”
“我不过腿残,走得慢……”
夏东珠伸手就探上他的脉,片刻后,拿下手,忧虑地看着孟歧。
“你体内的毒越来越深了,我开方子,你赶紧煎药服下。”
孟歧却摇摇头,“当年师妹中了‘阎王渡’痛苦不堪,我不会给自己解毒,这是我的报应。”
孟歧说完转身就走。
夏东珠叹息一声。
不过孟歧带来的消息还是让她松了口气,东城等人暗中撤走,富金山对他们再不是威胁。有了紫仙草和刘妙的蜜蜂,救下三皇子和夏大小姐不成问题。
夏东珠美美地端着茶盘关上了窗。
一到晚上,电闪雷鸣,风雨肆虐越来越大。这南疆的气候,这样的雨季不下个半月是不罢休的。
夏东珠躺在床上,也不觉得烦闷了,她细细想着,此刻萧长荆在干什么?
突然房顶一声轻响,她警惕地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吹灭了床头鹤灯,下床躲到床幔后抓过一个花瓶看着房顶。
果然,一缕凉水吹进来,伴着雨丝跳下来一个人。
并不是萧长荆。
夏东珠抓着花瓶就要砸过去。
她方一动,那个人便轻呼一声,“公主……”
竟是西就。
“西就?”夏东珠惊叫一声,赶紧放下花瓶,从床幔后走出来,点亮了鹤灯。
夏东珠看着西就一身夜行衣,不由抬头又往房顶看了一眼。
西就赶紧抓住她,“公主,殿下在上面等着,我助你赶紧上去。”
夏东珠却退后一步,“我走了,若是拓跋煜找我怎么办?”
西就从怀里拿出一张面皮就覆在自己脸上,她已经不止一次扮成夏东珠,举手投足惟妙惟肖。
“殿下让我替你守在这里,殿下要带你去‘鬼窟山’,三皇子和夏大小姐需要你。”
夏东珠一听,肯定在解救他们时遇到了困难。
“稍等。”夏东珠直接走到书桌前,写了一封信交给夏东珠,“若是明日孟歧来送饭,你便将此信交给他。他一看便会明白,定会协助你,他可以信任。”
西就点头,接过信,正要携着夏东珠上房顶,房顶一响,萧长荆跳了下来。
他穿着披风,一双俊目目不转睛地看着夏东珠,伸出手,“我们走。”
夏东珠心跳加速,想没想就将手放进他手里。
萧长荆将她拉进怀里,郑重叮嘱西就,“若遇危险,就找那个人,一切以你安全为主。……”
西就重重点头,“殿下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夏东珠很想问那个人,会不会是驴脸男?
可她已经没有机会,萧长荆叮嘱完西就,携着她一下子蹿上房梁,随后从房顶出去。
萧长荆动作极快,用披风将夏东珠裹住,身子一纵就消失在雨夜中。
萧长荆带着夏东珠在‘春来城’的巷子里狂奔,直到出了城门,城门外的林子里栓着一匹马,有人同样穿着披风戴着帷帽站在马边。
萧长荆一到,他就迎上来拱手,“殿下……”
夏东珠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萧长荆直接叮嘱,“护好西就,若是遇到危险,可唤醒‘春来城’所有的暗桩,急速撤回夏大将军处,一切等我回来。”
“是。”
雨夜太黑,夏东珠始终看不到他的脸,但只听这声音,夏东珠心里就有了数。
他定是驴脸男无疑。
她笑了笑,没说话。
萧长荆一挥手,驴脸男无声无息纵上枝头飞掠而去。
夏东珠嘴里赞赏啧啧有声,“武功不错,戏演的也好。”
萧长荆一笑,直接将她的身子扳过来,“以后不准再这样直勾勾盯着别人看。”
夏东珠露齿一笑,不点破,直接问。
“东城他们可是去了‘鬼窟山’?”
萧长荆点头,“三皇子和夏大小姐出了点事,需要你相助。”
夏东珠一听心便一沉,“我们需要多久才能到‘鬼窟山’?”
萧长荆将夏东珠抱上马,自己非常潇洒地翻身而上,用披风将夏东珠裹住,才轻轻地道。
“明日一早就能到。“
说完,他扯起缰绳,纵马箭一般地飞驰而去。
夏东珠紧紧地靠在萧长荆怀里,一颗心无比的平静,仿若只要有他在,这个世界就不再有艰难险阻。
萧长荆穿山越岭,果然在黎明十分,到达了‘鬼窟山’。
此刻雨水已停,他们骑马站在高崖边,望着崖下密林中若隐若现的‘鬼窟山’,始终被一片浓雾包围着。
“阿荆,是瘴气。”
夏东珠手指着那一片乳白的浓雾肯定地说。
萧长荆轻嗯一声,“东城和夜枭就在那片密林中,我们稍作休息就过去。”
夏东珠转身看着萧长荆。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三皇子和夏大小姐究竟怎么了?我知道他们能在‘鬼窟山’活下来定然不容易。”
萧长荆深着眼,不再瞒她,“三皇子出事了,被毒虫咬了,夏大小姐一直用灵药吊着他的命,出不了‘鬼窟山’。你是医者,我想你或许有办法。”
夏东珠一颗心立马沉下来。
“阿荆,我不累,我想早点见到他们。多一刻,三皇子就多一分危险。”
萧长荆颔首,心疼地叹息一声,将她紧紧拥进怀里,随后纵马下了山崖。
山崖下,皆是密林,瘴气弥漫。
萧长荆拿出药巾替二人掩住口鼻,萧长荆身上的披风和药巾都是经过小镇上药农特别处理的,用的当地人的土办法,但防瘴气和防毒虫甚是有效。
直到马匹再进不去,萧长荆和夏东珠才下了马,萧长荆爱怜地抚了抚马鬃,从马鞍上拿下一个包袱,轻轻拍了拍它。
“自己回去吧!”
这马甚是灵性,用大脑袋拱了拱萧长荆,轻啸一声,转身就向密林外跑。
萧长荆将包袱挎在肩头,牵住夏东珠的手,二人无声往‘鬼窟山’而去。
一路之上,夏东珠随处可见各种奇形怪状的虫子。
“若是我的乌埙在就好了,都让刘妙给搜走了。若不然,我可以试着使唤它们。”
萧长荆笑着转过脸,宠溺地摇了摇她的手,从怀里像变戏法似的就拿出了夏东珠的乌埙,在她眼前晃了晃。
夏东珠惊喜,一手夺过来,“阿荆,你是怎么从刘妙那里拿到手的?”
萧长荆满目深情,“你的东西,我不会让它们落入任何外人手里。”随后他拍拍肩上的包袱,“刘妙搜走的东西都在这里。”
夏东珠高兴地一把夺过他肩上的包袱,打开,见里面瓶瓶罐罐和各种杂物,果真都是她的宝贝。她欢喜地看了萧长荆一眼,便将包袱挎在自己肩上。
“阿荆,有了这个东西,我们再不必怕这‘鬼窟山’了。”说着,夏东珠眉眼弯弯地瞧着萧长荆,毫不掩饰情意。
”阿荆,你是我的骄傲。”
萧长荆瞧着她欢喜的容颜,唇角也抿出笑,“这话该由我来说,阿玺,我也以你为傲。“
夏东珠羞涩地睨他一眼,“我相信自己还能做得更好。”
萧长荆摇摇头,笑着,“我已心满意足。阿玺,这样的你,便是我所求。”
一句话,便让夏东珠羞红了脸,心跳加速。
她定定地看着萧长荆,此情此景,身边毒瘴环绕,毒虫觊觎,他说这样的情话,合适吗?
可她的心却像浸了蜜一般甜。
她也情不自禁轻轻一声,“阿荆,此刻的你,也是我梦寐以求。”
二人对视一眼,都不由笑了。
萧长荆禁不住一把将夏东珠又抱进怀里,他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柔柔地说。
“阿玺,我盼着南疆事了,便带你回京,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此生谁都不能再将我们分开。”
夏东珠反手抱住他的腰,美滋滋的翘着嘴角笑。
“首先我们还要说服皇上和夏大将军,成全三皇子和夏大小姐。他们现在也算共患难,想必都已看清了自己的心。“
萧长荆笑着点头,“都听你的。”
随后,萧长荆牵着夏东珠往密林深处走,这是去‘鬼窟山’唯一的路。走了半个时辰,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萧长荆顿时脚,回头,脸色一下子沉肃。
夏东珠走的满头大汗,并未听见任何声音,见萧长荆警惕地往后看,疑惑地问。
”怎么了?”
萧长荆收回目光,向四周看了看,扯着夏东珠便往一旁的山上走,“后面有人,我们先看看究竟是什么人?”
夏东珠这才向身后眺望,可瘴气浓厚,她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她想了想,觉得只有一种可能,”会不会是富金山?昨天东城无声无息离开,富金山肯定知道自己暴露了。他定然不甘,他知道你和东城就是为三皇子和夏大小姐而来。”
萧长荆轻嗯一声,扯着夏东珠隐在一片灌木后,披风一扬,就将自己和她紧紧裹住。
二人秉住呼吸,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下面的密林。
果然,不屑片刻,富金山就领着一纵黑衣人现出身形。
他们人人都穿着深衣,披着披风,戴着帷帽,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他们身上的披风定然也是经过处理,丝毫不惧瘴气和毒虫。
富金山阴着脸走在前面,眼角眉梢都带着躁气。
“昨天,拓跋煜知道富金山暴露了,气急败坏。如今富金山想到‘鬼窟山’守株待兔,想将功折罪。东城他们此刻可还安全?”
萧长荆阴着脸,点点头,“他们还在‘鬼窟山’内,东城已找到了三皇子和夏大小姐,可三皇子不能见光。东城本想将他们带出山洞,可一见光,三皇子身上的肌肤就溃烂。”
夏东珠一听便蹙紧了眉。
她看着富金山足足带了上百人,不由担心。
“这些人肯定就是当年许太妃留给拓跋煜的,如今都在富金山手里。阿荆,说起来,许太妃也是你祖母,她怎能如此厚此薄彼?”
萧长荆摇头,“她已算善待父王,最起码让他堂堂正正地活在阳光下,娶妻生子,做个闲散王爷。不像拓跋煜,自小便背负厚望,在北蛮受尽苦楚。如今即便他想回南萧,都没有他的位置。祖母,当年给他留了南疆做为栖息退路,也不算过分。”
夏东珠皱眉,“可拓跋煜并不满足南疆,他想要的是整个天下。”
她担忧地看着萧长荆,“阿荆,你不会对拓跋煜存仁慈之心了吧?想想他在居平关是怎么对你的?生死相搏,丝毫不手软。而他又是怎样对李瑜的?明知她是你表妹,自小养在王妃身前,视若已出,他都能厚颜无耻做出那样的事。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也绝容不下他的。
阿荆,你万不可手软。况且,现在拓跋煜心性已变,根本就不能算个正常人。”
不用夏东珠说,萧长荆定然知道了,他一夜折磨死三个女子。
萧长荆安慰她,“放心吧!我一定会替皇上铲除南疆的毒瘤,绝不会让他们祸害天下,将百姓拖入水深火热之中。”
夏东珠松了口气。
此时,富金山已经带人走过去,夏东珠站起身,“阿荆,现在我们怎么办?如今富金山走在了我们前面,他必定会堵住‘鬼窟山’入口,就你我二人也不好跟他硬拼。”
“先跟着他们身后再说。”
萧长荆拉起夏东珠就走。
走了两个时辰,‘鬼窟山’就在眼前,夏东珠远远看着,整个‘鬼窟山’上片草不生,像坟|墓一样。只有一个黑漆漆地大洞口,就像野兽张着大口。
富金山已将人散开,都隐在‘鬼窟山’洞口不远处,不管是进出都逃不开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