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东珠并没有直接去青龙寺,而是在暗卫的带领下走的另一条道。他们上到半山腰,居高临下,看到青龙寺内香气缭绕,寺内人头攒动,一批凶悍的黑衣人正在围攻萧长荆。
萧长荆带去的皇城司禁卫有些不对劲,战斗力下降,退守在墙角,萧长荆仗剑正与黑衣人独斗。
夏东珠看到院子里燃着香火的宝鼎。
“那个香鼎中的香火有毒,皇城司的禁卫遭了道,应该都中毒了。”
夜枭仔细看去,“为何青城王无事?既然知道中了计,为何不撤离?他们此刻离开还能脱身。”
夏东珠眼眸一缩,“因为李瑜就在青龙寺内。”
至于萧长荆为何无事?应该与他体内有‘血龙珠’有关。‘血龙珠’能解天下剧毒‘阎王索’,其他毒在它面前应该都不起作用了。
夜枭有点摩拳擦掌,“公主,我们现在还等什么?即便青城王武功再强,一拳难抵四手,他此刻的境况也救不了李瑜。反而会让自己陷入绝境。”
夏东珠眼眸一深,“再等等。“
她眸光看向萧长荆所在院子的厢房,应该是青龙寺招待香客的厢房,她看到有两个黑衣人始终守在门口。而窗口,有个熟悉的影子一闪而过。
若她没有看错,那人就是北蛮太子拓跋煜。
她在想:李瑜会不会就在那厢房里?
原来是拓跋煜掳了李瑜,为的就是引萧长荆前来。他应该不会是要杀他,而是要与他谈判,或者是诱骗。
夏东珠正思考着,突然,屋檐上一身劲装蒙着面的刘妙飞掠而下,落在萧长荆身侧,举剑就向那些黑衣人砍去。
她下手可真狠,一剑就砍掉了两个黑衣人的脑袋。
夏东珠眉梢一挑,觉得甚有意思,没想刘妙的武功竟如此之高?只是,她此刻是想向萧长荆示好?还是,她也是这圈套中的一环?
夜枭有点着急,“公主,要不要我带兄弟们下去?”
公主不是来救人的吗?怎么到此时还无动于衷。
“夜枭,你看那个人是谁?”
夏东珠冲夜枭一抬下巴,拓跋煜终于忍不住从厢房里走出来,或许是刘妙的出现,在他的意料之外。
而此刻,皇城司的禁卫受制,也足够令萧长荆投鼠忌器。
夜枭转过头,看到拓跋煜,他眼眸一缩,“果然是北蛮的太子拓跋煜,没想他真来了南萧。”
夏东珠想了一路,到此刻终于有点明白了。
“是拓跋煜掳了李瑜,在青龙寺设局,引萧长荆前来。他的目的不是杀萧长荆,而是与他谈条件。夜枭,咱们下去,听听拓跋煜究竟想要干什么?”
“是。”
夜枭一挥手,众人悄无声息地下到青龙寺。
青龙寺内僧人已不见踪影,他们翻墙而入,之前随萧长荆前来的五名暗卫快速过来接应,夏东珠很快就到达了萧长荆所在的院子。
他们伏在一个隐蔽的屋角,看着院子里的动静。
果然,拓跋煜开始哄骗萧长荆,“阿荆,难道你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捅破我们之间的关系吗?血浓于水,你当真要对我赶尽杀绝。”
萧长荆一挽手中的剑,面无表情,“你是北蛮的丧家犬,我与你没任何关系。”
拓跋煜冷哼一声,突然拿出一块玉佩在众人面前高高举起。
“皇城司的人想必应该识得这块玉佩,这是青城王萧煜的王佩,我就是萧煜,我并没能死……”
皇城司众人骤然都变了脸色。
拓跋煜长得与萧长荆几乎一模一样,又拿着萧煜的王佩,皇城司的众人自然识得老青城王的王佩,他们心下骇然,不由都看向萧长荆。M..
萧长荆黑着脸,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夏东珠却磨了磨牙,死死盯着刘妙,昨日在十里长亭这王佩还在刘妙的手里,没想今日就落在了拓跋煜手里。
刘妙会不会有诈?
夏东珠看向刘妙,见她脸上极是震惊,手下意识地摸到腰际,然后有些惶恐地看向拓跋煜。
夏东珠缩起了眼眸,这王佩不可能有两块,刘妙和拓跋煜手中其中有一块肯定是假的。
只听拓跋煜继续道,“阿荆,你是让为父拿着这块玉佩进宫去见南萧的皇上,向他表明你不是南萧的青城王,而是我北蛮的皇太孙?还是本王拿着这块玉佩,证明自己就是萧煜……”
萧长荆脸色煞白,虽然不在乎,但此刻拓跋煜说出这番话,让他无言以对。
拓跋煜的意图很明显,就是以自己和王佩想要挟,让萧长荆认下他,并在皇上面前证实自己就是萧煜。
想必他又会巧舌如簧蒙骗皇上解释自己假死的理由,肯定又要推到死去的许太妃身上。
“萧煊,别再故弄炫虚了,你在北蛮被追杀,又逃到南萧想哄骗青城王,你的算盘打的真好,可惜,不管用!”
夜枭一个没看住,夏东珠便从屋檐角站起身。
她话一落,萧长荆倏地就扭过头。
夜枭无奈,只得携着夏东珠用轻功飞下屋檐。
夏东珠手一指,夜枭恶狼扑虎一般直接将厢房门口的两个黑衣人干倒。
拓跋煜看到夏东珠,眉心一皱,立马收起玉佩,脸色阴塞,声音极冷。
“长公主可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到哪里都有你啊!”
“那是自然,因为我是你的克星,专门来克你的。”
夏东珠说着,走到萧长荆面前,萧长荆俊脸一嗔,“你怎么跟来了?”
夏东珠翻白眼,“我若不跟来,你止不定又被这恶棍给骗了!阿荆,他不是你父王萧煜,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他叫萧煊,当年青城王与王妃成婚时,他与陈婕妤和陈储都参加了婚宴。
我去宫中佛堂见了陈婕妤,她特意的提到萧煊这个人,也就是站在你面前的这位北蛮北太子拓跋煜。他就是仗着与许太妃是亲戚,想利用自己长得与你有几分相似,想冒充已死的青城王,继而诓骗你,留在南萧。
阿荆,此人居心叵测,不可留。”
夏东珠此刻也是起了杀心,不管拓跋煜究竟是谁?就凭他这张与萧长荆酷似的脸,就绝不能留。
萧长荆眼眸立马变得森寒,心头之怒,透体而出,用剑直直指着拓跋煜,“拿命来。”
拓跋煜明显急了,“阿荆,你怎能信这个下践女人的话?她流落市井,三嫁两寡,其命之歹毒,世所罕见。如今又克死太子,她的话,岂能相信?”
没想拓跋煜竟口无遮拦诋毁夏东珠,他不这样做,还能活长点。此话一出,萧长荆心中的怒意喷薄而出,提剑就砍过去。
夜枭也怒极,他眼眸一闪,“兄弟们,上!敢诋毁公主,罪无可恕。”
夜枭带着西羽的暗卫直直杀向黑衣人。
夏东珠突然将驽箭对准了刘妙。
刘妙脸色一变,“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将老青城王的王佩拿出来,我要辨别真假。若你与拓跋煜是一伙的,今日也休想活命。”
刘妙也很傲气,“凭你也杀得了我?”
夏东珠将驽箭又往前近了近,“不信你就试试……”
两个女人剑拔弩张,瞪着眼,谁也不相让。
夏东珠是真下了杀心的,锐气逼人。
不管刘妙是不是萧长荆的未婚妻,就凭她是陈储的义女,就留不得。她父亲的功勋,不能保她一世。
或许是刘妙也很恼火,拓跋煜竟然又拿出了一块玉佩,她此刻也怀疑,她身上的这块是不是假的?若不然,老青城王的王佩不会有两块。
方才她看得清楚,拓跋煜手里的那块与她的是一模一样。
她气息一懈,冲着夏东珠冷声道。
“王佩可以给你,但公主必须答应,帮我救萧玉翀。否则,咱们今日鱼死网破,谁也讨不到好。”
“好。”夏东珠答应的很干趣,“萧玉翀已是弃子,皇上不杀他,就是想引出安国公。既然郡主还拿他当宝贝,我便成全你。一定保他安然离开京城,如何?”
“公主所说无凭!”
刘妙竟然不信。
夏东珠冷哼一声,“我以西羽长公主的名誉向你担保,一定会救出萧玉翀。你若不信,那咱们今日就不死不休,谁怕谁?!”
夏东珠也是豁出去了,咬着牙,反正她巴不得萧玉翀去死,他的死活,谁在乎谁就输了。
刘妙胸口起伏不定,最后只得侧过脸,从腰际拿出老青城王的王佩抛给夏东珠。
“希望公主说话算数,否则,我定会向西羽皇讨要公道。”
夏东珠接过王佩,仔细看了一眼,放入怀中,拿下驽箭。
“郡主放心,本公主说话一言九鼎,你告诉安国公,救萧玉翀可以,陈婕妤宁死也不离开皇上,这是她的原话。还请郡主捎给安国公,让他别费心机了。”
刘妙冷哼一声,收了剑,飞身掠上墙头就走了。
夏东珠环视整个院子,萧长荆与拓跋煜拼杀,已丝毫不留余地,拓跋煜显然受伤还未好,撑不了多久了。他带来的黑衣人也被夜枭杀的毫无还手之力。
夏东珠转身走向那些互相扶持靠在墙上身体乏力的皇城司禁卫,从怀里拿出一瓶药丸就递过去。
“院中的宝鼎燃着香有毒,只是让你们暂时失去内力,这是解毒丸,服下后,半盏茶功夫就能恢复。”
皇城司的禁卫接过药瓶,“多谢公主,幸得你前来,否则殿下就有危险了。李瑜小姐就在厢房内,殿下听到了她的声音……”
夏东珠点头,转身去了厢房。
厢房门口守着一个西羽的暗卫,“公主,里面的人……”
他欲言又止。
夏东珠心一突,跨步就走进去。
厢房内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地上却散乱着被撕破的衣裙,夏东珠脸一变,立马看向床上。
李瑜抱着膝正缩在床角,身上片缕未着,乌发散乱,莹白的肌肤上都是被侵犯过的紫痕……
床上一片狼藉。
夏东珠心一下子坠入谷地,从头到脚都凉透了。
她急忙解下自己的披风走过去就披在李瑜身上,见她双目呆滞,神情若死,脸上泪痕纵横,整个人就像个木头。
她将李瑜一下子抱进怀里,“没事了,没事了,李瑜,王妃一直在府里等着你,咱们回家。”
李瑜却更怕地往床上缩,不说话,眼泪又流下来,不停地摇头。
夏东珠握紧了双拳,该死的拓跋煜,畜牲不如!
她倏地转身冲向门口,看到萧长荆已将拓跋煜逼得连连后退,她手一指,发狠地一声。
“阿荆,我要拓跋煜死!”
萧长荆扭过头,见她站在厢房门口恨的咬牙切齿,突然意识到什么,再看拓跋煜,他的脸恨的犹如地狱魔神。
剑花一挽,萧长荆一剑就削去了拓跋煜一条胳膊。
拓跋煜尖嚎一声,痛的连连后退。
有黑衣人见他受伤,拼命冲过来,以死相护,“殿下快走。”
拓跋煜双目赤红,恨极地看了萧长荆和夏东珠一眼,纵身一跃,就要翻墙逃走。
夏东珠在他起跃的瞬间,手中驽箭射出,一连五只驽箭皆没入他的后心,拓跋煜痛哼一声,跌在墙外。
夏东珠急忙跑出院子,萧长荆也杀掉黑衣人追上来。
院墙外,夏东珠看着地上的血迹,眸光望前一看,刘妙的身影一闪而过。
竟将拓跋煜救走了。
萧长荆二话不说又要提剑追上去。
夏东珠一把扯住他,“不要追了,他被你砍断了胳膊,又中了我的毒箭,活不了多久。”
萧长荆声音有点沙哑,“阿瑜,怎么样了……”
夏东珠咬了咬唇,压低声音,“被拓跋煜糟蹋了……此事不宜宣张,你将人支开,我带她下山,我的马车就在山下,保管神不知鬼不觉。”
萧长荆闻言身上立马透出能冻死人的冷气。
他一转身就冲进院子,“来人,青龙寺的僧人勾结萧玉翀叛党,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是。”
此时皇城司的禁卫都恢复过来,正恨的不行,听到萧长荆的吩咐,奋不顾身冲出院子,向着僧人的厢房掠去。
萧长荆紧随其后。
夏东珠叹息一声,阻止不了。
萧长荆是真怒了。
夏东珠跨进院子,冲夜枭一示意,她跨进屋子,将李瑜打晕,直接将她背了出来。
夜枭等人看到李瑜的情况,急忙都背过身。
夏东珠身上一股子邪劲,直接将李瑜背下山。
夜枭早已驾好了马车,其他暗卫又隐在暗处,夏东珠将李瑜放到马车里,在傍晚十分,夏东珠悄无声息地将李瑜送入青城王府。
青城王妃闻讯赶来,只带着云姑姑,不顾身子孱弱,冲进房间。
此时夏东珠刚将李瑜放到床上,王妃冲进来,看到李瑜的情况,身子一软就要倒下去。
她怎能不明白李瑜遭遇了什么?
云姑姑急忙将王妃扶住。
青城老王妃眼睛里立马崩射出泪,她颤抖着在云姑姑的搀扶下走到床边,扑到床边。
“阿瑜,姨母对不住你……”
夏东珠急忙对云姑姑示意,云姑姑意会,走出李瑜房间,将侯在外面的丫环婆子都遣走,让丫环烧一桶浴水,再做一碗参汤送来。
丫环婆子面面相觑,只道表小姐是吓着了,不宜见人。都不疑有他,福了福身,按照云姑姑的吩咐去做。
夏大小姐听到消息也跑过来,夏东珠一把将她拉住,二人在外间坐定。
“表小姐受了惊吓,让王妃先陪陪她,你就不要进去惊忧她们。”
夏大小姐大眼睛一闪,冲里面瞟了瞟,就坐到椅子上直接问,“阿玺姐姐,你是在哪儿找到的表小姐?”
“青龙寺……”
夏东珠淡淡一声,她并不想瞒夏大小姐,只是李瑜的情况越少人知道越好。况且,自己在前世的单纯没心眼,她是见识到了。这种事,不告诉她也好。
“青龙寺?那不是和尚念经的地方吗?怨不得殿下将整个京城翻遍都找不到。”
夏大小姐嘀咕着,随后又好奇地问,“那究竟是什么人掳的表小姐?殿下有没有抓到人。”
“都杀了。”
夏大小姐眼一瞪,“殿下也没审审,他们为什么要掳表小姐?”无缘无故的。
夏东珠咂着嘴,看着夏大小姐,觉得前世的自己还真是难缠,好奇心太重了。
随后她又哑然失笑,在前世,在没遇到萧玉翀前,她随着外公云游天下无忧无虑,可不就是这样的。
“就是几个绑匪,想讹殿下钱财,被殿下一怒之下就杀了。“
“嘿,胆子可真不小,敢进王府掳人,该杀!”
夏东珠瞟瞟她义愤填膺的样了,觉得还真好骗,随后她又郑重一声。
“这事万不可对外宣扬,虽然瑜表小姐有惊无险,但毕竟姑娘家名声重要,若是被礼部尚书府听到消息退婚,那就不好了。此事,还要你保密,即便是郑雪,一个字都不准提。”
夏大小姐翻了个白眼,“我自然晓得,还需姐姐提醒?李瑜即便不可爱,那也是我们青城王府的表小姐,她的名声,关乎青城王府的名誉,自然得护着。放心吧!”
青城老王妃亲自为李瑜净身更衣,待她喝下参汤睡下,老王妃也没有离去,执意要守在李瑜床前。
李瑜是她一手养大,早已似若已出。出了此事,她的心疼可想而知。恐怕更是自责,但此事已出,她能做的,就是尽量安抚好李瑜,对于礼部尚书府,容后再想想办法。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即便能瞒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即便李瑜能嫁过去,但她的内心深处肯定会有一道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口。瞧她目前精神恍惚,将来能不能与李柱正常过日子都难说。
一直到夜幕降临,夏东珠才告辞离去。
夏东珠一身疲惫,夜枭驾着马车将她送回公主府,刚到府门口,‘百福楼’的乔掌柜就拦住马车。
“还请公主到‘百福楼’走一趟,有人等……”
夏东珠还未下马车,听到乔掌柜的声音,撩开马车帘子往外一看,见乔掌柜拱着手,满脸的焦急。
“公主,恳请公主到‘百福楼’一趟……”
能让乔掌柜如此急迫的,也只有萧长荆了。
他想必回京了,却未回王府,直接去了‘百福楼’。
她冲乔掌柜一点头,敲敲马车壁,“夜枭,去‘百福楼’。”
夜枭极不情愿,但最终还是将马车调转头,去了‘百福楼’。
夏东珠下了马车叮嘱夜枭,“你不必再守在后门,明早来接我便好。”
“公主……”
夜枭皱着眉头想劝。
“回府告诉西就,让她一定要守好孩子,我怕拓跋煜还没死透,会对公主府下手。”
夜枭一听,脸色一正,再不迟疑,驾着马车就赶向公主府。
夏东珠一笑,抿着唇就跨进‘百福楼’后门。
乔掌柜已守在后门,见她进来,便急忙道,“公主,快去看看殿下,方才回来,一身是血,极是吓人。上了楼就一直在灌酒,老奴劝不了,也不敢劝……”
“知道了。”
夏东珠往前走,“乔掌柜,一会送桶浴水,再送些吃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