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淙山夜行数十里,马上疾驰半个多时辰,抵达了今早那位美妇人所说的高阳观。
其实许淙山是很不想来的。
得知她已经嫁人,他咬牙切齿了些时候,想随便拉个许府的下人打听打听,可一个个见他跟黑脸阎王似的,腿肚子直打哆嗦,生怕他扒皮抽筋似的。
许淙山觉得很没意思,虽说他身在长安,周围却和朔州那群战战兢兢的人没什么两样。
一天下来,也只清楚她是个什么“三夫人”。就是不清楚府里的三郎君是谁了……
不过,他估计对方是个绿毛龟、银样蜡枪头、怂蛋,许淙山不无恶意地揣测,不然他老婆怎么眼巴巴地要握他的手呢?
其实柳媚珠那时候只是太激动,轻搭了他手腕一下,当时还没有要跟许淙山在大门口就投怀送抱的意思。
架不住许淙山越想火越大,可怜的许纵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凭空被他扣了这么多顶窝囊帽子。
不过他还是趁夜出发了。一码归一码,美妇人算其一,她嘴里的洛佩兹集团是另一桩重要的事。
她怎么会知道前世自家的产业?难道也是跟他一样穿越的?或者说前世认得他?
他在树干上拴好马,抱着满腹疑惑潜入高阳观,没费什么功夫——都是残垣断壁,外墙断成好几截儿,随便哪个两条腿的想进就进。
山林僻静,四下无人,许淙山蓦地想起那些淫词艳曲,自己现在跟那些深夜偷偷摸摸与高门贵妇苟合的登徒子有何差别……
但他很快自行否决了,不齿于话本里畏畏缩缩的途径,心想爷来得光明正大!
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没否认和美妇人苟合。
寻到唯一一间亮着烛光的屋舍,从房梁纵身跃下。许淙山身手了得,落地无声。
他试着推了推门,不料门是虚掩的,刚推开门扉,一具温香软玉便猝不及防扑了上来!
柳媚珠两手一张,就搂住了许淙山。她想,既然能喊出她前世的小名,那这回肯定是真老公。
因而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和老公贴贴,还在他怀里扭了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嗯,和前世的感觉一样好,就是——老公的胸是不是变平了点?
现代领证的时候,许淙山三十五岁,看上去却顶多三十岁出头。他眉目俊冷,身材挺阔。常年健身,保持着极为规律健康的饮食和作息。
结婚十年,身材一点儿没走样。同龄男人大肚秃头、逐渐油腻,许淙山却依旧穿什么都跟模特走秀似的。
柳媚珠有点遗憾,但又想到老公现在很年轻,她上辈子刚认识许淙山那会儿,许淙山就已经是个沉毅寡言的成年人了。他好像从来都稳如磐石,喜怒不形于色,可以轻松撑展开丰满的羽翼,为她遮风挡雨。
他的青春期非常神秘,没留下几张照片,柳媚珠还没亲眼见过这么年轻的许淙山呢。和熟男相比,男高也很不错呀!她又高兴了。
许淙山真是被这个美妇人害苦了。
要么怎么说温柔乡英雄冢,二八佳人体似酥……后面什么来着,他记不得了。
体似酥,体似酥,真是软的、香的,女人凑上来紧紧塞进他怀里,胸腹、腰肢,松散的乌发上还有今早闻到的荔枝香,哪儿哪儿都是,把他身上也蹭香了。
嘴上也叫呢,甜甜的一声老公,叫得许淙山一动也不敢动,原本还紧着几根弦的脑子这时候都快冒烟儿了。
他来的路上还游思“少年郎夜探香闺”之类活色生香的情节,人家真把身子贴上来,脸颊乖乖依偎在他肩头,他自己先方寸大乱了。
想把人推开,却又想起早上不小心捏红了人家手——跟嫩豆腐似的。这下哪儿也不敢碰了,只好手足无措地掰住她的肩,用巧劲儿把人推出去。
他色厉内荏道:“你瞎喊什么?我是来谈正事的!”
柳媚珠被他一下推出怀里,虽然不疼,可许淙山语气很凶,她心里委屈:“喊你呀,你不是许淙山吗?”
许淙山哼了一声:“知道我名字的人多了去了,你不是都嫁人了?怎么逮着谁都喊老公?”
一说起这个,他又感到后槽牙发痒,用力往下挫了挫。
柳媚珠不明白他的意思。不是一见面就喊了她的小名吗?怎么现在又好像不认识她了?还是在生气她先前认错人,嫁给许纵了?
她忐忑道:“应该没错呀?那个……奇变偶不变?”
许淙山心头一震,他合上门,往屋里走了一步:“符号看象限。你果然也是穿越来的,除了洛佩兹,你还知道什么?”
对上暗号,柳媚珠的眼睛又唰地亮起来。
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伸出纤细的手指来数:“我知道的可多了。你五岁学着电视剧办丧事,结果把一沓真钱给烧了;七岁掏鸟窝从树上摔下来,现在膝盖还有疤;小学从后山抓住一条小蛇,你藏到被子里,晚上刘姨去给你盖被子的时候被吓晕过去了。还有……”
“咳,可以了,你不要再说了。”
许淙山咳嗽了两声,他正是好面子的年纪,越听这些儿时糗事越觉得发窘得厉害,尤其是当着柳媚珠的面,简直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这些“光辉事迹”他自己绝不会往外宣扬,知道的也仅限于身边极个别亲近的人。
可无论前世今生,他确实都不记得她。
许淙山站直身子:“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柳媚珠急了:“我是柳媚珠,真的真的是你老婆!这些事都是结婚之后刘姨偷偷告诉我的,我穿越之后还一直在找你,老公……”
她喊老公,嗲声嗲气的,和撒娇没什么两样,许淙山受不了地“嘶”了一声,粗声粗气打断她:“可我穿过来之前才十七岁,怎么跟你结婚!”
这回轮到柳媚珠怔住了。
她拿眼睛去瞧眼前耳尖发红、脸上也浮着羞恼的小老公,真是一头雾水。她还以为许淙山只是外表变年轻了,哪成想壳子里是货真价实的男高中生。
柳媚珠望着对面抱着手臂,五官熟悉而青涩的许淙山,大眼瞪小眼,舌头都在打磕绊:“那、那你是因为什么穿越过来的?”
许淙山摇摇头:“具体我记不清了,当时好像是一辆红色货车撞过来,车上应该还有一个人。我感觉浑身很痛……然后就没知觉了,再睁眼就穿越到这里了,已经有两年了。”
昏黄的烛光下,二人沉默相对。
柳媚珠。许淙山在心里念她的名字,念了五遍、六遍。这个名字起得很好,他读起来很顺口,十分熟稔。
半晌没听加她回话,许淙山偷眼望她,见柳媚珠脸色很不好,他想,是因为发现事情合不上,她认错了,白高兴一场,发现自己不是她老公吗?
可他真的不记得见过她。
兀自有些说不上来的苦闷,许淙山咬住舌尖,心头郁气横生,忽然,他低下头,看到她的手,白净、匀称的指尖,轻轻攥住了他的手。
车上另一个人就是她呀。
柳媚珠很想忍住不哭。她这几天已经哭得够多了,可她一想到许淙山车祸的瞬间不顾自身安危飞扑在她身上,一下子就没了气息,就难过地要命。
酿成罪魁祸首的红色货车、小时候发生的各种糗事,这些都能对得上。最重要的是,许淙山叫出过她的小名。
两个人穿越的年限也不同,她更倾向于许淙山忘记了十七岁之后的事情,记忆停留在十七岁,所以自然而然不记得她了。
她把自己的猜测说给许淙山听,可这些根本无法证伪。穿越已经是玄学,因穿越造成的记忆缺失更是玄学中的玄学。
许淙山半信半疑。直到柳媚珠拉着他的手晃了晃,他听见她喊他:“老公。”
许淙山没吭声,也没撒开手。他听得脸上发烫,她就又喊了一声,自娱自乐一样。
柳媚珠乐此不疲,她看到许淙山害羞,真是新奇极了。
上辈子许淙山在她面前哪儿红过脸啊?他外表衣冠楚楚,平时当爹一样管教她的时候更是习惯性板着脸,很具有欺诈性,哄骗柳媚珠的话一套一套的。
后来不装了,总是在床上挑那些让柳媚珠脸红到脖子根儿的话说,荤素不忌。
原来他年轻的时候也会觉得不好意思。诶呀,真有意思。
许淙山见烛光下的柳媚珠的脸娇生生地朝着他,他心神一荡,脱口问道:“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既然穿越之后你一直在找我,那为什么又嫁人了?”
柳媚珠神情一顿,心虚地咬住下唇,眼睁睁看着许淙山的神色越来越冷:“……老公你听我解释,这真的是误会……”
隔日,许纵下朝回来用膳,迎面遇到从校场晨练回来许淙山。
许纵见他眼下青黑,关切问道:“昨晚可是没有歇息好?表侄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便好。”
许淙山昨晚已经从柳媚珠嘴中得知,这位文质彬彬的表叔便是她错认的夫君。
许淙山定定看向他,忽而咧开一个挑衅的笑:“表叔大度。”
要你老婆,你给不给?
作者有话要说:原诗: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人骨髓枯。
男高小老公:二八佳人体似酥,二八佳人体似酥,二八佳人体似酥,二八佳人体似酥
来啦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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