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鸭子。”李馗话语声顿了顿,带着几分揶揄:“还真让人无法评价,你倒也真的不害怕!”
“怕什么?”唐寅摇头晃脑道:“你要是真想对我动手,早就在地宫时就把我一块解决了,何必再让他们把我救回来。”
“白谦德真够小心眼的。”说完,它仍不忘吐槽一句。心有余悸地补充:“幸亏当时我够聪明,及时用法术护住周身,要不然真就被那团尸水给腐蚀得连根骨头都不剩。”当时唐寅一见白谦德将目标对准了它,连忙使用武侯术法·玉身,方才勉强保住一条性命,否则就要跟孙英他们下黄泉作伴了。
“呵呵。”李馗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紧接着,唐寅好奇地发问:“对了李馗,说起来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它能察觉到自己身份的暴露,但究竟是哪里露出马脚,它一直没有想明白。
李馗伸出右手,掌心突兀出现一颗泛着莹莹神光的丹药,见到掌中之物的刹那,唐寅瞬间明白,笑说:“真是不服不行,李鬼使果然神通广大!”【忘性丹】能够悄然寄生在服用者的魂魄上,使其忘却最近一段时间的事情,如果服用者回忆起相关事情,三魂七魄就会在熊熊烈焰中灰飞烟灭。
这道暗手可谓相当保险。唐寅着实没想到竟是这处露了破绽。
“现在,轮到我问你了。”李馗微眯起眼,眸光寒冽:“你的目的跟白谦德截然不同,你接近我们是想做什么?”铮!
赤光乍现。冰冷刺骨的剑尖抵在眉心,杀意张扬。唐寅毫不怀疑只要它说错一句话,这柄剑就会瞬间洞穿自己的头颅。
随即,只见它深吸一口气,转动身体,直面李馗:“不是你们,是你!”
“我?”
“对,李馗你已经知道我的跟脚,知道我没有骗你们。”听到这句话,李馗眼中异色闪烁,只是微微颔首。
唐寅的跟脚是什么?也即是它第一次见面时说的话:曾经追随过蜀汉丞相诸葛孔明。
没错,这句话是真的!也即是说他活了一千五百年左右。
“自我有灵智开始,便常跟在孔明先生左右。那时懵懂,对一切都十分好奇,先生喜欢读书,我也喜欢读书。”唐寅目露回忆:“见我好学,先生便教我知识,后来教的愈发多了,上至天文修行,下至地理军事。现在回想起来,在隆中的那段时间,是我一生最难忘的时光。”
“听着,有点传奇故事那味道了。”李馗给自己倒了杯茶。
“哈哈哈哈。”闻言,唐寅不由笑了笑:“孔明先生本身就是传奇,我一生都在追随他的步伐。”讲到了这里,唐寅突地叹了口气,不知是悲,还是怨。
更像是在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是的,我一直在追随他的背影,想要完成丞相遗愿。寻觅明主,施展一生所学。”听到这句话,李馗不由审视唐老鸭几眼,他对这世界的历史有所了解,直接询问:“如果是完成遗愿,为何那段历史里没有你的存在?”
“哈——”闻听此言,唐寅竟是眼眶通红,不由悲凉一笑。
“你知道五丈原,诸葛孔明设坛七星灯向天续命吗?”
“知道。”李馗微微颔首,隐约猜到唐老鸭想要说的是什么了。
“那一日,至今历历在目,
“是命数,也是天数。”唐寅悲戚的声音娓娓道来:“七星灯续命可以说成功,也可以说没有成功,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风将主灯的火苗烧到了我身上。”
“我的寿命有异,丞相却失败了,最后……病逝五丈原。”
“后来呢,你怎么没有为蜀国献出一生所学?”李馗饶有兴趣地问道。他对唐老鸭的学识是相信的,这家伙是真有治国伟略之才。
唐寅道:“我很想完成丞相遗愿,季汉一统天下。只是在他们眼中,我是害死先生的罪魁祸首!排挤、针对、陷害,蓦然回首,蜀汉已没有一处是我的容身之地。”
“我,没有任何办法。”热泪随着话音落下。李馗第一次见到唐老鸭如此失态,除开话痨逗比的另一面,更加真实的它。
“我离开了家,躲进了深山老林,因寿命有异的缘故,在洞府当中沉睡了数百年,待我重新走入人世,早已是沧海桑田。”
“既是如此,一千多年来,你就没有找到合适的明主?”李馗又问。紧接着。
只见唐寅揭开手上的绷带,露出满是鲜红血肉的鸭掌,
“有,在无数次王朝更迭中,我见识过许多人,英雄、枭雄、美人、豪侠。
“有些人信任于我,有些人只是想单纯的利用我,可到最后都只剩黯然收场,只因——我是一只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一只不愿改头换面的妖如何能在人世王朝立足。”唐寅的眼神愈发深邃:“而且那时地府阴司消失了很长时间,我的身份更加敏感,也更不被人接受,我就像在时间长河里的一缕孤魂,飘飘荡荡。”李馗道:
“所以,后来你干脆投了妖?”
“没错。”唐寅没有否认,叹了口气:“只是这条路更难,眼下世道国不将国,人命如草芥,原本毒蝎子也算上是一枭雄,他的出生,人与妖的结合。
“我原本以为他更能体会到世道不公和艰难,有敢叫天地换日月的雄心,哪成想他跳进染缸,出来时已是一身黑。”
“你倒蛮有想法的。”李馗轻笑两声:“活了一千多年的老鸭子,果然擅长明哲保身。”世间万物的善恶之行在生死簿上皆有明文记载。
唐老鸭身上的罪孽却是少之又少。以羊魔山为例,花狐狸跟毒蝎子害人性命,甚至将人搞得魂飞魄散,无疑触碰了阴司的底线。
而另一面,唐寅确实对它们进行过告诫,且自那以后就在没为羊魔山出谋划策。
这也是开始它被囚禁的缘故。如此一来,因果关系就算不到唐老鸭身上。
包括后来与白谦德同行,唐寅只是耳闻知道,并没有参与,更没有在现场。
归根结底,只能说这老鸭子确实够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