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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显的双臂收紧,将怀中的女人紧紧捆束在自己的手臂之中,对方严丝合缝地与他贴在一起,似乎丝毫没有半分反抗之力,但傅显很明白,这个女人并非娇花弱柳,她不想要的东西,谁也不能强塞给她,而她想要的东西,自然谁也不能够夺走!
他苍白的手指又轻轻抚过她的红唇,那种被碾碎的、风险花汁的甜香便又一次沾染上了他的手指。
傅显着迷地盯着曲红绡。
男人是有劣根性存在的,他在魔界大光明境呆了许久,冷眼见过许多事情的发生,男修为了抢女人,会互相之间打得死去活来,然则那却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多么的喜欢那被抢的女人,一切都只是征服欲作祟……
等到这份征服的欲望被满足之后,他们手里的女人好过的可不多,被送人、被杀害的比比皆是。
傅显不是那样的男人。
即便他已得到了曲红绡,但这几日下来,他对她的爱恋非但没有减弱,反倒是更加强烈,他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能养出曲红绡这样的女人……又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将这样的明珠视为石头,胆敢伤了她的心?
而他也很明白,一个这样的女人,是绝不可能招不来他人的目光的。
……她太美了。
傅显并不在意旁人去看她、去瞧她,一个这样漂亮的女人,走出去本来就是要吸引别人的目光的,这是她的资本与骄傲,并非她的错处,难道他也要学人间迂腐之人,把女眷牢牢藏在家里,叫别人连她一眼都看不着么?
傅显对此嗤之以鼻。
而且曲红绡这样的女孩子,是绝不可能没人喜欢、没人想要的。
他可以忍受曲红绡招蜂引蝶,但这却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忍受有人觊觎他怀里的女人,有人胆敢在这个方面挑衅他!
他瞧着景玄英实在很不顺眼,已开始考虑怎么样弄死他了。
至于景玄英此人是不是个好人,死在他手上是不是可惜……这管他什么事?他连自己该招惹什么人、不该招惹什么人都想不明白,还活着干什么?
他眼中的杀意蠢蠢欲动,任谁也能看出,他言出必行、景玄英的生命已开始倒计时了……
这可不行!
曲红绡救景玄英,自有自己的用意,如今傅显杀气腾腾,倘若他当真对景玄英下手,景玄英又没死成,若在因缘际会之下被冷玉微救了去,那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新对手?
她的眉毛拧在一起,唇角也向下撇着,似乎很是不高兴,傅显紧紧地盯着她,冷声道:“你舍不得他的命?”
瞧瞧,又醋开了。
曲红绡只好叹气。
她伸手摸了摸傅显漆黑的头发,对方一动不动,好似正在等着她上来顺毛,她又亲亲他的脸,咬着唇道:“我有了你,已快要招架不住了,哪里有功夫去招架别的人……你、你这样说,难道是因为你……”
她的声音骤停,颇为黠促地笑了。
傅显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因为我什么?”
曲红绡凑到他耳边道:“因为你是个银样镴枪头?因为你中看不中用?”
她软玉般的腰肢立刻被攥紧了。
傅显冷冷道:“我是不是中看不中用,难道你不知道?”
他的长眉皱起,薄唇紧抿,显然是生气了。
果然,男人就是男人,被自己的女人这样说了,若是还不生气,那他就不是傅显,而是什么佛陀转世了。
曲红绡在他怀里笑得发抖,忍不住蛄蛹蛄蛹几下,傅显本已平静下来,然而此刻,他那种带着血气的躁动好似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咬着牙扣住她的身子,警告道:“不要乱动。”
曲红绡搂紧了他,用气音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滋味,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有了你,怎么还会去想别人?你说对不对,阿显……”
傅显沉默了片刻,终于道:“你对那小子当真半分兴趣也无?”
曲红绡正色胡扯:“不瞒你说,我从前路过陇右,曾见过他一面,那时他家还是陇右凡间有名的钟鸣鼎食之家,我曾喝了他家一盏酒,如今得见故人落难,帮扶一二也是寻常。”
有她这样的软声亲哄,傅显饶是心中妒火再旺,也已被完全安抚了,他沉默地盯着曲红绡,忽然道:“……他勾引你。”
曲红绡吃吃地笑了,轻声道:“他勾引我,难道你不会来勾引我么……?”
傅显哼笑出声,又哑声道:“你要我怎样勾引你?”
曲红绡嘤咛一声,又不肯说话了,她缩在傅显怀里,半晌没动,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忽然磨磨蹭蹭地在他的心口上落下一吻。
那檀口落下之处,好似浮起了一种酸涩而胀|鼓的感觉,令傅显只觉得心脏都已被完全溢满,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了,他忽然抓住了她如凝凝脂般的那只手,带着她的手巡梭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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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头,景玄英也已听见了曲红绡对傅显说的话。
当然,他不是故意偷听的。
前头说过,那客商原本就是住在曲红绡与傅显隔壁的,当时客商便是与景玄英同住,如今客商失去了灵契制约,景玄英便毫不留情,将那客商赶了出去,那客商气得直骂景玄英是个白眼狼,看着他利落的身手,却连一点法子都没有,乖乖地滚出去挤另一间舱房去了。
景玄英就将这间舱房占据了。
于是他自然就听到,曲红绡扯到了他的家世来历。
曲红绡得益于原书剧情,这一段儿胡扯自然是连一点问题都没有,景玄英神色怔怔,心道:原来她是因为我的家世,才出手救我。
她口中一口一个孩子,只令景玄英的拳头紧紧地攥住,忍不住冲上了甲板,恨声道:“我不是孩子!我不是孩子!”
他想到了曲红绡那艳光夺目的面容、想到了她言笑晏晏、十足自信的神情。
……她是修士,还是修为不低的修士,此世以强者为尊,强大如她,足以睥睨大部分凡人,全然不用把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
他景玄英对她来说,许也是一只猫儿狗儿,只是顺手一救,他该对她感恩戴德,再不能要求其他,即便她生来就是一副那样的性格,即便只要她高兴她看得上,她可以让任何人做她的入幕之宾……
假如她身受重伤,身边只有他景玄英可以救他,那她是不是就不会露出那么高傲的神情了?
景玄英的心里忽然如此恶毒的想到。
他复而想到,客商叫他白眼狼,还真是叫他说对了,说准了……
景玄英面目难辨,在甲板上站着,久久都没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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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艘商船共配备三个水灵根散修,这三人日夜运转御水决,使得这艘商船逆流而上,仅仅过了七八天,便已到了天山脚下。
天山。
天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延绵不绝的山脉,与西南方沅水畔险峻高耸的大山不同,天山甚是辽阔高远、延绵而巍峨,宛如沉默的巨人。
阳春三月,这里却仍然在下雪,冰晶与雪花裹挟在一起,冷冷地打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似乎象征着无情且公平的天道。
天山脚下,是一个热闹非凡的小镇,这镇上的住民,多以开客栈食肆为生,因为天山剑宗固定已十年为期,开山收徒,天下第一大仙门天山剑宗的威名,整个中州谁人不知?即便这里十年收一次徒,却仍有不少想扣天问道之人,日常住在镇中,企图得到些特殊的机缘。
这里也有许多天山剑宗的弟子,他们均穿着月白色的弟子校装,头戴玉冠、腰系玉带,腰间挂着各色宝剑,神情倒是都很一致——冷而倨傲,根本懒得拿正眼瞧人。
巍峨天山之中,隐藏着一道山门,这山门之上挂着两串金玲,看着甚是不起眼,天山剑宗的山门。
无故要闯此门,视作天山剑宗之敌,杀无赦!
因此很少有人试图闯进这里。
近来,只有人逃出这里,这人就是曲红绡。
没有人认为她还敢回来,谢问舟也是这样认为的。
他正坐在一张床榻前,那张床榻之上,躺着一个面如冷玉、血色不丰的女人。
这女人是很美的,只是病得很重,一头乌发也已有些干枯,她神色憔悴,卧在榻上,时不时便呕出一口殷红的鲜血来,心疼得谢问舟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却无能为力。
这女人自然就是曾经威名赫赫的玉微仙。
只是如今,她金丹破碎、人也已快要破碎了。
她怔怔地盯着床帐子,忽苦笑道:“师尊,我是不是……活不了多久了?”
谢问舟的手忽然紧紧地攥住了。
半晌,他沉声道:“不会的,为师不会让你死,你也决不能死。”
冷玉微凄声道:“我的金丹已撑不了多久了,师尊,玉微不能长伴您左右……”
谢问舟盯着桌边烛火,忽的一阵夜风顺着门缝吹了进来,让那烛火剧烈晃动起来,他瞧着那风中的残烛,只好似看到了他思念了这么多年的徒弟……
她以前也是如冷玉一般的肤色。
只是那时,她的生命还如朝阳、如鲜花、如一切美好而可以长存的东西。
如今,她的生命却仿佛已成了风中的残烛。
他又想到了曲红绡。
她于二旬之前叛逃失踪,失踪前曾用厉火决焚死了内门弟子孙氏兄弟,还趁着他在运功搭救玉微之时,悄悄潜入他的寝处,偷走了他的一大堆东西……
孙氏兄弟被烧成了骨灰,那两堆焦黑的灰被弟子们呈上来的时候,谢问舟的神色冷得令人害怕。
——曲红绡,是谢问舟早早就为冷玉微准备好的金丹。
不错,早在二十五年前冷玉微失踪之后,他就派人去寻到了上古至宝招魂风灯,以招魂风灯之力,探得冷玉微还活着的事实。
之后,他寻找到了小小的曲红绡,将她带回天山,让她承受不该承受的白眼与嘲笑,却从不肯教她任何有用的东西。
因为,她一开始就是个备用品,是他为自己心爱的小徒冷玉微归来之后准备好的礼物。
但谁知……
她居然跑了。
——她居然敢跑!!
谢问舟自认为已拿捏住了曲红绡那蠢货,他叫她生她就能生,他要她死,她当然就得去死!
谁准许她反抗的?该死的人不去死,该活的人又怎么活?!
他会让事情回到正轨的,曲红绡的金丹,他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