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兄,那些人可是曾经意图谋害公主的犯人,按照律法应该交由大理寺彻查,还轮不到我说如何处置吧?”
沈玉耀觉得没有好处的事情不能做,自然是找借口全部推出去。
沈清瑾皱了皱眉,显然不满意沈玉耀拿出来搪塞他的借口。
他打算打开天窗说亮话,无奈沈玉耀根本就不配合。
沈清瑾还想再说点儿什么,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沈玉耀就说起了另一件事。
“眼看重阳节就要到了,今年祖母想在千音观过节,也许过不了几天父皇母后与诸位兄弟姊妹,就都要从宫中来到此地了。”
沈玉耀这话有大半是假的。
帝后与太子三人自然是要出宫的,有封号的皇子公主也要来,至于其他人,不一定有出宫的机会。
正巧沈清瑾也不在乎别人要不要出宫,他只在乎太子的行踪。
“你在威胁我。”
沈玉耀做作的用手捂住嘴,表现出一副吃惊的模样。
“三兄,你在说什么?妹妹怎么听不懂?”
“不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玉阳,你我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沈清瑾完全不能理解,沈玉耀为什么不站在他这边,反而处处与他作对。
沈玉耀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
既想要马儿跑,又想要马儿不吃草,这世上的好处怎么全都被他给占了?
沈清瑾也不想想,这么多年了,他何曾为自己的亲妹妹考虑过?
原主被皇后抚养过,虽说还没记事就又被抱回到亲生母亲跟前,但终究是不同的。
皇后的态度,曲贵妃的态度,时刻都在影响着原主。其中最让人心寒的便是小时候沈清瑾的态度。他莫不是忘了自己从小是如何对亲妹妹释放敌意的。
如果所有伤害都能被归类为童言无忌,小孩子不懂事。那曾经受过的委屈,岂不是都被轻易的一笔勾销?
“可我们是水火难容的亲兄妹。”
沈玉耀拢了拢衣袖,挺直了腰背。“我本来不想说的这么明白,既然三兄不懂,那就别怪妹妹忠言逆耳。”
沈清瑾听到这儿还是一脸的疑惑,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
是啊,大多数既得利益者不都是这副嘴脸吗?
“三兄可真是无辜啊,好像指使他人,布下大局,害得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的人,不是你一样。”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沈清瑾以为沈玉耀会说起黑店的事,没想到她张嘴来了这么一句。
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这样的大帽子,沈清瑾可不敢戴。
沈玉耀自鼻尖发出一声嗤笑。
“三兄说妹妹在装糊涂,自始至终装糊涂的人不正是三兄吗?杜高俊再贪心,他难道还有本事吞下朝廷救济左州的所有钱粮?在他死后,朝廷依旧没有找到那笔钱粮的去处。一车一车的粮食都去哪儿了?难不成是被百姓给吃了?”
自从沈玉耀知道杜高俊是因贪污腐败落马后,就一直在想赃款去哪儿了?
一个人既然被判为贪污腐败,那一定是有实证的,可不管是朝堂之上还是庙堂之下,都没有听见有人议论,杜高俊家中搜出大量脏款一事。
钱总不会凭空蒸发。
去年左州大水,朝廷拨款赈灾,却依旧有大量百姓流离失所,成为难民逃亡四周,种种迹象表明,钱粮并没有送到百姓的手中。
沈玉耀目前还不是非常了解大庄朝堂上的事,所以这件事究竟有谁被问责,又有谁背了黑锅,沈玉耀通通不知道。
她只知道钱没了,而且朝廷肯定没有找回那笔钱。
沈清瑾在沈玉耀说完话后表情变得很恐怖,那是一种被人戳破伪装后的恼羞成怒。
“杜高俊死在了牢狱中,钱的去处你不应该来问我,而是应该去问刑部尚书石炳生和大理寺卿江朱韬。”
有趣,这钱也没落到他手里。
沈玉耀非常擅长看出他人躲藏在面具之下的心思。
沈清瑾只是在她面前说了一段推脱的话,就被她看出,沈清瑾没有拿到钱,甚至到目前为止他还在找那笔钱的下落。
隐藏在平静水面之下的暗涌实在是太多了。
“三兄别生气啊,我不过是随口问一句,太复杂的事情,我还太小,听不懂。”
沈玉耀非常喜欢装傻,偏偏她年纪小,与她交谈的人根本摸不清她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
沈清瑾怀疑是假的,可他没有证据。
“我只知道若不是禁卫护佑,我可能就被那玉渡镇的贼人给绑了,他们胆大包天到敢对公主下手,我岂能轻易饶了他们?等回去之后我就将人交给大理寺,相信大理寺会给我一个交代。”
沈玉耀摆明就是不想把人交给沈清瑾,也不会帮沈清瑾灭口。
这场交谈注定无疾而终。
沈清瑾看出来沈玉耀态度坚决,气的拂袖而去,在他下马车之前,沈玉耀骤然开口问:“三兄可知,若是寻常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有什么下场?”
沈清瑾动作一顿。
“你不是寻常女子。”
这种假设不会成立。因为不可能出现,所以连关心都不必。
沈玉耀这下是真的信了原主对兄妹关系的定义。
原主认为她与兄长不过是有一身相同血脉的陌生人。
确实如此。
俩人聊掰了之后沈清瑾回了他的小马车,他脸色阴沉,端坐出神,脑海中一直在回想有关杜高俊一事的种种。
他并没有太把沈玉耀说的那些话当回事,就算沈玉耀聪明,拿到了他的把柄又如何,难道会在皇帝面前揭穿他的真面目吗?
不可能的,就算沈玉耀不承认,事实上他们也是同一阵营的人。
他出事了,沈玉耀能得到什么好处?
沈玉耀如果知道沈清瑾的想法,一定会称赞他十分自信,谁说他倒霉,沈玉耀没有好处的?至少沈玉耀可以白吃一场瓜,白看一场乐子。
很快,千音观就到了。
和沈玉耀来时一样,太后身边的青珍在门口迎接,和上次不同的是,青珍身边多了个身影,是前几日青珍认下的义女兰香。
“老奴见过公主,公主在外可玩的开心?太后娘娘一直惦念着公主呢!”
“青珍姑姑免礼,叫皇祖母挂怀是玉阳的不是,玉渡镇地方不大,景色却颇为新奇,我在那里玩的很开心。对了,我还给皇祖母带了些小玩意儿回来,待我休整片刻,就给皇祖母送去。”
“这再好不过,太后娘娘一定会喜欢公主带回来的礼物。”青珍看都不看,就说太后会喜欢。
太后身份尊贵,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见过,沈玉耀带回来的东西中,唯一能让太后满意的,就是她的心意了。
“只要皇祖母高兴就行。还有一件事,青珍姑姑,我三兄从皇城赶来了,也是来看皇祖母的。”
“申王殿下来了?这……容老奴问过太后娘娘,再做定夺。”
沈清瑾当然是能进入千音观居住的,但是能不能见到皇太后就不一定了。
太后不喜欢郑氏的孩子,不代表她喜欢其他皇子,她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待见,怎么可能待见其他人。
之所以喜欢原主,是因为原主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公主。
沈玉耀带着笑第一个进了千音观,入屋梳妆打扮,洗去一路的风尘,打扮的乖巧可爱,如同年画娃娃似得,才往太后所在的后院走。
沈玉耀往后院去,只带了竹香一个人。
她喜欢竹香的沉默,也喜欢竹香的贴心。
“竹香,你看我现在笑的,好看吗?”沈玉耀突然侧过头问竹香。
竹香抬头,入眼便是那灿烂如同暖阳般的笑容,叫人看了,不自觉也跟着勾起嘴角,心情舒畅。
“回公主,公主不管笑还是不笑,都好看。”
“哈哈哈,你这回答可真是滑头。不过我知道,大家都喜欢看我笑,我也喜欢,因为笑,说明我过的高兴。”
沈玉耀在清晨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是笑着时,一天心情都愉快。
人心诡谲难测,明明都身处黑暗,却矛盾的,各自向往光明。
后院门口,兰香在那里侯着,她身上穿的衣服已经换成了太后身边伺候的宫人长穿的样式。
以后兰香就是太后身边伺候的人了。
“见过公主,公主,兰香日后,便要改名为青兰了。”青兰的名字,是太后亲赐。
与青珍有一字相同,乃是一种恩典,说明她得到了青珍和太后的认可。
竹香闻言,抬眸看了眼青兰,眼底是难掩的羡慕。
对于她们这些没有什么亲人,日后不一定会出宫嫁人的宫女来说,在太后身边伺候是最好的,太后为人和善,不会像其他主子似的动辄打骂下人。
同时在太后身边伺候,出去任何人都要高看一眼。
又有闲又有钱还有地位,哪个宫女不羡慕。
但是竹香很明白,兰香能有今日,全是公主一番好心,所以只要跟在公主身边认真效劳,日后肯定好处少不了。
竹香打定主意要好好做事,沈玉耀则满意的点点头,“你能叫皇祖母看重,是你的福气。待重阳节过,你回宫去,一定要到内务太监那边改名,重新造册。等你新的名册下来,我再选个宫人,替你原本的职。”
青兰闻言大喜,立马跪下给沈玉耀行大礼,“奴拜谢公主大恩。”
她原本是沈玉耀身边的宫人,如果沈玉耀不开口放人,太后是不可能为她操心造册的事的,而她日后即便跟在太后身边,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沈玉耀这一开口,就等于放手,让青兰去过她想过的新日子了。
“起来吧,别忘了之前你答应我的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