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启仁一只手拿着书本,另一只手背在身后,一步一句的朝课室内缓步巡查着,每到及之处,都有坐得极为端庄,听得极为认真的学子。
就这么一个转身的功夫,一张白纸“唰”的一下从魏无羡的桌面飘到了蓝忘机的课本上。
蓝忘机先是一怔,随即蹙眉冷眼转头看向魏无羡。
魏无羡笑着朝他眨了眨眼,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纸上内容。
蓝忘机本想不看直接将那张纸折叠起来,但还是没忍住低头瞥了一眼。
就这一眼看见的内容,令他神情一变,随即紧蹙眉头。
只见纸上寥寥几笔画着一个小孩儿的经典玩具——拨浪鼓。
拨浪鼓手柄处有一个小小的“湛”字,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图的下方写着几行字,这几行字才是使得蓝忘机神情一变的原因。
听见后面的稳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蓝忘机不缓不急地将纸张折叠起来,放到书本下压着。
一旁的魏无羡看见他的动作,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但也没有说什么,转头看着自己桌面上的书本。
不一会儿,窗外传来一声悠扬的撞钟声,这是放学的信号,坐在课室内的学子们瞬间精神了,各个都坐得无比端正。
待蓝启仁拿着书本走远后,课室内立刻哗动起来,有人忍不住高声喊了两句,立刻收到了冰冷的视线袭击。
转过头才看见,课室内还有一个蓝忘机端坐在那,碍于他那独特的强大气场,大家自觉收声,拿过自己的东西,快步离开的课室。
聂怀桑本想伸手拉魏无羡一起走,但看到他只顾得笑眯眯的盯着蓝忘机,这专注的模样瞬间就让他想起了很久之前,有那么几个相似的场景......
蓝忘机自然也察觉到了某人的眼神,他轻手将书本合上,收拾好桌面上的笔墨纸砚,看到书本上的那张白纸,手一顿,还是给放进了书本夹着,站起身便抬步往外走。
走到兰室门口,发现某人还没有跟上来,他脚步停顿下来,转头冷眼看向他。
“噗嗤。”
魏无羡见他那模样,顿时乐了,起身拍了拍温宁的肩膀,随即快步追了上去:“蓝湛,你是在等我吗?”
蓝忘机没有回答,转身继续抬步往外走,魏无羡也不在意,跟在他后面走了。
留下聂怀桑与方垚面面相觑,还有一个在帮魏无羡收拾东西的温宁。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无人的小道上,蓝忘机的脚步渐渐缓了下来,魏无羡两步就走到了他身旁,两人并肩而走,但蓝忘机依旧没有看他。
魏无羡眼睛骨碌碌一转,长叹了一口气。
“哎,长大了就不记得我了,还说好的会想我呢。”
他这话一出,蓝忘机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转过头,瞪向某人,那琉璃色的美眸里满是控诉。
虽然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但魏无羡就是莫名的懂得了他的意思。
瞬间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低声道:“我也不是故意忘记你的,我是有缘由的。”
蓝忘机直直的看着他。
魏无羡站得有些累了,转头看见旁边刚好有个小凉亭,干脆伸手拉过他的手腕,将人带到了凉亭里。
蓝忘机任由他动作,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不与旁人触碰”的准则。
“先坐下再说。”
魏无羡将人按在石椅上,自己坐到了他对面,还从乾坤袋里拿出两个成人三指宽的琉璃杯和一个成人巴掌大的精致白色玉瓶,正抬手想给杯子倒上什么。
蓝忘机蹙眉,伸手挡在了杯子上方,沉声道:“云深不知处禁酒!”
魏无羡抬眸看着他那认真的神情,忍不住想逗他,眨了眨眼,语气无辜:“可是我想喝怎么办?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们都这么久不见了,不应该喝上一杯吗?”
蓝忘机闻言,眉头紧皱,放在琉璃杯上面的修长白皙手指忍不住缩了缩,随后还是挪开了一个杯口。
“你喝。”《雅正集》他抄便是。
魏无羡见状,立刻笑出了声,伸手将他的手拿开:“哈哈,骗你的,这不是酒,这是青梨汁。”
他伸手拔开了瓶塞,一股清甜的味道飘了出来,果真没有一丝酒气,清澈淡黄的青梨汁倒在了精致透明的琉璃杯里,发出好听的倒水声。
“这是上山之前,我哥没收了我的‘天子笑’之后,亲手做的“赔偿”,快尝尝。”
魏无羡眉眼带笑的将青梨汁推到他面前。
蓝忘机看了看他,随后低头挽袖拿起杯子,轻抿了一口,清甜浓郁的口感,还带有一丝独特的淡香,让他眼眸微微一亮。
“好喝吗?”魏无羡好奇的看着他。
“嗯。”蓝忘机点点头,随即又喝了一口。
魏无羡见他喜欢,笑了笑拿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口,心里盘算着等下次休学就下山找哥哥要多几瓶。
待喝完杯中的青梨汁后,他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个有些陈旧掉色的红边拨浪鼓。
蓝忘机看见他手中的东西,眼神一怔,随即垂眸,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魏无羡没有发现,他轻轻摇了摇手中的拨浪鼓,在“咚咚咚”的鼓声中,解释起了自己忘了小伙伴的缘由。
“八岁那年,我和方垚在‘楚氏一方’后山玩耍,碰见了霓光鹿,见它长得好看,便忍不住跟在后面,不知不觉越走越远.....”
蓝忘机听到这,满眼不赞同:“霓光鹿是幻灵兽,靠近它的人或动物都会被迷魂,无知觉跟在后面,直至死亡!”
魏无羡讪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咳,那不是还小不懂嘛,现在自然不会了,但我还是运气很好的。”
“跟着霓光鹿走出没多远,便不小心闯进了猎狼的领地,猎狼惊走了霓光鹿,我们瞬间便清醒过来了!”
听到猎狼二字,蓝忘机又忍不住蹙眉。
“只是可惜,当时还打不过猎狼,只能被追赶着逃命,最后不得已跳下山潭,在水中闭气洗净气息才得以逃出生天。”
“但,回去当晚,我便得了温病,高热不退,昏睡了好几天,吓坏了哥哥,醒来后,小时候的记忆便开始变模糊了,要不是祠堂里有画像,我连爹娘的模样都忘了。”..
“后来还得了一个奇怪的症状,哥哥叫它什么“轻度脸盲症”,就是隔了一段时间不见后,便记不起那人的模样。”
说到这里,他再次强调了一句。
“所以,我真的不是故意忘了你的,昨晚见到你后,我便忽然想起了这个拨浪鼓,拿出来,看见手柄处的“湛”字时,便立刻想起了你。”
他翻过手中的拨浪鼓,将手柄处有字的那一面翻给他看。
蓝忘机低头看着那个被刻在光滑手柄处的“湛”字,那熟悉的清秀字迹,让他瞬间想起了脑海深处某道纤细而温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