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方探测时,由于担心城市上空会有对空防御机制,他们并不敢让无人机靠得太近,只是在城区外的高空绕了一圈。
而无人机传回来的画面,就仿佛是一部恐怖史诗级魔幻大片的开头:
要塞的城墙由成千上万颗森白骷髅头与灰白硬木石块堆砌制作而成,无数披着黑袍的骷髅、兽人、普通人类与少量戴着银色面具的神秘法师共同行走在城市的主干道上。
整座要塞的布局十分奇特:所有建筑都围绕着中心一座风格恢弘诡谲、形状犹如立体梯形的高塔建立,层层叠叠,由内而外,犹如棋盘一般排列整齐紧密。
从外观估测,这座高塔共计有七层,出入其中的成员都清一色身披黑袍、戴银色面具。
位于要塞两侧的崖壁上,还雕凿修建着密密麻麻如蜂窝一般的漆黑洞窟,和长度绵延数千米的悬棺式长廊通道。
其密集程度,绝对是多看一眼就能让密恐原地死亡的那种。
但这些都还不算什么。
最令人类感到震撼的,是那条被足足有一米粗细的巨型链条锁住脖颈,蜷身盘踞在高塔最上方的白骨巨龙。
根据计算,这条巨龙的体长已经达到了百米以上!
地球上的所有物理学生物学专家在看到它的那一刻都疯了,因为他们搞不明白为什么有生物能够仅凭一副骨架就能活动,甚至飞上天空——
就算忽略它和地球生物完全不同的生命形态,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脊柱强度,才能支撑起一头如此庞大的巨兽正常活动?
它需要进食吗?一天需要摄入多少能量才能补充自己的活动消耗?而这么多的能量又是从哪里来的?
搞不明白,完全搞不明白!
异世界就像是一座未知的神秘宝库,而漠北工业大学的外籍教授和讲师加起来一共才十七名,地球上的众多科学家只能盯着直播屏幕望眼欲穿,恨不得以身代之。
甚至还有诺奖得主公开表示,自己生平遗愿之一就是将来去漠大任教,哪怕不要工资都行。
就算给个助教的名额也好啊!
介于科学家们这段时间普遍鸡血上头,这几天,谷梁一也跟着看了不少分析报告。
一段高清视频里能体现出的情报细节实在太多了,更何况,如今的地球指挥部几乎囊括了全世界各领域最顶尖的专家学者:
比如说,通过要塞外的自重式毛石挡土墙,专家判定,虽然有着魔法的存在,但这个地区的文明在进行战争时仍要依靠城墙来进行攻防战,这就证明了它的文明发展水平并没有超过人类最坏的预想,说不定,杀伤力还不如地球的飞机大炮;
再比如,通过高灵敏度磁场传感器和量子弱磁共振分析仪传输回来的相关数据,研究小组发现,异世界不同种族所释放出的电磁波信号也有所区别。
绝大部分骷髅是最弱的,其次是大街上那些没有戴面具的普通人,再次则是从事各种毛皮货物大宗粮食交易、以及在矿区附近开采矿石的强壮兽人。
而电磁波信号最高的,是那些戴着面具的黑袍人。
他们的数量相对来说也最稀少,拥有着类似于魔法一类的超能力,并且感知力非常灵敏,当初那个黑袍骷髅就是其中之一。
“截止目前,我们并没有在这座要塞中发现任何符合基地中枢特征的地点,”宗秦远在校方紧急召开的会议上分析道,“当然,也有可能是对方和我们的想法一样,把关键位置故意隐藏了起来。”
“根据地球指挥部的建议,接下来我们会派出两支小队,分别进入森林地带和要塞附近探测,如果有可能的话,希望派遣人员能够在隐瞒身份和基地存在的前提下尽量进入要塞内部,与当地人沟通交流获取情报。”
他拿出一个面具:
“虽然暂时还不清楚这种面具的具体作用,但学校已经通过3D打印机制作了上百副同款面具,各小队成员可以随身携带,必要时刻可以随机应变,在保持联络的前提下,后续我们会派出人员接应。”
谷梁一坐在
在听到宗秦远这番话时,他停顿了几秒,在纸张上写下一行字:
“伪装成法师,混入要塞获取情报。”
“根据世界民俗文化专家的建议,进入森林的小队首要目标是采集植物、土壤和水源样本,尽量避免与原住民发生冲突,因为文明发展程度不高的土著居民往往具有非常强烈的领地意识,这种情况下,用肢体语言谨慎交流是更稳妥的方法。”
谷梁一继续写道:
“收集生物样本,如若和森林内部种族发生冲突,可尝试用手语缓和矛盾。”
地球上同步观看本次会议的观众们纷纷表示:
果然,领导开会的时候,旁边一定要有个记录员跟着做会议记录。
看看谷梁一这要点记的,一目了然,简洁易懂。
“不过我不懂啊,那谷梁一干什么?他就光呆在基地里不出去啦?”
“怎么可能,现在只是让探测队先出去摸清楚情况,肯定是要等确保安全后再让他离校去寻找特殊物品啊。”
“天天直播一个大男人的日常生活,好无聊啊,哎,谷梁一要是美女该多好。”
“可算了吧,你还真当这是什么娱乐直播版块啊?看到那座要塞外面的骷髅头了没?要是宗校长他们都跟你一样天天脑子里想着黄色废料,人类早就完蛋了!”
“说实话我感觉有点不妙。地球上的森林都已经够危险了,这还是异世界的原始丛林,先遣队出现伤亡的概率应该不小吧?”
“虽然现在说不太吉利但是我也……还是希望大家都能平安归校,别出什么意外吧。”
“谷梁一不是能使用基地的复活功能吗?”
“不会死不代表能避免疼痛和受伤啊,而且还有后续的一系列问题要处理,死亡可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
在地球上人们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校内的会议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经讨论,本次探测小队的成员分配如下:”
终于轮到了最严肃的话题,台上宗校长的声音也微微凝重起来:
“两支小队各由一名教官带队,一名教官任副队长,一名教官在队伍最后方确保安全,关键时刻执行断后任务;”
“每支队伍十五人,除三名教官外,剩下的全部由经过培训的教职工与特别行动小组成员组成,稍后会对外公布名单,如有异议,可向焦教官私下提出。”
“行动开始时间是,明早七点整!”
*
回到宿舍,谷梁一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背对他站在阳台上的易言。
他有些愣神,因为平时特动组有训练,易言通常都是宿舍里回来最晚的。
但这会儿外面连天都还没黑。
听到动静,易言微微侧身,转头望向他。
他还是穿着训练时的那一身黑色紧身背心配工装裤,银色的长命牌坠在胸前,身体的重心全部倚靠在阳台的栏杆上。
青年微卷的黑发在傍晚的风中有些漫不经心的散乱,夕阳下,拉长的影子和树影交错在一起,像是一幅暖色调的油画。
“为什么不进来?”他问道。
可能是因为夕阳太美的缘故,谷梁一总觉得易言的声音比平时要低沉温柔一些,带着些许关心的意味。
他正准备解释,突然余光发现了易言桌上放着的凯夫拉头盔和防弹衣,这些东西平时在训练后都是统一上交管理的,不可能让学生带回宿舍,
谷梁一睁大眼睛,脱口而出:“你明天也要去?”
但很快他就想起来,易言也是特别行动小组的一员,被选中也是正常的。
易言“嗯”了一声。
“……你是哪个小队的?”
“一队,要塞探查。”易言回答。
他似乎察觉到了谷梁一的情绪不太对,微微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谷梁一勉强笑了笑,声音有些艰涩,“你明天……一路小心。”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
易言靠在栏杆边上看了他一会儿,平静的表情变得稍稍有些无奈。
他像是叹了一口气。
“还真是一点儿没变。”
“什么?”两人离得太远,谷梁一一时没听清。
但易言却没回答他,只是从阳台朝他直直地走了过来。
谷梁一拎着包,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易言走到自己面前。
宿舍空间不大,他下意识靠边给对方侧身让出过道,后背几乎要贴在了椅背上。但易言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
两人擦肩而过。
好半天,站在原地的谷梁一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易言刚才,是不是和他开了一个玩笑?
他这方面一向比较迟钝,正当谷梁一认真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该笑一声以表敬意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副单边接收耳麦和折叠款无线监控屏幕。
制作精良,没有logo,一看就知道是军用级产品。
“拿着。”
谷梁一不明所以地接过来:“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明天的行动,”易言言简意赅道,“你可以通过这些设备全程跟进。”
谷梁一惊讶道:“可是宗校长他们不是不允许我参与吗?”
考虑到谷梁一的心理状况和明天可能会出现的伤亡,在会议结束后,宗秦远一口拒绝了他旁观行动过程的请求,还特意跟他说明天除非有人来喊他,否则绝不允许谷梁一踏进校长办公室半步。
即使谷梁一跟在他后面一路小跑反复央求,宗秦远也没有改变主意。
可以说是态度非常坚决了。
本来谷梁一都已经放弃了,谁知道回宿舍后易言竟然还给了他一个大礼。
他顿时又惊又喜,但又担心易言因此受到处罚,有些犹豫地问道:“这些设备你是从哪儿来的?不会是你明天要用的吧?”
“不是,是我问焦教官要来的。”易言说,“他本来就打算给你。”
还不等谷梁一高兴,就听他又淡淡道:“作为交换,从后天开始,他让你跟着我们一起训练。”
谷梁一:“…………”
他的脸一下子就绿了。
这几天光是焦教官的针对训练就已经让他精疲力尽了,更何况是特动组的训练水平?
“不要吗?”
易言勾了勾唇:“不要的话,我就还给焦教官了。”
谷梁一咬咬牙:“要!”
“开个玩笑,”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易言轻飘飘的声音却又从一旁飘来,“焦教官都专门为你制定训练计划了,怎么可能让你跟着我们一起,你又不是特动组的人。”
谷梁一噎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瞪着他,表情又像是有些委屈。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易言淡定道,目光却有些飘忽,“搞得跟我欺负你似的。”
他端起桌上的保温杯一饮而尽,然后把空杯子递给谷梁一。
“倒水去吧,别瞎想了。”
谷梁一虽然性格软,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脾气的。
虽然平时全宿舍的水也都是他一个人打的,但是易言这样实在有些过分。
他把背包用力放在自己座位上,老大不情愿地接过水杯,闷闷不乐地嘟囔道:“连声‘请’也不说,哪有这么让人帮忙的。”
“那就麻烦谷梁同学,请,帮我倒杯水。”
易言又笑了。
他撑着下巴,歪头看着正弯腰挨个检查其他室友保温壶有没有空的谷梁一,还刻意咬重了那个音节。
往常在宿舍连见他有个表情都很难,今天就跟吃错药了一样。
谷梁一没话可说了。
但在临走前,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掏出手机给诸葛逍发了条消息:
“逍哥,我和易哥现在都在宿舍,晚上你帮忙带个饭吧,我吃啥都行。”
发完消息,他又抬头看向易言:“你晚饭吃什么?我让逍哥给我们带。”
介于今天易言的表现,谷梁一不是很想当面叫他哥。
易言像是知道他的心思似的,闻言只是勾了勾唇。
“随便。”
谷梁一于是又发过去一条:“易哥说他也都行。”
几秒钟后,诸葛逍回复:“谁是你哥?这样随随便便使唤我,你以为你是谁?”
谷梁一单手拎着两个水壶,胳膊底下还夹着一个空保温杯,看到这条消息时,他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还以为自己是哪里惹到了对方。
易言看到他的表情,微微皱眉,探头看了一眼屏幕。
“你们怎么了?”在看到诸葛逍的回复时,他的表情也略微严肃起来,语气里还带着一丝不解的疑问。
打个饭而已,不想干的话找个借口拒绝就是了,诸葛逍一向情商高很会做人,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么刻薄的话?
“我……我也不知道,”谷梁一拼命回想着自己昨天到底干了什么错事,“但我是不是得……”先道个歉?
正当他在原地坐立不安时,就见诸葛逍又发来一条消息:
“快,叫声爸爸我就答应你!(╯3╰)/~”
谷梁一:“…………”
他捧着手机,表情一时间十分精彩。
易言沉默片刻,在座位上蓦地发出一声冷笑,朝谷梁一张开手。
“把手机给我。”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