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好。”
苏璟点点头,倒也没有担心朱樉会因此走上什么不正的路子。
真要论赚钱的话,身为秦王的朱樉想要搞点大生意,那可太简单了。
毕竟他这种藩王是有封地的,可以做的垄断生意太多了。
像是创造需求和市场这般的手段,麻烦又不稳定。
朱樉说道:“先生,此种手段,可有反制之手段?若是大明之商人,皆是如此,那大明岂不就乱套了?”
朱樉是有危机意识的,自己不会用的手段,不代表别人不会用。
只有一个两个那还好,多了的话,势必会对健康的市场造成破坏。
这赚钱商贾之道越深,朱樉便越是意识到一个健康稳定的市场,对于整个国家的经济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自然是有的。”
教学难度大了,不过苏璟这心里却是越发的高兴了。
“原本价比黄金的郁金花,一夜间就变得一文不值,来不及出手的投机者们,直接变的一贫如洗。许许多多承受不住的商人,选择了自我了断。”
苏璟解释道,生怕误会。
“是我,苏璟。”
虽然苏璟说的很明白清楚了,这样的方式营造的泡沫,最终必然会破灭。
他很清楚,这些方法策略,都是可以直接拿来用来大明身上的。
“大部分炒作的行为,通常第一步利用的都是信息差,或者是捏造一些信息来源。”
不等苏璟回答,房门已经打开,芝依走了出来。
苏璟缓步走了进去,这才刚到院子,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严厉的声音:“什么人!”
青出于蓝胜于蓝这本就是身为一个老师最希望见到的事情。
苏璟淡淡道。
“一旦资金无法回笼,为了活下去,恐怕也只有降价了。”
“如果一开始,教会的行为就被直接揭露出来的话,那其他投机者自然也能清晰的明白这只是一场骗局。”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击鼓传花的游戏,只要不要让花落在自己的手里,那就是无事的。
但朱樉也敏锐的察觉到,在这场炒作中,即便大部分投机者都难逃破产的结局。
很快,马车到位,苏璟与朱樉告别,坐上了马车。
苏璟笑道:“秦王,其实这种创造市场的手段,本身就是极度脆弱的,若是没有强有力的后盾,根本不足以维持。”
“好了,差不多了,今日天色也晚了,就到这里吧。”
可怕!
真是无比的可怕!
朱樉看向苏璟,只觉得无比的庆幸。
朱樉没有慌乱,当即回答道:“学生以为,直接管控商品的价格是最好的办法,对于这些明显是炒作的商品,需要强行将价格上限定死,从而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苏璟立刻转身,背后那人是扎西,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
苏璟侃侃而谈,脑海里不禁想到了上辈子的金融市场。
苏璟在心中默默算了一下,子时对应二十四小时制,应该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因为一个时辰对应两个小时。
大明的经济活动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初级的。
“但事实上,尽管培育新品种的郁金香需要一些成本,但复刻起来并不困难,郁金香本身也不是什么难以种植的花卉。”
“师傅,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走到门口,苏璟惊讶的发现院门是开着的,朝着里面看去,有着微弱的烛火。
苏璟说完,一口直接闷了一杯水。
“然后”
“于是,一片雪花落下,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形成了一场雪崩,郁金花市场涨的有多快,崩的就有多快。”
没有人可以直接堵死所有的漏洞,因为新的漏洞一直都在出现。
“于是,在这种疯狂的追逐之下,郁金香的价格一高再高,高价吸引了更多的人参与,参与的人越多,价格就炒的更高,就像是一个循环。”
苏璟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朝着朱樉说道。
却也一定有人是能赚钱的!
“单株的郁金香,甚至能卖出十头牛的价格,而这还远远不是最高的价格。”
“比如咱们现在说的彝族特色服饰,若是小范围内的炒作,那么造成的影响也就是少数贵族圈子内,危害也不会很大。”
“当然了,这一次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那都是任重而道远的,毕竟大明的商业发展尚且刚刚开始。”
“抱歉,芝依,是我太唐突了,我马上就回去。”
或者说,朱樉现在的表现,已经彻底的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了。
朱樉无比努力的记忆着苏璟所说的内容,那是一点都不敢忘记。
朱樉立刻起身,马上就安排了起来。
虽然他也很想继续在这听从苏璟的教导,只不过时间的确是相当的晚了。
尽管苏璟没有完全同意朱樉的办法,但他并没有觉得朱樉说的不对。
因为知道这些的人,能做到这些的人,是苏璟,而苏璟是他的老师,是一个品行端正之人。
“先生请说。”
“我同你说个故事吧,听完你或许对于这种运作的本质,会有更深的理解。”
这是之前朱樉问苏璟的问题,如今却是苏璟反问朱樉了。
刚到子时,也就是十一点出头。
朱樉已然呆住,他虽然跟着苏璟的思路,明白了其中发生的一切。
扎西面色一凝,喝道:“苏公子,这等深夜,你想干什么?”
“苏璟,你怎么来了?”
毕竟是秦王,是朱元璋的儿子,出现了这种事,直接朝廷出面,朱樉的想法还是很符合他的身份的。
此刻的街道上,行人已经少了许多,夜市也有不少摊位已然收摊。
经济活动的形式是不断变化的,钻空子的人永远都有。
赶车师傅立刻回答道:“回公子的话,现在刚到子时。”
“然后就是市场的自我监管,这更多的是依赖于参与市场经营活动的商人们自己。”
“一种原产于一个名叫土耳其国家的花卉,就这么传入了荷兰,这种花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郁金香。”
朱樉再度朝着苏璟一拜,虚心求教道。
苏璟说道:“炒作是一种手段,手段就像是武器,可以用来侵略,同样也可以用来守护。”
苏璟掀开车箱的窗帘,看了一眼外面的街道。
苏璟笑着点头道:“没错!秦王,你说的很对,这种疯狂的市场下,很快出现了第一个降价者,这就像是一个信号,提醒其他的投机者,郁金香本身的价值并不高,尽早出手才能止损。”
芝依手里还拿着针线,十分惊讶道。
一些简单而浅显的东西,现在可不适合教导了。
“不断的买入郁金香,这并不是郁金香本身有多高的价值,只是买入的商人觉得这些郁金香可以卖出更高的价。”
“还请先生赐教。”
“所以,面对炒作的行为,我们首先要对付的背后操控的人。”
“是学生听的太入神了,先生恕罪!学生这就安排马车送先生回去。”
朱樉给苏璟倒了一杯茶,脸上满是认真之色。
仅仅只是一种花卉,便可以造成如此可怕的破坏。
没错,正是芝依住的院子。
苏璟淡淡道:“别急着叹服,听完了,你倒是说说,想要解决这种事,有什么办法?”
“郁金香的价格被炒的越来越高,无数人争相追捧,就连普通的百姓之间,也是疯狂的追逐。”
真要继续讲下去,苏璟还是有着不少话可以说的,只不过他来金陵饭店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这一说说了好几个时辰,真的太晚了。
朱樉立刻拱手道:“还请先生赐教。”
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那苏璟就一定是那些能赚钱的人。
有些手段压根就用不上,那便没有必要说的详细了。
“秦王,炒作投机者的下场,大抵都是如此的,因为这原本就是一个一戳就破的泡沫。”
哪怕是京城,也是一样的冷清啊!
因为人少,所以马车行进的速度倒也不慢,苏璟不多时就到了仁远伯府门口。
“但如果要扩大的话,比如说将这等攀比之风,直接蔓延到寻常百姓家中,危害自然会扩大,同时也会变得十分的脆弱。”
苏璟朝着赶车的师傅询问了一句。
苏璟突然停了下来,看向朱樉道:“秦王,你觉得,然后发生了什么?”
苏璟说道:“我刚刚回家,路过院门,发现是打开的,便好奇走了进来。”
“但这种市场却又不是恒定的,总会有冒险者买入了大量的郁金香,累积在手中,想要高价的抛出却暂时找不到买家。”
“就比如这郁金香的炒作,其实背后是有人在操控的,当时荷兰的教会把控了大量的资金和人员,不断地鼓动和炒高郁金香的价格。”
但当他抽离出来,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看待的时候,却只感觉心惊肉跳。
“所以,严格控制信息来源和发布,便是一个十分有效的手段。”
“郁金香本身有着出众的外观,深受荷兰百姓的喜爱,而这种喜爱,逐渐演变成了一种狂热的追求。随着时间的发展,人们开始追求最新品种的郁金香,一些珍品甚至被卖到了难以想象的高价。”
“当时的荷兰航运不断地发展,然后各种船只出海远航,回来的时候自然也会带来一些其他国家的植物。”
“先生,学生叹服!”
苏璟喝了一口,缓了口气道:“好,容我慢慢道来。我说的故事,发生在遥远的大洋彼岸,那里有一个叫做荷兰的国家,一切就发生在荷兰。”
不过在大明,十一点的街道上,几乎没什么来往的人了。
随着这些学生们越发的聪慧,苏璟也发现自己教学的深度,需要不断地加深了。
毕竟古人还是遵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作息时间,现在这个季节,早上六点不到天就亮了,这要是晚上十一点还不休息,早上大概率是起不来的。
朱樉听的认真,立刻回答道:“先生,如此夸张的追逐炒作一种花,恐怕总有人会支撑不住的。”
“郁金香在市场的价格不断增长的同时,数量也在疯狂的增加着,郁金香本身已经不再单单是美丽的花卉,而是被寄希望于可以增值的商品,人们都相信,自己花高价买来的郁金香,只需稍稍等待一段时间,就能比卖出更高的价格。”
显然,这个时候的芝依虽然回来,却是还在赶工。
一旦是认真的开讲,这喉咙就会干的特别的快。
若是在上辈子,大城市里,十一点才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间。
“不过呢,一般情况下,非是事关民生的商品,比如粮食,盐铁这类的商品,我都是不建议使用宏观调控的。”
&t;divtentadv>“商场良性的发展,更多的还是依赖于市场本身的流通的自我调节功能。”
“一切,就好像是一个美丽的泡沫,在泡沫没有破碎之前,是那么的美好,但当泡沫不断地扩大迎来了破碎的时候,所有加入其中的人,也会跟着泡沫一起破碎。”
子时。
“完善这些,需要的是一点点的试错,只有犯过的错误,才会知道该如何去避免。”
比起郁金香泡沫,那国际金融市场上的泡沫,可恐怕太多了。
苏璟笑道:“这的确是一个办法,我一般称之为宏观调控,就是官方下场,直接干预市场。”
“再有就是宏观调控的方式变化,比起直接调控价格这么直接的办法,是否可以优化交易的流程,设置更加合理的交易规则,加强市场监管,将一切不和谐不正常的商业行为扼杀于萌芽之中。”
朱樉起身,朝着苏璟恭敬的一拜。
下了车,苏璟刚想进门,却鬼神神差的朝着一旁走了过去。
说着苏璟就要离开,这没有打招呼就直接进来,还是在这种深夜,又被现场抓包。
就算是苏璟,脸上依旧有些挂不住。
夜色下,扎西怒目而视,显然不相信苏璟的解释,但之前芝依已经警告过他,他也没说什么。
芝依说道:“既然你刚回来,若是不嫌弃的,进来喝杯热茶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