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媚而妖

刘御医惊奇一声,急忙站起身,撩开珠帘就走进去。

其实他早坐不住了,银针拔血术,对于医者来说简直就是无法抵挡的诱惑。年轻时,他就曾见司马神医施展过,可惜……

司马神医归隐,再无人寻得其踪迹。

如今看来,小娘子深谙此道。

萧长荆品着茶,眼角余光瞟着内间。

小娘子动作干脆利落很是认真,一身红裳,细长的绳子绕过肩头后背,缠住广袖,勒出单薄瘦弱的身段。

曲线玲珑。

不媚而妖。

萧长荆对女人不感兴趣,却也忍不住多看一眼。

夏东珠一边慢慢捻着银针,一边细察着大郎的反应。

刘御医看着夏东珠下针,细细琢磨着,完全沉迷其中。

“拿个帕子。”

刘御医左右瞧了瞧,见丫环婆子都离得远。他没细想,急忙听从夏东珠的话拿来帕子,丝毫没感觉自己被使唤,成了打下手的。

夏东珠捻着银针猛地一拔,一股血线喷出,刘御医急忙用帕子按住。随着一根根银针拔出,昏迷许久的大郎轻咛一声,慢慢睁开眼。

王氏大喜过望。

刘御医赶紧切上他的脉,片刻,对着外间一声惊喜。

“大郎醒了。”

王氏,魏家主等一应魏氏族人冲进内间。

“娘,我这是怎么了?”大郎声音极虚弱。

王氏眼泪崩出来,紧紧握住大郎的手,“大郎,你没事了,没事了。醒来就好。”

夏东珠净了手,绕过众人走向外间。

“殿下,大郎醒了,咱们现在谈谈条件。”

萧长荆端茶的手一顿。

一旁的福全却冷了脸,“小魏氏,胆子不小,竟敢跟爷谈条件?大郎是你男人,你救他,不理所当然。”

这是想反悔?

夏东珠勾着唇冷笑,“殿下不会以为,大郎醒来,就没事了吧?”

“哎呀,大郎,你这是怎地了?快醒醒,刘御医,大郎怎么又昏过去了。”

内间,王氏的声音惊天动地。

福全脸色一僵,“你,你这个小娘子,可真是……”

“你想如何?”

萧长荆放下茶盏,冰冷的眸子一挑,看向夏东珠。

夏东珠正要作答,门外却突然传来两个孩子嘶心裂肺的哭声。

“呜呜呜,放开我,别碰我妹妹……”

“哇,哥哥,我要娘……”

夏东珠脸色一变。

两个家丁走进来,胳膊下粗鲁地夹着大宝二宝。

“家主,在柴房逮到两个小崽子,说小寡妇是他们的娘。

夏东珠箭一般地冲过去,从家丁手里夺下二宝,又冲另一个家丁大吼,“放开你的脏手,别碰我儿子……”

夏东珠瞬间变成护崽老母鸡,满脸凶狠,唬得家丁悻悻地放下大宝。

夏东珠一把将大宝抓过来,护在身前。

魏家人都从内间走了出来。

魏嫣看到孩子,一声尖叫,“小寡妇,你何时生的孩子?你竟敢把两个拖油瓶也带到我家。”

王氏也是吃惊不小,魏家其他长辈脸上也不好看,窃窃私语。魏家主更是脸一怒,袖子一甩。

“真是丢人现眼。”

夏东珠护着孩子,却看向萧长荆,“王爷,我可以给大郎治病,但你们不准伤害我的孩子。”

她什么条件都不要了。

萧长荆这才慢慢转过脸。

待看到夏东珠怀里的孩子时,他冷竣的眼眸倏地一缩。

这两个孩子……

竟然就是他一路寻找的表妹的孩子。

萧长荆冷硬的心脏猛地一跳。

虽然孩子不认识他,但孩子的容貌几乎与表妹一模一样。方才孩子被夹在臂弯,脖子里的沉香木护身符掉出来,正挂在胸前。

男孩胸前是麒麟,女孩身前是青鸟。

他亲手所刻。

两年前,杨诚和表妹离京去洪扬县上任,其实是替他暗查‘精钢失窃案’。

那时大郎三岁,女孩一岁。母亲依照旧俗,特意让他刻了两块护身符,寓意保孩子一生平安。

那块沉香木,世间罕有,是他青城王府独藏。

萧长荆垂下了眸子。

掩去眼中氤氲的潮热。.

“小魏氏,你有何条件?”

这是还应她的条件?

夏东珠心中一喜,急忙拖儿带女的走到他身边。

“王爷,咱们单独谈。”

新房内,一室静谧。

屋里只剩下四个大人。

青城王一身尊贵,坐在桌前优雅地喝着茶。

福全守在旁边,不时伸长脖子瞧着对面书桌上奋笔疾书的女子。

这都两盏茶功夫了,还未写完。

王氏坐在青城王身边,不停地唉声叹气。

萧长荆安慰她,“奶娘无需担心,一切有我。”

王氏有些不好意思,“本是我的家务事,却让殿下为大郎操心。”

一想起儿媳要跟殿下谈条件,她就觉得老脸没处搁。

萧长荆似乎心情不错,“奶娘于我有恩,养我护我,还救过我的命,为大郎做这些事,不足挂齿。”

王氏闻言颔首,却不悦地转头瞪向夏东珠。

“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女子,为大郎做这点小事,竟让殿下为她驱使,传出去,我怎还有脸见王妃?”

“无妨,量她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王氏叹息。

此时,夏东珠终于放下笔,拿着厚厚的一叠纸走过来,直接递到萧长荆面前。

“我所需要的银针,各种刀具,一应药材等我都写的清清楚楚。请王爷过目。”

萧长荆没接,端茶浅饮,眼皮都没抬。

福全笑眯眯地接了过去。

夏东珠又特意叮嘱。

“银针,我要京城‘济世堂‘大药铺特制的那种,成色足,坚韧,耐用。刀具我要’鬼手张’亲手所制,五天内必须做出来,大郎的病等不的。”

萧长荆放下茶盏,手指敲在盏边,不知在想什么。

福全却看着手里厚厚的一叠纸,上面各种精巧的刀具画得栩栩如生,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小娘子,你确定‘鬼手张’五日内能做出来?”

福全不敢置信。

夏东珠抬了抬下巴,“只要王爷使足了银子,‘鬼手张’自然就能做出来。”

福全倒吸一口气,“小娘子大言不惭,‘鬼手张’可不是使足银子就能驱使的了的。”

萧长荆停止敲茶盏,“福全,去办。”

夏东珠接口,“公公要快,耽搁一天,大郎就多一天的危险。”

福全一下子瞪直眼,“你怎知我是公公?”

他说话可不是细声细气,更无妖气,腰杆挺得倍儿直。

“难道不是?”

夏东珠说着,目光下移,落到他身前某一点。

福全顺着她的目光望下去,顿时羞得满面通红,抬脚就跑出去。

“爷,奴才先行一步,你自求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