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了顿好的,夏东珠和蓝姑姑聚在西就的房间里守岁。火盆烧得旺旺的,小桌上摆满了各种零嘴吃食,三人有说有笑,气氛相当融洽。
夏东珠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心中感慨万分,也非常知足。
窗外燃起了烟花,连绵不断,火树银花,将夜空照得通明。
夏东珠自小就特别喜欢看烟花,只是红绫死了,霍襄远走北疆,虽然她嘴里嚷嚷着放烟花,可却提不起心情。
她愣愣地瞧着窗外,看烟花将夜空渲染成别样的美丽有点出神。
“狮子桥的烟花会开始了。”
西就嘟囔了一句。
“烟花会?”夏东珠扭头看她,一脸的好奇。
西就点头,望着窗外,“狮子桥是京城地势最高的地方,也非常空旷。每年的大年三十,百姓们都会拿着烟花炮竹到狮子桥去放,意味除旧迎新,讨个好兆头。往年,狮子桥的烟花会放整整一夜。”
夏东珠立马站起来,“我站到房顶去看看。”
蓝姑姑急忙拉住她,“丫头,现在雪虽停了,但房顶积了厚雪,你千万可别爬上去。我已经买了烟花,你在自家院子里放过过瘾就行了,夜里寒,小心着凉。”
知道她对烟花有一种痴迷,蓝姑姑也自知拦不住,但还是劝了一嘴。
夏东珠扯过大裘就披在身上,根本兴奋不减,“娘,咱们今年准备不足就不放烟花了。到来年,一定要去狮子桥放烟花。咱们得讨个好兆头,保佑霍襄早日建功立业衣锦还乡。”
闻言,蓝姑姑红了眼眶。
便不劝了。
方才在灶间,夏东珠看到她偷偷抹眼泪,知道定然又想念霍襄了。
夏东珠飞快地跑出屋子,蹬着梯子噌噌爬上了房顶。
房顶的积雪没了她的鞋面,但她依旧兴奋着,摇摇晃晃站稳后,似乎也不恐高了,翘首就往狮子桥的方向看。
烟花烂漫,绚丽多姿,在房顶看的更清晰更美丽。
记忆的深处,她也曾站在楼宇最高处看人间烟花烂漫开放。
这是这具身体的记忆,最美好的记忆。
“喜欢烟花?”
夏东珠正出神,耳边冷不丁传来萧长荆的声音,她心一吓,差点从房顶栽下去。
一双大手坚定有力地抱住了她。
随即一缕混合药香和薄荷香的气息钻入鼻间,是熟悉的味道。
夏东珠惊魂未定地抬头,“殿下,怎么是你?你现在不应该在宫里参加宫宴的吗?”
萧长荆一身锦红的华袍,外罩鸦青色大裘,风华绝代,气质卓绝。
“宫宴早散了。”
“哦。”
夏东珠站稳脚,萧长荆也松了手。
夏东珠想了想,“今日是大年三十,殿下不用在府里陪着王妃守岁吗?”怎么大年三十还往外跑。
萧长荆瞅了她一眼,“娘身子弱,早早睡下了。”
他不想说府里冷清,他鬼使神差就来了这里。
“哦。”
夏东珠又轻哦一声,“那大宝二宝呢?你不在他们身边,他们该有多孤单?”
萧长荆终于听出了夏东珠对他的不满,“现在都快到子时了,孩子不用睡觉吗?你是不是特别不想见到我。”
听说她去了将军府给夏南宇治伤,他心里就特别不痛快。
夏东珠露齿一笑,“怎么会?我只是觉得,大年三十的团圆夜,殿下应该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
萧长荆冷哼一声,“爷在哪里,用得着你管?”
傲娇的性格又上来了。
夏东珠抿嘴沉默。
萧长荆望着狮子桥烟花正浓,不由提议,“想不想去狮子桥看烟花?”
夏东珠眼睛一亮,“可是时间会不会太晚了?”
萧长荆撩了她一眼,突然猿臂一伸揽住她的细腰,纵起轻功就飞驰而去。
夏东珠本能地闭上眼,那种恐高感立马如影随形,她手只得紧紧抓着萧长荆的锦袍。
待脚踏实地,夏东珠猛地睁开眼,没有期待的烟花和喧闹,眼前就是一个僻静的街面。烟花在头顶绽放,却看不到狮子桥。
街面尽头就是赫赫有名的京城第一酒楼‘百福楼’,门前两只大红灯笼特别喜庆。
夏东珠黑脸,“殿下,你说的狮子桥呢?”
萧长荆瞟了瞟她依旧抓着自己衣袍的手,眼尾撩撩,低沉一声,“聒噪。”
夏江珠低头一看,赶紧撒手,后退一步。心里却不痛快,脸也耷拉下来。
“殿下,大过年的,你竟诓骗我。”
“跟上。”
萧长荆不多解释,直接向‘百福楼’走去。
夏东珠瞟了瞟他,叹息一声,既来之则安之吧!被他诓出来,她自己不识路还真不好回去,只得慢腾腾跟上。
“爷,你来了。”
‘百福楼’的掌柜姓乔,是个精明的中年人。似乎已得知萧长荆会来,便一直在门口侯着。
“嗯,将一些可口的点心,百果,和果子酒送到五楼。”
萧长荆边往里走边吩咐,好像‘百福楼’就是他自个家一样。
夏东珠很好奇,踏进‘百福楼’就东张西望。
京城第一酒楼‘百福楼’的名声可是如雷贯耳,这里不仅酒菜一绝,而且里面还经常唱堂会,办诗会,斗酒,歌舞升平,是京城权贵公子哥们最喜欢来的地方。
此刻的‘百福楼’除了乔掌柜,再无一人。整个酒楼灯火通明,旋转楼梯一直向上,庭堂布置富丽堂皇,看得夏东珠连连砸舌。M..
乔掌柜对夏东珠甚是恭敬,她可是爷第一个领到‘百福楼’的女子,自然身份不同。
‘百福楼’一共五层,四层都是供宾客使用,唯有最上面一层,始终不曾对外开放。京城的公子哥们心里痒痒,都想一睹五楼的风采,曾经凑了五万两银子,乔掌柜竟根本不为所动。
一时间,这五楼便成了京城权贵的神秘向往之处。
此刻,萧长荆领着夏东珠正堂而皇之地登上五楼。
夏东珠一踏进去,就被里面阔大的空间给惊呆了。想想‘百福楼’一楼都能摆几十桌的光景,就足见五楼有多大。
里面古香古色,有一张檀木雕花大床,墙角有书架,书桌。中间的地上铺着一张圆形大地毯,有一面墙上挂着厚厚落地布帘子。
屋子四周都亮着鹤灯,各种装饰无一不精美,整个房间透着一股低调奢华。有种让人可望不可及之感。
所以夏东珠在门口站着没动。
萧长荆走进房间,解掉身上的大裘随便往旁边一扔,就走到落地布帘前‘哗’地一声拉开了。
外面的烟花一下子闯进眼帘,仿佛触手可得。
夏东珠惊呼一声,再也不矜持了,直接跑过去。整面墙都是用一种透明的材质所建,像个大窗户。而狮子桥就是窗户下。
宽阔的狮子桥上人山人海,桥下是白马河,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如梦似幻。
夏东珠站在窗前一动不动。
那种登高看烟花的错觉感又浮上心头。
仿若她小时候就曾这般看过烟花,在富丽堂皇的楼宇,丫环婢女环绕身边……
“还说爷诓骗你吗?”
萧长荆没好气的声音。
夏东珠扭头,讨好地对他咧嘴一笑,“殿下既然有这么好的去处为什么不早说?你在屋檐上飞奔,我还以为会直接跳到狮子桥上呢!”
萧长荆轻嗤一声,“你就根本不信爷……”
夏东珠眼睛又看向烟花,“西就说,狮子桥的烟花会燃放一夜是真的吗?”
若是如此,她可不可以在这里看上一夜?
萧长荆往旁边的摇椅上一坐,大长腿一交叠,异常满足地叹息一声,“燃上一夜又如何?难不成你要守岁到天亮?”
“自然要守到天亮,老人们常说,守岁时间越长,来年福气就会越多,日子就会越红火。所以我年年都会守到天亮。”
萧长荆撩了她一眼,很想讥讽她几句,可看她一副认真的样子,眼睛里满满都映着烟花的绚丽,心里充满了憧憬。
他到嘴边的讥刺再说不出口,反而声音低柔。
“别站在那里看,到椅子上坐下。”
夏东珠一回头,见后面有两个摇椅,中间还有个小桌,上面摆满了糕点,百果和果子酒。
她欣喜地就坐了上去,“殿下,今天是大年三十,我可不可以放肆一下喝杯果子酒?”
萧长荆点头,“都是你的。”
夏东珠一笑,毫不客气地就将一小坛果子酒抱在怀里,拍开封泥,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她仰头就灌了一口。
心里雀跃,话也多起来。
“之前颠沛流离,觉得过年能吃上一顿饱饭就是奢侈。更枉论在吃饱的情况下还能看上一场烟花,还是坐在这样一个温暖又奢华的地方,没有风雪严寒,简直就像做梦。”
她说着,又灌下一口酒,伸出一只手到萧长荆面前。
“殿下,你快掐掐我,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萧长荆低首看了眼她白嫩嫩的手,眼尾撩了撩,“不会喝酒就少喝,再发酒疯,就把你扔出去。”
夏东珠嘿嘿笑着,收回手,“殿下,这果子酒真好喝,之前霍襄说我是一杯倒。哼,你看,我现在喝了小半坛都没倒下。可见,我的酒量是不错的。”
萧长荆倏地扭头看她,“一杯倒?”
他瞟了瞟她怀里的百果酒,百果酒虽甘甜,后劲可是挺大的。
过年喝百果酒是风俗,百果强身,自然有乞求来年身体康健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