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贵妃这样说,沈玉耀无法控制的想到了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比如于靖真的是死于殉职,而非他人之手吗?
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跑偏了一瞬,随后沈玉耀便回归了正常思维,反正不管真相是什么,历史书上记载于靖是随兴县的县令,死于救灾,这就是最后世人得知的真相。
其余都不过是野史传闻,信不得真。
“这就难办了,随兴县被大水冲刷的一干二净,想要查到四五十年前的线索,太难了。”
那时天下大乱,先帝还未曾创建庄国,天下各方纷争不断,随兴县虽有大族江氏坐镇,依旧免不了被战火侵染。
可能那个时候活着的人,都寻不见几个了,谈何去搜寻几十年前的过往。
“大理寺卿江朱韬的父亲还在随兴族地内生活,他一定知道什么。”
江朱韬之父与皇太后前一个夫婿乃是堂兄弟,当年江家被郑家打压的厉害,突逢大难,江氏不可能没有人去查明真相,就糊里糊涂的挨人家的打。
沈玉耀点点头,她明白了,只是江朱韬的父亲也曾是一地名士,纵然此刻在家中种地,身份也不是真正的乡野村夫,想要见他一面,打探消息,于三去显然是不合适的。
沈玉耀此刻不禁想起了之前她和沈珉玥说过的事情,她想要去港口附近看看。
于是她抬眼看了看曲贵妃,试探的问道:“母妃,过年之前,宫中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了吧?”
“不一定。”曲贵妃一看沈玉耀抬眼笑的模样,就知道这是有求于她,而且事情还不会很小,“你要干什么?”
“哎呀,母妃怎么像对敌人一样警惕女儿呢?女儿难道什么时候,做过让母妃伤心难过的事?”
沈玉耀起身坐到曲贵妃身边,还往她身上挤了挤,被女儿这样靠近,曲贵妃面上没说,心里还是挺受用这种黏黏糊糊的状态的。
她伸手将沈玉耀抱在怀里,装作思考一样的沉思起来。
“母妃怎么还要想呀?难道女儿真的什么时候,做了让母妃不高兴的忤逆之举了!”
沈玉耀娇憨的模样真的很讨长辈欢心,曲贵妃见她如此心都软了,不忍心再逗沈玉耀,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我的女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儿,若不是母妃怕你受伤难过,你肯定早有建树了。”
即便她现在依旧心疼女儿,也无法阻止女儿去走她选择的路。
曲贵妃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沈玉耀的头,“说吧,是想要什么东西了,还是想做什么事情了?”
沈玉耀勉强维持住头型,撒娇似的说:“女儿想要出去走走,长这么大,女儿还没有出过京州呢。”
曲贵妃可以同意沈玉耀任何要求,但唯独这一点,她直接摇头,“不行!”
“为何?我可以让表兄带着我一同出行,再带足侍卫,实在不行,就带着禁军,让姨兄领队!”
沈玉耀没想到曲贵妃会拒绝的如此果断。
在沈玉耀看来,她之前都出过京城了,那京城之外和京州之外,有什么区别呢?
“外面有什么好的?你出去之后,若是遇到了危险,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叫母妃怎么办?”
曲贵妃就是不同意,她已经很久没有出远门了,她还记得从前在外逃亡的日子,那时候饿殍遍地,尸骨露于荒野,是多么可怕的场景。
如果女儿成为荒野尸骨中的一具,曲贵妃完全不敢想象那种画面。
沈玉耀看到了曲贵妃微微颤抖的身体和苍白的脸,明白了曲贵妃的恐惧。
经历过战乱的人,会留下一部分阴影,听到类似的响动,看到类似的画面,都会让人重新回到那个动乱的环境中。
沈玉耀放柔了声音,用更加小心的态度同曲贵妃说话,“母妃,现在大庄外面已经很安全了,战乱早就已经平息,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的很,女儿莫说是带着一群侍卫出行,便是一人出行,那也不会遇到危险的。”
“不行就是不行!即便母妃同意,你父皇也不会同意的。你想要查什么,尽管派人去查,想要看什么,尽管派人去看,但你自己绝对不可以出去。”曲贵妃在这件事上非常的固执,“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既然想要做成大事,就不要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曲贵妃的话和之前下属们劝沈玉耀的话几乎一样,都觉得沈玉耀太不把自己的安全当回事。
是,沈玉耀有天生巨力,能以一当十以一当百,可她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会有疲累的时候。
一个人的力量,如何能跟成千上百的人的力量相抗衡?
即使英勇如项羽,不照样也会死在围剿之中,真正的强者不光要有力量,还要有脑子,懂谋划。
沈玉耀赞同这些话,同时她也会想,真正的强者还应该有什么特质?
胆小怯懦绝对不在其中。
“母妃,如果您是说担心女儿,那女儿会耐心的劝导你,不必担心我的安危,可若是您想要让女儿退缩于困难之前,那女儿必须往前走这一步,来向您证明,些许的困难并不会将您的女儿打倒。如果我连这个都怕,那我还怎么继续向前?”
沈玉耀现在必须要出去了,不为别的,她就是想要让曲贵妃明白,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难事,只有惧怕困难的人。
那些人里,绝对不包括她。
曲贵妃沉默,没有搭话,沉默的最后是她对这个问题的回避,她拿着经文去找皇太后了。
她以为自己短暂的回避,可以让沈玉耀冷静下来思考一下,知难而退,却不知道她前脚刚走,后脚沈玉耀就去找皇帝了。
到底能不能出宫,还要看皇帝的意思。
皇帝对此态度还是挺不错的,甚至亲自询问沈玉耀想要带谁一起去。
“父皇同意让女儿出去?”沈玉耀以为皇帝会和曲贵妃一样,阻拦她。
毕竟皇帝以前还曾经以京城不安全为借口,让所有公主和皇子都老实点儿别乱跑。
“自然同意,你也就这些年还能到处走一走,等之后就难了。”
人越大,事情越多,再想要出去走走,需要考虑的事情就越多。
皇帝希望沈玉耀能出去扩展一下眼界,对于其他公主,他当然没有这样的要求,但是沈玉耀是不同的。
“可是,母妃她不愿意让女儿出去。”
“别听你母妃的,她啊胆子小的很,你放心走,你母妃那边交给父皇应对。”
皇帝将沈玉耀叫到跟前,伸手摸了摸沈玉耀的头,“朕的玉阳真的是长大了。”
长大了能别老摸摸头了吗?沈玉耀怀疑自己的头顶迟早被贵妃和皇帝给摸秃。
“明年玉阳就要及笄了,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及笄对于女子来说是一件大事,倒是不急着办及笄之礼,但生辰的礼物可以要的大一些。
皇帝有意让沈玉耀开口要更大的礼,沈玉耀看着他那隐含期待的眼神,故作懵懂的摇摇头,“父皇赐给玉阳什么礼物都可以,玉阳不挑的!”
“什么都行?”皇帝哈哈一笑,目光在自己的桌子上转了一圈,最后指向笔架上的朱笔,“那不如,朕将此笔送与你。”
朱笔用来批改奏折,只有皇帝能用,皇帝这话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沈玉耀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女儿不要朱笔,若是能选,女儿想要父皇与母妃,长命百岁。”
对沈玉耀来说,此刻跟皇帝要太女之位,不算什么上佳的选择。
毕竟皇帝已经有了这颗心,不用她开口,皇帝自然会给她送上。
心中所想的东西已经近在咫尺,这个时候人需要更加的谨慎小心,确保最后一步绝对不会出错。
皇帝此刻是真的感动,甚至他眼底都泛出了泪光来。
耐心抚育长大的太子,宠爱的三皇子,一个接一个的让他失望,皇帝觉得自己是个失败的父亲,他没有教会孩子做人的道理。
他的两个孩子,自大狂傲,自私自利,让他失望至极。
可现在看着眼前的女儿,皇帝又觉得他的慈父之心并没有白白付出,有一个孩子是真心孝顺他的,不会让他失望。
“好好好,玉阳所有愿望都会实现的,不过父皇还是想给你一份新的礼物,下个月就是你的生辰,你要是想出行,不如等春日之后,天气回暖吧。”
“父皇,女儿不去别的地方,就在京州周遭转一转,去看看港口,保证在生辰之前回来,好不好?”
沈玉耀算了下时间,发现确实是有些急,不如先去港口转转。
等春暖之时再去左州。
“行。”
皇帝被沈玉耀哄得心花怒放,高兴的不得了,现在沈玉耀说什么,他估计都能应下来。
看着这样的皇帝,沈玉耀才明白为什么太子和申王都比较恋爱脑,说白了就是有点儿好骗。
真的是一脉相承的感情为主,皇帝比太子申王都强一些,他是个还算合格的帝皇,知道何为不可逾越的的红线。
沈玉耀从紫微宫回永康殿的时候,就一个想法,那就是皇帝真的能说服曲贵妃?
曲贵妃可不是什么能轻易被说服的角色。
不过那些都不是沈玉耀要去管的了,她要赶紧收拾一下行礼,准备出京!
十一月初三就是沈玉耀的生辰,而今天已经是十月十六了,满打满算不足二十天,这路上都要走个三五天,真正能到当地看看的时间少之又少。
“同六公主说一声,我马上就要出宫离京,问她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沈玉耀很期待接下来的行程,沈珉玥那边很快也给了她回复,说马上就会过来。
淑妃显然也不同意沈珉玥出来,所以沈玉耀到宫门前的时候,沈珉玥只有一个人过来了,还偷偷摸摸的,上了马车后更是催促白元快些驾马离开。
“我还要去曲府,等表兄集结人马护送出京,淑妃娘娘若是派人追上来,可没办法躲过去。”
沈玉耀看着不住掀起车帘往后看的沈珉玥,嘿嘿一笑,戳穿对方以为能逃掉的想法。
“啊?没事没事,母妃向来恪守宫规,不会随意派人出宫来寻我的!玉阳,你一会儿催曲将军快些啊。”
嘴上说淑妃的人没那么快追上来,实际上已经开始焦急的直冒冷汗,甚至还没见到曲川人呢,就已经隔空催促了。
“哈哈哈,淑妃娘娘就算追上你又能如何?难道还能将你拉回皇宫去?”
“她不能,她什么都不会管我,只会告诉我出去就别回来了。”沈珉玥眯着眼睛看向沈玉耀,见沈玉耀一脸幸灾乐祸,歪了歪头问道:“怎么回事,难道曲贵妃就能轻易放你出宫?”
“我得了父皇令呀,父皇说他帮我搞定母妃。”沈玉耀咧嘴一笑,笑容十分灿烂。
沈珉玥嫉妒了,唉,任何人真是不能比啊!
父皇就不可能为她做到去跟淑妃解释,虽然淑妃也不会听,她和皇帝的感情远没有曲贵妃与皇帝感情深厚,甚至淑妃很厌恶皇帝。
好在接下来一路,沈珉玥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一直到大部队集结一起出城走了,淑妃的人都没有上前来阻拦。
第一次被淑妃放养的沈珉玥一直到走在官道上,离京城好远距离了,还在惴惴不安。
引来沈玉耀一阵调侃,恼羞成怒的与沈玉耀闹成一团。
两位公主高高兴兴出宫玩去了,宫里鸡飞狗跳了一阵子,很快恢复了平静,淑妃是没办法管孩子,曲贵妃同样是没办法。
这一去,就是半个多月不在京城。
沈玉耀不在京城,京城却一直流传着她的传说,主要是她主张督办西北互市的消息传开了,并且在沈玉耀离开后,京城突然开了两家琉璃铺子,一家在城西一家在城东,因为城东多住达官显贵,里面的琉璃摆件那是流光溢彩,价格同样很美丽。
而另一家在平民百姓居多的城西,这一家的琉璃制品就比较普通了,而价格也非常普通,是任何一个人进去,看见价格都会惊叹我是不是走错地方的价位。
开天辟地第一回,自打中原出现琉璃开始,琉璃制品就没卖的如此便宜过!
经人询问,城西铺子的掌柜,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说,她卖的不是琉璃,只是看上去像琉璃的制品,名为玻璃,比较便宜,样式也普通,是百姓们用的。
城东铺子的掌柜卖的则是真正的琉璃制品,和那种没有任何颜色,像是水晶一样的玻璃不同。
懂行的人拿了两家的东西放一起一看,就知道这都是借口,而不懂行的人,自然就听了这玻璃琉璃之说。
懂行又知道内情,明白两家店身后主子是谁的人,则默默观望,一言不发,同时吩咐家中奴仆,日后若是需要在外购买琉璃,就去那一家店。
权当是陪小公主玩了,平常想要给公主送钱,找路子都找不到。
不过东西买到手后,买家都挺满意的,琉璃摆件珍贵又漂亮,放在那里赏心悦目,关键是价格确实不贵,属于物美价廉。
高门大户有钱,但不喜欢当冤大头,在心里算了算,发现买的比自家做的还要省钱后,他们更高兴了。
于是在沈玉耀离开京城之后,京城到处都是琉璃铺子的传闻,满朝文武私底下都在议论今天有没有买公主家的琉璃。
皇帝甚至也从铺子里买了个琉璃回去,和沈玉耀之前送给他的摆在一处,算是直接给沈玉耀带货,这一下琉璃铺子生意更火爆了。
加上送去西北的琉璃也开始大肆售卖,赚回来不少钱,朝野上下可不一直念叨沈玉耀的名字嘛。
在欢天喜地的氛围中,京城突降第一场大雪,这一场大雪并没有浇灭人们的热情。
一些官员已经开始为沈玉耀生辰的贺礼做准备了。
与此同时,杨家一顶小轿从后门出去,一路抬到了申王府后院,杨家大门敞开,杨成业一家坐上马车,冬日里开始归家之路。
年底前回族地,叩拜祖宗。
杨可卿坐在马车上,她撩起车帘,透过缝隙看着背后越来越小的城门。
母亲刘氏一直在旁边哭,杨成业和杨栋在另一辆车上。
“真是造孽,都怪母亲不好,竟引狼入室,害得你丢了这样一份大好姻缘!真是没想到,她看着柔弱可怜,竟暗藏贼心,当真是该死!”
刘夫人絮絮叨叨的骂着刘莹儿,此刻无比痛恨当初将刘莹儿接入府中的自己,她还想着刘莹儿能为杨栋诞下后代,谁知最后刘莹儿竟抢走了她女儿的荣华富贵。
现在就算刘莹儿怀了骨肉,她都不敢确定那一定是杨家的孩子!
刘夫人越想越气,气的眼泪直流。
杨可卿叹口气,转过身从怀里掏出手帕,伸手为母亲擦去脸上的泪痕,轻声细语的解释:“母亲,女儿本就不想嫁入王府,如今王爷高兴,刘莹儿开心,我同样得偿所愿,不是很好吗?我们一家人一同回合川,日后可以相互扶持,等兄长病好了,我们可以开一家书铺,兄长与父亲都写了一手好字呢。”
“你这傻孩子,没有功名,何来利禄?你父兄二人均是戴罪之身,莫说是书铺,就算是去做给人写信的生意,别人都得嫌弃你父兄写出来的字脏!本来你若是成了王妃,你父兄还有翻身一日,现在你被人夺了位子,还让人替了你的身份,你可想过未来如何?”
刘夫人说的杨可卿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浅,偏偏她还不停,最后又骂了一声,“你平日里看着精明,怎么现在如此蠢笨,你知不知道,只要申王妃一日活着,你一日就不能嫁人啊!”
“嫁人有什么好的,我不嫁人,可以更好的孝顺母亲。母亲不是想要荣华富贵吗?且等女儿三年,三年之后,女儿会让母亲风风光光的回京城来。”
刘夫人根本不相信杨可卿的话,她转过身继续抹泪,悲哀自己从一朝尚书夫人,沦为村妇的命运。
还有她女儿那再也不可能有希望的将来。
杨可卿见此,干脆一个字都不说了,反正等上三年,一切自会见分晓。
马车越走越远,城外送别亭内,有人目送马车远去。
“小姐,今日风寒,咱们回去吧。”
石采文的小丫鬟梨雪上前,为石采文披上披风,担心的问道。
昨日下了雪,今天化雪本就冷得很,怎么还跑到这四面透风的亭子里等着,若是冻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再过几日便是公主生辰,玉阳公主特意给小姐送了帖子,小姐可千万要注重身体,若是病了,岂不遗憾?”
梨雪这段话让石采文回过神来,她点点头,“是该回去了。”
她离开的时候,将从府上拿出来的盒子交给护卫,让护卫骑马送到杨可卿手中,那盒子里放了一袋子蜜饯,还有一封信。
信上写明了发生在杨家身上的事情的前因后果,杨家没落后,杨可卿手上面临着无人可用的窘境,平日里家中奴仆都紧缺,更不要说在外打听消息的人。
石采文将她查清楚的消息都送给了杨可卿。
石家看似得偿所愿,但实际上也不过是在皇权之下勉强自保,柳暗花牵扯了皇室秘闻,杨家的兴衰关系着皇帝和太子之间的争斗。
这场斗争中,没有人是赢家。
杨可卿拿到石采文给的东西时是什么心情,无人知晓,只是在京城繁花锦簇下看不见的真情,竟在曾经的敌人身上看见,未免讽刺了些。
十一月初一,沈玉耀和沈珉玥回宫了。
这一趟走的两人是心神俱疲,因为赶着十一月初三的生辰期限,又想要在港口附近多看看,所以两人赶路几乎是急行军了,好在冬日的官道比较夯实,不会像夏秋多雨季节一样,多泥坑。
不然她们都不一定能这么快赶回来。
“唉,我以前还会向往外面,现在我只想回家躺着,外面真的好苦。”沈珉玥刚上马车,就跟沈玉耀吐槽。
没错,这一路为了赶时间,她们没有乘坐马车,而是骑马而行,马车是空的。
到了京城附近,两人才坐回马车上。
沈玉耀眉眼也多了几分疲倦,她出去才十几日,却像是长大了一些,身量窜了一窜,还是没有沈珉玥高,但已经到沈珉玥的肩膀了。
之前她就到沈珉玥的胸。
“回去之后也是苦,这么多日不曾寄回书信,走的时候还是直接跑出来的,淑妃娘娘绝对饶不了你。”
“啊!玉阳你能不能不要提这件事啊!”
沈珉玥有点儿崩溃,她不是故意的,她就是想着拖一拖再拖一拖,不要那么快的直面淑妃的怒火。
谁知道这一拖,就拖到回京了呢。
“真正的勇士。”沈玉耀冲沈珉玥比了个大拇指,“此次出去不算毫无作用,港口建的不错,谢家舅舅挺认真负责。”
沈珉玥走了没多久,谢舒就骑着马追了上来,一同往港口去了,谢舒是过去监工的,他原本的职责可不包括被下放到底下监工。
是他自己从工部尚书那边求来的位置,这次是沾了沈珉玥的光,沈玉耀出京就带了一个沈珉玥,可见与这个六姐关系极为不一般,工部尚书是个看人下菜碟的家伙,自然愿意对沈珉玥的母族好一些。
“过奖过奖,不过那些服徭役的百姓,大部分都是从冬州来的,时间太紧,根本没办法查出他们究竟是为何而来。”
“大部分懵懵懂懂,问他们,也只会说是听从官差安排。只能让谢家舅舅多多注意一下,还有这次服徭役,官府下发的银钱,务必要发到百姓手中,谁要是敢伸手碰,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沈玉耀同沈珉玥说这些,等同于是跟谢舒说。
谢舒身为监工,可以成为沈玉耀的口舌,透露沈玉耀的意思。
每次服徭役的钱,都会被当地的官员以各种借口扣除一部分,塞进自己的腰包,沈玉耀看不见的便也罢了,这次港口完全是在沈玉耀的眼皮底下建成,她看的清清楚楚,决计不能让那些百姓吃亏。
“放心,舅舅办事,你就放心吧。京城到了。”
转眼间,马蹄轻快的跑入城中,家近在眼前了。
沈玉耀嘴上说沈珉玥回去要面对淑妃的怒火,实际上自己心里也在发憷,怕曲贵妃说她。
皇帝在她走前,信誓旦旦的说曲贵妃那边交给他来处理,结果沈玉耀在路上和皇帝通了几封信,发现皇帝话里话外都在催她赶紧回去。
联络了京城的于三,才知道皇帝竟然被曲贵妃从永康殿赶出去两次了!
自从皇后去世,皇帝几乎就将曲贵妃那里看做是新的中宫,每个月必定有几日是要去曲贵妃那里过的。
老夫老妻,不似年轻时蜜里调油,但感情还是挺不错的,曲贵妃和皇帝相处起来很自在,就像是平民夫妻一样,说说家常,一起吃顿饭,兴趣若是高,还会下下棋。
每次皇帝来,曲贵妃都是笑脸相迎,沈玉耀就没听说两人吵架,曲贵妃将皇帝给赶出去过,之前沈清瑾的事情,曲贵妃那么生□□帝跟着沈清瑾胡闹,也没有将皇帝给赶出去啊。
结果因为她离宫,曲贵妃硬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皇帝留!
沈玉耀可不觉得自己比皇帝面子大,所以她回去又会面临什么?
走的时候兴高采烈,回来的时候想东想西,沈玉耀怀着难安的心情回宫了。
“曲府的车马,听说曲将军是护送公主去看新港了!那马车里岂不是坐着公主!”
“公主?玉阳公主吗!就是那位琉璃公主!”
“对啊,琉璃公主回京了!”
“琉璃公主!!”
马车刚入城,沈玉耀就听到外面一阵阵的喧哗声,她有些不解的与沈珉玥对视一眼。
“什么琉璃公主,父皇给哪位姊妹封了新封号了?”
沈珉玥听不太清楚外面在喊什么,只有“琉璃公主”四字来回被喊,较为明显。
沈玉耀摇摇头,她没听说此事。
等一下,琉璃?
沈玉耀有了些许猜想,她仔细去听那些百姓的喊话,她的耳朵可比沈珉玥好用多了,不消片刻就听了个七七八八。
“那不是在喊父皇下的封号,是民间的封号,估计是因为我的琉璃铺子。”
沈珉玥和沈玉耀是一条船的人,沈玉耀开了琉璃铺子,她自然也清楚,琉璃铺子在京城卖的火热,她同样知道。
可她没想到会火热成这样啊!
甚至让民间给沈玉耀一个新的封号,就靠一些沙子烧成的杯子器具?
沈珉玥不想承认,但此刻她突然就有点儿酸了。
酸归酸,正事儿不能耽搁,沈珉玥大着胆子撩开个缝隙,透过车窗的缝隙看到外面乌泱泱的人群,远处还有不少人在往这边赶。
“天啊,这么多人,怕是要出事!真是不怕死,竟然全往这边跑!”
人爱看热闹,人群自然会越聚集越多,沈玉耀皱了皱眉头,她可不想第一天入城就引起踩踏事故!
“不对劲,人聚集的太快了,可能有人在故意宣传。表兄,牵马过来!”
马车目标太大,真要是被人围住就动不了了。
趁着人群中还有豁口,沈玉耀决定先骑马出去。
“玉阳,不行不行!满打满算你也就这段日子正经骑过马,真要是骑马出去,惊了马怎么办!”
马是动物,它的情绪是人不能控制的。
沈珉玥说的也不错,沈玉耀暂时歇了突围的想法,好在此刻曲川回了一句。
“两位公主莫要惊慌,末将已经派人去通知京兆府的人过来疏散人群。”
曲川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人群刚刚有异动,他就知道要出事,赶紧去找人了。
“此番多谢表兄了。”
沈玉耀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在车里等一等,心中盘算着,是谁那么看不惯她,她才刚进城,就先给她设了个绊子。
“呜哇啊!!娘亲,我要娘亲!”
“别挤了别挤了!我娘子摔倒了!”
“孩子,我的孩子呢?”
突然人群中一阵骚乱,沈玉耀听到了在嘈杂中的声音,眉头锁紧。
她想了想,反手抽出车厢中的长凳。
那凳子是用来垫脚用的。
长凳很沉,太轻的材料容易在马车中移动,此刻沈珉玥看着沈玉耀单手抗着两米长的长凳,目瞪口呆。
心情有点儿类似于元石陆当初看见沈玉耀扔桌子。
知道沈玉耀的力气比较大,但没想到会这么大!
“玉阳你要干什么?”
“六姐你在车厢里好好待着,莫要动弹,对了,把刀给我。”
车厢里挂着一把长刀,是用来防身的,就在窗边。
沈珉玥大概明白沈玉耀要干什么,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更震惊,但外面已经乱了起来,没有她好好思考得失的时间了。
沈珉玥将长刀扔给沈玉耀,沈玉耀推开车门,单手扣住车顶,一个轻巧的翻身,就站在了车顶上。
站得高看的才远,更妙的是,沈玉耀眼神非常好用。
她一眼就看到了在不远处酒楼二楼临界位置,坐着喝酒,观赏这场大混乱的人。
她那个怨种亲哥!
沈清瑾显然没想到沈玉耀会直接露面,愣了一下,在视线对上的瞬间,下意识的关上了窗户,让对面一脸担心的石晓晓有点儿无语。
“殿下,这风可真大,竟将窗户关上了,没伤着您吧?”
石晓晓能说什么?只能故作不知的关心沈清瑾的身体。
沈清瑾脸色铁青的摇摇头,勉强的笑笑,“今日时辰不早,石姑娘,本王送你回府。”
“好,都听王爷的。”
石晓晓低下头,脸上似乎是浮现一抹娇羞的霞光,实际上白眼一个接一个。
沈玉耀就看了他一眼,他就直接跑了,沈氏的这些王爷,一个比一个胆子小,连个公主都怕。
真没想到,沈玉耀这么快就回来了,也对,再过两天就是她的生辰。
不知道沈玉耀满不满意她三哥送给她的这份生辰贺礼呢?
石晓晓不敢对付沈玉耀,但不妨碍她厌恶沈玉耀,若不是沈玉耀,她岂会断了敬王的线,还被石采文发现一切,不得不灰溜溜的逃离石家。
等她成了真正的申王妃,她绝对不会让沈玉耀好过!
敌人怂的不行,不过是看一眼就给跑了,沈玉耀有些无语。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她的敌人如何,而是破除困境。
“是公主!琉璃公主!”
“玉阳公主!竟然是玉阳公主!”
“休要无礼,尔等是想被诛九族吗!还不快对公主行礼!”
人群中有几人说破了沈玉耀的身份,还恐吓那些百姓,让百姓不自觉的弯膝想要跪下,后面来的人不明所以,前头的人要是跪下,那妥妥是踩踏事故!
沈玉耀将木凳扔到空中,抽出长刀连劈几下,木凳被削成了条状,接着沈玉耀拿起几根木条,往人群中扔去。
那几个扯着嗓子大喊的人,被木条戳穿了手臂,疼的嗷嗷大叫,惨叫声让后面的人驻足,不敢再上前。
古代百姓没有现代百姓那么不怕死的精神,在面对皇权和惨事的时候,他们不敢伸着脖子四处张望,只敢站在原地,或是想要逃跑。
“有人贩子在人群中,诸位莫要慌乱,也不要乱动!”
沈玉耀运气大喊,声音极大,四周的人都听见了。
一听人群中有人贩子,带着孩子媳妇的都赶紧看好亲人,生怕被人贩子盯上。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见了!”
人群中有人喊了几声,人多的时候,确实有可能真有人贩子浑水摸鱼。
“孩子不见了也不要乱跑,官府已经封锁了路口,逐步排查,只要大家不乱动,很快就能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