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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的心中已有了主意。
她毕竟是个穿书者,“原书剧情”于她而言,既是枷锁,却也是际遇。
按照原书剧情,她本应该要在这个月,被谢问舟剖出金丹,扔到流石滩上自生自灭,然后遇到从沅水畔回来的玉梅花,被玉梅花折辱杀害,香消玉殒。
然则现在,玉梅花却成了傅显的剑下亡魂,她的命运早已在冥冥之中被改变了,这也就是说,原书的剧情并非铁律,是可以被改变的。
她要做的是试探剧情究竟可以改到哪一步。
这就不得不提到小说创作的意图了。
对于这种全然以女主角的爱恨纠葛为中心的买股文来说,其实在创作的过程中,剧情是什么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样那样的剧情之中,推动女主角和男性角色的感情!
举个例子来说:冷玉微二十多年前失踪,金丹破碎,遭受了无数折磨,在这个故事中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过往的经历令男配一号谢问舟心疼不已,令男配二号心疼不已、令男配三号心疼不已。
同时,原主曲红绡被剖金丹这件事本身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读者们,你们看,霁月清风的师尊谢问舟为了女主角,居然能亲自下手,做出这样可怕的事情诶!真是感天动地的爱情!
因此对于这样的故事来说,改变剧情很容易,但改变其中各色男配对女主角的感情却很难!
这也就是曲红绡为什么一想到傅显可能是冷玉微的一只股票就心不停往下坠的原因。
当然……感情难变,也不是什么不能利用的事情。
比如说,冷玉微如今还是个金丹破碎的废人,被好好的保护在天山凤仪峰之上,她就是半步化神的问舟真君最大的弱点。
曲红绡在傅显怀里歇了好一阵子,才撑着手臂慢慢起来,傅显缓缓睁开眸子,放在她腰上的那只手,却始终不肯松开。
曲红绡只好又严丝合缝地与他贴贴,珠圆玉润的手臂换上他的脖颈,傅显微微低头,后脖颈的皮肉里就凸出了一截漂亮的颈骨,苍白而令人心惊。
他的手掌是炙热的,贴在曲红绡的腰窝处时,便把她烫得长长“嗯——”了一声。
自穿越以来,曲红绡的灵魂与身体似乎结合得不是很好,寻常修士不畏寒暑,她却总是皮肤微凉,此刻寻到了这样一只火炉,惬意得她像只猫一样,偎在男人怀里打盹儿。
她躺舒服了,又想起自己昨天连着说了好多回“阿显,你真厉害”,又忍不住偷笑起来,决定给傅显一点甜头吃。
她搂着傅显的脖子,软玉般的身子蹭了蹭,立刻就感觉这个冷硬男人的手臂搂紧了一些,而他腰腹间的肌肉,似乎也已兴奋地缩紧,忍不住地抽动着。
她笑意盈盈地问:“阿显,你是不是很有钱?”
傅显不明所以,还略显迟疑:“应该……?”
傅显有钱,钱都是大光明境的那些魔修妖物送的,但他自己不喜享受,七宝灵石堆着就是堆着,直到认识了曲红绡之后,他才第一次踏进了脂粉铺、珠翠铺,去为她置办奢靡美丽之物。
但他其实并不太懂得奢靡美丽之物到底价值几何,昨日也恰好是碰上了平江城内素有口碑的雁家,才没被坑。
傅显垂眸看她。
她眸如墨画、颊如新雪,半面脸颊之上,还隐约能瞧出枕头上绣的金线牡丹的花样,让傅显又忍不住想起她的头侧在枕头上,蹙着眉咬着唇,面上浮起潮湿酡红的模样……傅显耳聪目明,又绝无夜盲之症,即便屋子里乌漆嘛黑的,也能看清东西,但他昨天还是点灯了,因为他全然不肯放过一点细节,他要全部看清楚。
况且,她身上的镯子、璎珞之类的东西还在磔磔作响,只令他的瞳孔都已兴奋得收缩。
古人云:暗觉金钗,磔磔声相扣。①
此诗所言,乃是古时多用瓷枕时,女子与情人相会,头上的金钗与瓷枕相击,会发出清脆之声,其中滋味趣味,唯有情人方可觉出。
傅显不是浪子,又是个武人,绝不可能清楚这种词儿,然则他是个男人,但凡只要是个男人,就会被这样的事情所刺激到。
此刻再想起来,再加上怀中美人还亲亲热热地搂着他的脖子,傅显没忍住,垂下头去,在她面上那朵花儿上落下一息。
他早就看上曲红绡了。
早在这美人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目光就已忍不住被吸引了。
她艳光四射、眼波潋滟,翻飞的绿袖如孔雀之羽一般,绚丽夺目。
她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他定定地看着她,哑声道:“你想要什么?”
曲红绡理直气壮道:“你见过女孩儿带的金臂钏没有,我也要,你去买!”
这就是她心里想的,给傅显一点甜头。
她叫人家买东买西的,居然还认为这是给人家甜头!曲红绡从前就被众星捧月惯了,寻常人要送她东西,她都不屑得收呢!如今她点名要傅显给她花钱,也实在算是傅显“独得圣心”啦!
傅显不知道她心里想的,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觉得这逻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道:“好。”
曲红绡却还没闹完,不怀好意地笑了。
她低低地说:“你瞧,我穿戴了这么多的好东西,却都是别人能瞧见的,若是在大臂上带上个金钏儿,那样他们就都看不见啦,只有你叫我脱衣裳的时候,才能瞧见的。”
这样含羞带怯的语气,这样隐秘而糜艳的暗示,好似他说叫她做什么,她就会做什么。
傅显的胸膛已忍不住起伏起来。
他哑声道:“我怎么会不答应你?”
曲红绡亲了亲他,正色道:“只有一点,你要记得给工匠说,要在内圈处刻点东西。”
傅显不明所以:“刻什么?”
曲红绡噗嗤一声笑了,道:“你这傻子!”
傅显被她揶揄了,也绝对不恼,仍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她,像是一只早被顺好了毛的大狼狗。
她在他耳边娇声道:“当然是刻上你的名字了呀,你就不想……把我锁起来?”
傅显搂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目光也紧紧地黏在了她的身上。
这样的目光自然是危险的,傅显这男人不是可以随意招惹撩拨的,她懂、她都懂,可她就是忍不住……
她神色自若,又忍不住坏笑起来,还在这把火上又加了一把柴:“还是我聪明,早就把你锁住啦……你是我的所有物,对不对?”
她抓住了他的手,引导他的手去摸那个被扣在他手腕上的银镯,银镯厚重,内部的银壁之上,正小小地刻着一个“红”字。
他的眼中忽然燃起了火星,像是燃烧爆裂的炭火一样,在她身上炸开!
他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脑、一只手攥住她的腰肢,恶狠狠地将她拥在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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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的傍晚,曲红绡终于有空,吃一吃这家客栈里出名的吃食、逛一逛这条街上有名的店铺,顺道又买了几件新衣裳,往乾坤袋里塞了很多小零嘴,直到天黑,整个平江城都平静下来,她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客栈。
回到客栈之后,她自自己的乾坤袋之中,拿出一物来。
这是一柄剑,以白灵蟒皮为剑鞘、以黄金为吞口、以镇龙铁为剑身的宝剑。
此剑名为“胜水”。
吾心见浊不染,胜于水。故此剑名为胜水剑。②
也就是原主所拔不出来的那一柄剑,令原主在天山剑宗过的举步维艰的那一柄剑。
不仅如此,这上古名刃认主,它的上一任主人是威名赫赫的玉微仙,玉微仙失踪二十多年,终于归来,胜水剑在大千世界之中感受到了自己主人的气息后,剑身就一直在微微鸣颤着,已恨不得要回归主人之手了。
曲红绡发现这一点后,反手就给这剑上下了个禁制,让它消停点。
当然了,曲红绡不觉得自己能拔|出来,没有习剑的天赋就是没有习剑的天赋,不被上古名刃承认就是不被上古名刃承认,有些客观的事情就摆在那里,谁想改都没法子。
傅显见了这剑,忍不住皱了皱眉。
曲红绡问:“你见过这剑?”
傅显回答:“没有。”
曲红绡又问:“那你何故要皱眉?”
傅显沉默了一瞬。
他扫了一眼胜水剑,又看了看曲红绡,似是犹豫了一瞬,才道:“非你之剑,小心反噬。”
认主的剑可是很危险的,倘若在对战中使用这样的剑,一个不小心,它或许都会反抗持剑之人,甚至有可能脱手飞回,只为回到它自己认定的主人手上。
更何况曲红绡给这剑下了好几个复杂的禁制压制它,一旦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曲红绡却神秘的笑了,道:“你莫要急,我是那等会勉强的人么?武器在对战中罢工,那可是要了命的事情,这事情我是不会做的,而且嘛……我们要上天山拿东西,这把好剑一定能帮得上忙的。”
一定能帮得上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