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接受也得接受,身为西羽的皇太女,她就该明白,她的婚事就是国事。容不得半点马虎,更容不得她儿女情长肆意妄为,青城王不适合她。”
姬皇后显得非常强势。
南宫俦看着夏东珠深深叹息一声。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青城老王妃求见。”
身边的老嬷嬷突然快步走过来对着西羽皇和姬皇后通禀一声。
南宫俦与姬皇后对视一眼,二人立马点头,“快请。”
青城老王妃随着引路的老嬷嬷快步行来,她的身后跟着一大群的丫环婆子,每人手里都拿着礼物,浩浩荡荡的,颇为壮观。
夏东珠正蔫蔫地耷拉着脑袋看着鱼池,突然脸一转,一眼就看到了青城老王妃。
她脸上一喜,立马起身,提着裙子就跑过去。
西羽皇正扶着姬皇后慢慢迎向青城老王妃,突然身边一阵风,他们回过神来,就看到夏东珠不顾形象地提着裙子疯一般地跑向青城老王妃。
姬皇后顿住脚,蹙着眉心,心头突然有点堵。
西羽皇也是吃惊地瞪的眼睛像铜铃,“阿玺这是……”
姬皇后立马阴下脸,哼一声,“真是女大不中留,这是将青城老王妃看成自己的婆婆了吗?”
西羽皇脸上一片苦笑,他摇摇头,感慨一声,“阿玺不亏是本皇的女儿,认准的事,果真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姬皇后就不受听他说话,闻言,扭头瞪了他一眼,“一会你少说话,青城老王妃明显就是冲着阿玺来的,哼,想娶本宫的女儿,可没那么容易。”
西羽皇立马细声劝慰,“你也不要太过分,若是将来真有一天做了亲家,小心你自己下不了台。况且,阿玺若是不高兴,回头再偷偷跑了……”
姬皇后心头一跳。
想着她对这个女儿还真没有掌控的把握。这几日,她也看出来了,她颇有自己的主见。即便是亲生父母,也不容易做她的主。
夏东珠提着裙子一溜烟跑到青城老王妃面前,也没有冒失,反而恭恭敬敬地向她郑重行了个宫礼。
这倒令姬皇后一诧。
这几日她派身边的老嬷嬷有意无意地教夏东珠规矩礼仪,看她根本就不当回事。没想关键时刻,她的礼仪行的规规正正,端庄大气,丝毫挑不出错。
姬皇后心里一片欣慰。
她看到青城老王妃看着阿玺满脸都是宠溺,轻轻拉着她的手,慢声细语地说话,那温柔亲昵劲,比她这个亲母亲也不遑多让。
而阿玺满脸都是笑意。
姬皇后望着自己女儿发自内心的笑脸,心头一动,若有所思。
南宫俦也颇为感慨道,“看来阿玺是真的将南萧当成了自己的家,朕决定了,只要阿玺高兴,一切都由着她。”
说完,南宫俦率先抬脚向青城老王妃走去。
姬皇后叹息一声,慢慢跟上。
青城老王妃自然早就看到了西羽皇和皇后,见他们到来,她也不失雅致地行了个宫礼,“冒然前来,还望陛下与皇后见谅。”
南宫俦哈哈一笑,虚手一扶,“青城王妃不必多礼,咱们前堂叙话。”
姬皇后也紧急走上去,脸上溢着得体的笑,“早听说青城王妃可是天下难得的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青城老王妃一下子羞红了脸,知道姬皇后戏言是故意与她拉近关系,率真地掩着帕子笑。
“皇后如此恭维,便要羞煞我了。红颜不在,早已老去……”
姬皇后亲昵地拉住青城老王妃的手,“青城王妃名扬天下,即便老去,也是人间至美。本宫已经仰慕许久了。”
几句话又引得青城老王妃开心大笑,两个女人,竟然一见如故。
青城老王妃确实极美,温柔率真的性子也是天下闻名。姬皇后一直身在高位,眼睛相当毒辣,几句话一探,便知青城王妃果真名不虚传,是个真正极温柔的女子。
她心头一下子对她颇为认可,她看过太多的虚伪,却深知青城王妃是真的毫无心机。她方才对阿玺的疼爱,也是发自内心的。
姬皇后颇为满意,二人相携入了前堂主殿。
而夏东珠却被晾在一边,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母后拉着青城老王妃热络地就像亲姐妹一般。突然咧嘴一笑,心头一松,抬起脚轻松地跟上。
她方才还怕她母后强势,要对青城王妃不利,所以她急切地想护着她。没想,她母后竟对青城王妃颇为惺惺相惜。
姬皇后携着青城老王妃进了主堂就找个理由要将夏东珠打发走,夏东珠直接看向青城老王妃。
青城老王妃似看出夏东珠的心思,低嗔一声,心里却暖融融的。
“傻孩子,你莫不是担心你的爹娘会对我不利不成?那怎么会?一国之君,海纳百川,能容天下,你可真是小瞧了你的爹娘……”
夏东珠看到她母后锋锐的眼神立马朝她射来,嘿嘿一笑,立马转身就走。
“父皇,母后,你们与王妃聊,我先去厨房看看,今日就留王妃在这里用午膳了。”
至于夏东珠离开后,青城老王妃与西羽皇和姬皇后都聊了什么,夏东珠不得而知。她只知道,一顿午膳,宾主尽欢。青城老王妃满心笑意地离开,她父皇和母后也留下了青城老王妃带来的礼物。
总之这一顿饭没任何破绽。
青城老王妃走后,夏东珠有点忐忑地看着自己的爹娘,特别想知道青城老王妃此行来的目地,究竟与他们都谈了什么?
西羽皇和姬皇后送走青城老王妃便一直坐在锦榻上饮茶,夏东珠在一边殷勤伺候着,几次想问,却张不开口。
西羽皇率先受不住了,“别绷着了,想问什么就问吧!父皇看着你忐忑的小眼神就难受。”
夏东珠立马嘿嘿两声,给她父皇续上了茶,“父皇,你们都与王妃谈了什么?”
姬皇后一听立马冷下脸,将茶盏重重地顿在小桌上。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样厚着脸皮问,不觉得羞臊?”
夏东珠脸一黑,“母后,我都嫁过三次了。”
“闭嘴!”
每当提及此,姬皇后心底就像被刀子剜一样,她金贵玉贵的女儿,怎能遭此厄运?从小将她丢失的悔恨又漫上心头,姬皇后眼睛又通红通红的。
西羽皇一看,立马瞪了夏东珠一眼。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平白惹你母后伤心。”
夏东珠敛下眼,抿着嘴不说话了。
西羽皇急忙安抚了毁皇后,随后看向夏东珠,幽幽一声,“你母后已经向青城王妃表明,会在南萧皇帝的寿宴上宣布,为你在南萧招婿。若是青城王有心,她不会拦着,会随了你的意。”
夏东珠一听,怔怔地看着姬皇后,随后深深一礼,“谢母后成全。”
姬皇后红着眼睛嗔她,“你是不是觉得母后心狠,要拆散你与青城王?可是母后还不是为你着想,青城王倾城绝艳地位尊崇,若不是他有命短,母后何需做那恶人惹你厌烦……”
夏东珠心头立马蹿上歉意,她急忙走上前伸手就抱住姬皇后,将头枕在她肩头撒娇地道。
“母后,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总想着弥补我,什么都想给我最好的。可是母后,我只想要自己最想要的……我心悦他,此生都不想离开他。不管他命长命短,我陪在他身边都甘之如饴,母后,你就成全我吧!”
姬皇后抬头看她,“真的不后悔?”
夏东珠坚定地摇头,“不后悔!当我是低贱的小医娘时,他都丝毫不曾嫌弃过我,爱我疼我护我。如今我位尊为公主,又怎能嫌弃他有暗疾?母后,做人得有良心。我们两情相悦,生死相随,谁都拆不散。”
姬皇后闻言反手心疼地抱紧夏东珠,与西羽皇对视一眼,只余一声叹息。
在皇上寿宴前夕,夏东珠终于见到了富金山。
他帅气不减,依旧富贵加身,锦袍玉带,高贵的很。
夏东珠正在池塘边喂锦鲤,看到富金山向她走来,她将鱼食递给身旁伺候的小婢女,好整以暇地等着富金山。
富金山走到夏东珠身边,定定地看着她。恢复身份的阿玺,似乎也与之前不同了,眉宇间都带着贵气。
他微敛着眉,竟对着夏东珠拱拱手,“金山见过阿玺长公主。”
夏东珠轻呵一声,故意调侃着,“该怎样称呼你呢?是叫你富公子?还是富表哥?还是皇……”
富金山受不了她促狭的目光,直接侧过身看向鱼塘,“公主还是称呼我富金山吧!这个称呼你也习惯了。”
夏东珠一哂,“今日不同往日,你是西梅郡主的儿子,父皇和母后既然承认了你的身份,若论起来,我该称呼你一声表哥……”
富金山脸上有丝自嘲,“不敢当,公主也是今非昔比,金山可不敢高攀。”
夏东珠不置可否,她转身就懒洋洋地趴在鱼塘的栏杆上,目光沉下来。
“富金山,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此番借助西羽的力量揭穿自己的身世,究竟意欲何为?是想让皇上承认你的身份吗?听说此次皇上寿宴,安国公也会来,你身上应该带着皇上当年给西梅郡主的的玉佩,是真的想认祖归宗?还是有别的目地?”
富金山闻言倏地扭头看她,脸上一片认真。
“若我说,都不是呢?”
夏东珠便不解了,“那你为何要让父皇和母后向南萧皇上证实你是西梅郡主的儿子?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西梅郡主曾经和皇上……你的身份,恐怕只有安国公最知晓。”
富金山转脸又定定看向鱼塘,随后语气坚定地说。
“终有一日,我会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夏东珠看着他叹息一声,摇摇头。不是不看好他,只是他的身份太尴尬了。除非皇上亲自承认西梅郡主,他也能证明自己就是皇上的儿子,否则,他的痴念便是妄想。
即便他有心去抢那个位置,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天下人也不会承认他的。
“阿玺,你会帮我吗?”
突然富金山转脸看向夏东珠意味深长地问。
夏东珠一晒,“我有什么能力帮你?我都自暇不顾。”
富金山抿抿嘴,目光深邃,“听皇舅说,他要在皇上的寿宴上为你招婿,可是真的?”
夏东珠一怔,随后反应过来,厉声问,“你想做什么?”
“阿玺,我对你的心思从来都没变过,我有富可抵国的财富,再西梅郡主儿子的身份,可是配得上你?”
夏东珠立马板脸,“富金山,劝你别痴妄想,我对你的心思也丝毫没变,我永远都不会答应你。劝你死了这份心。”
富金山轻嗤一声,目光意味十足地看着夏东珠。
“你不会还在奢望萧长荆会求娶你吧?”
夏东珠一下子警惕起来。
“你究竟想说什么?”
富金山撇着嘴,非常笃定地道。
“也劝你死心,他永远都不会求娶你的。”
夏东珠的脸一下子沉下来,“富金山,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富金山轻哼一声,目光一厉,“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说青城王这个人心思诡谲,太着人惦记……”
富金山说完转身就走。
这不是好话。
夏东珠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离去,心里阵阵不安。富金山话里有话,可青城老王妃来时,并未透露任何消息。还送来那么多礼物,看情景还是非常渴望她嫁给萧长荆的。
下午,夏东珠心里烦乱,在凤凰台一刻都待不下去。便乔装改扮一番,换上男装,偷偷带着夜枭出了凤凰台。
‘百福楼’的后门锁了,她直接从前门堂而皇之地踏进‘百福楼’。
乔掌柜一看到她,立马瞪大眼,急忙从柜台后跑出来。
“不知客官可有订位置?”
在‘百福楼’用餐是要预告订座位的。
夏东珠将手中的折扇一收,笑涔涔地道,“青城王约本公子在此议事,他应该事先订了包间。掌柜的直接将我带到他预订的位置即可。”
乔掌柜眼睛眨了眨,脸上带上笑,躬着身子,伸手一请,“客官请。”
“多谢。”
乔掌柜直接将夏东珠引到了三楼的一个雅间,此雅间靠近街面,透过窗户,可见街上景色收入眼底。
夏东珠非常满意地往窗台前一坐,目光撩向乔掌柜。
“不知青城王殿下何时能到来?掌柜的可是知道?”
“这……”
乔掌柜为难地瞟了瞟站在夏东珠身边的夜袅一眼,思索片刻才道。
“殿下今儿一早便出城去了,兴许申时能到,公子可慢慢等,有什么需要尽可告诉小老儿。”
夏东珠一听,现在离申时还有一个时辰,便点点头,笑着道,“多谢掌柜的,那就给本公子先来一壶好茶,再上几盘点心,我就在些慢慢等,若是殿下到来,还望乔掌柜通知在下一声。”
乔掌柜立马躬身笑道,“公子慢等,茶点马上就能上来。”说完,便退了下去。
果然,不屑片刻,乔掌柜亲自端着茶点走上来。
“一壶碧螺春,桂花糕,千层酥……客官慢用。”
“多谢。”
乔掌柜退下,临走前又瞄了夜枭一眼。
夜枭同样凝神审视着乔掌柜,待他退去,夜枭才轻声道。
“公主,此人其貌不扬,武功却极高,这‘百福楼’鱼目混杂,还请公主恩准,让夜袅再将其他人唤来,以保公主安全。”
“不必。”
夏东珠抬手给夜枭斟了一盏茶,“夜枭,不必那么紧张,乔掌柜我很熟悉,是朋友,不是敌人。你稍安勿躁,过来先喝一杯茶。”
夜枭明显还不放心,沉着脸,站着纹丝不动。
夏东珠扭头看他,“你是对自己不自信?还是对本公主没信心?若你不听我的话,就赶紧回去,本公主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夜枭立马跪下,“属下不敢,请公主恕罪。”
夏东珠端起茶盏品着,“夜枭,你知道的,我流落民间多年,看尽人间悲凉。即便如今恢复公主之身,在我心里,我还是我,并不高高在上。所以你没必要如此恭谨,也别动不动就跪,若我不自在,以后就不会再让你跟着了。”
夜枭立马站起身,“是,公主。”
夏东珠对他一示意,夜枭便走到她旁边坐下,“青城王根本就没有约公主,何必还在这苦等?”
“你懂什么?先吃茶,稍安勿躁。”
夜枭便抿着嘴不说话了。
夏东珠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直到申时,也没有等来萧长荆。
夜枭有点沉不住气,几次欲言又止。
可看到夏东珠气定神闲,他也只能时刻保持警惕。这个雅间果然雅致,酒楼内的嘈杂一点都透不进来,反倒是街面上的热闹,一拔又一拔地冲进屋子。
“瞧,青城王进城了。”
窗子外突然传来不知是谁的一声惊呼。
夏东珠耳朵一动,立马放下茶盏。
夜枭快步靠近窗子,只见宽阔的大街上,青城王一身蟒袍威武,骑在高头大马上,他的身后跟着一辆马车,马车两边跟着皇城司的禁卫,他像是出城去接什么人去了。
夜枭转过头,“是青城王。”
夏东珠并没有起身,只轻轻点了点头。
街面上又传来百姓兴奋的声音。
“听说今日安国公带着蓝瑛郡主就要进京了,难不成青城王是专门出城去接他们了?”
“应该错不了,蓝瑛郡主可是功臣之后,皇上派青城王去迎接,也是应当。”.
听到这里,夏东珠便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