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阴郁多疑皇帝攻X权倾朝野丞相受

时光荏苒,两日已过,如今到了深夜的三更时分。

沈府的守卫们都已经连续值守了好几天。

虽然他们也会互相交替轮班,极力保持着警觉,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打哈欠声还是不时地从他们嘴里发出。

在四周尽是宁静的氛围下,突然传来了一串连绵不断的慌乱脚步声。

期间还伴随着尖锐急促的呼喊声,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嘈杂而狂乱的音符,瞬间打破了沈府此时的静谧。

披头散发,满目狼藉的倚云从屋内冲了出来,她手足无措,急促的呼吸像是被紧紧擒住一般。

甚至没有顾及自己的形象,穿着单薄的衣裳,连鞋子也未及穿上,赤着脚跑到府外。

倚云直接慌乱地跪在其中一名侍卫的面前,她的眼中含着泪水,哀求着那个人,声音颤抖着。

“我家大人,我家大人生病了,已经不省人事,你们谁去叫大夫来,救救大人……”

她的焦急和担忧在眉间凝结,任谁看到也不会觉得此事有假。

那个侍卫被吓了一跳,急忙上前伸出手扶住倚云。

他的脸上涌现出一抹犹豫不决的神色,和另外一名侍卫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侍卫试图安抚倚云,同时了解一下情况。

“姑娘别急,沈大人怎会突然生病,我这便去通传皇上。”

然而倚云的哭声却愈发剧烈,她的泪水如涓涓细流般滑落,沾湿了衣袖和发丝,眼中满是无助和绝望,

“求求你们,大人等不及了,你们……你们快去叫大夫来,等皇上来就晚了。”

其中一个侍卫顿了顿,他快步走到沈端砚的住处,远远隔着窗户瞥了一眼。

床上那人脸色异常,带着一丝不正常的红润,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水,双目紧闭,已然是失去了意识。

侍卫看到这一幕,心中已经信了大半,面容凝重起来。

他回想着先前陛下对这人的看重,咬了咬牙,回过头对倚云道。

“我这就去喊医师来,你且照料好沈大人。”

在倚云断断续续的哭声中,一众侍卫的兵荒马乱下,拎着小药箱一身凌乱的医师终于赶来了。

他像是被侍卫中途随便提溜出来的,还没搞清楚情况,尚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

医师步履匆匆地踏进沈端砚的房间,又迅速走到床边,伸出手给他把脉。

医师皱着眉头,一会儿又松开,脸上神情莫测,把门外的倚云和侍从看得一惊一乍,提心吊胆。

某位侍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大夫,沈大人的病情如何,需不需要开点药来。”

医师将手从沈端砚的脉搏上拿下来,思考片刻后方道。

“约莫是这些天受了寒症,本是不严重的病。”

一听这话,侍卫便稍稍放了心。

要是沈端砚在他们的看护下出了什么差错,陛下恐怕会大发雷霆,他们这条小命也别想要了。

但还没得侍卫完全放松,医师紧接着补了下一句。

“只是这位公子原先身子似是不好,小病也很是麻烦一些。”

“我需得回医馆取药,先暂时将他的病情缓和下来,剩下就需要好生养着。”

倚云听闻这话,两手捂着嘴暗自啜泣着,她颤抖着身子,仿佛连站立都有些困难。

被倚云这番情绪感染着,侍卫也不自觉的担忧惶恐起来,一时间也来不及过多思考,忙对医师说。

“那我先随大夫您一同回医馆。”

医师微微颔首,他们两人很快离了府门。

只是在那名侍卫看不到的地方,他悄然将手中一个不知为何的东西塞入了袖子,动作流利,不留痕迹。

完全不似一个普通的医师。

就在他们两人脚步匆匆,朝着京城角落某一个小医馆走去的时候,大路上恰好一辆外表不起眼的马车与他们擦肩而过。

轻轻的风吹起了车帘,随着车帘摇摆,楚渊的容颜在其中一闪而过。

他目光微微掀起,瞥向那个方向,眼神平静,又漠不关心的收回了视线。

早在沈端砚生病的那刻起,侍卫在唤来医师的同时也没忘记通知楚渊。

那侍卫前来传话的时候语焉不详,只说沈端砚病了,却说不出为何病,严不严重。

楚渊几乎是立刻便从长乐殿往这里赶来,毫不耽搁。

常乐正在前面催促着马夫再快一些。

楚渊刚到沈府门前,就大步朝屋内走着,步伐显得有些急促。

众侍卫紧随其后,有些气喘吁吁,不时向他解释着先前的事情。

待到侍卫说到他临时请来一个医师时,楚渊眉头轻皱,随即又舒展开。

“让他不必来了,朕随身带了太医。”

“遵命。”

侍卫忙应道。

等楚渊走到屋内,太医也随即走进来。

太医刚将手指覆上沈端砚的脉搏,却是脸色微变,这病远远没有先前那个医师嘴里说的轻巧。

这次沈端砚的病来势汹汹,一下子就将他本就底子虚弱的身子拖累下来。

以他这样的体质,每次生病都可以说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更何况……

太医犹豫了片刻,低声对楚渊道。

“沈大人这病,有些不寻常。”

听到这话,楚渊才将自己放在沈端砚身上的视线挪开,眯起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问道。

“有何不寻常?”

太医的胡须抖了抖,垂着手恭谨道。

“这病像是长时间淋雨所致,许是,许是大人在外边站了久了些。”

太医话说得委婉,但话中意思却是沈端砚故意在外面淋雨,生了这场病。

楚渊缓缓抬起眼睑,脸色骤然阴翳下来,嘴角阴晴不定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他伸出手,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尚处于昏迷状态的沈端砚脸颊。

随后他闭上眼,竭力将心中的恼怒兼痛楚压下去。

楚渊的口吻冷漠,却透露着淡淡的压抑。

“治好他。”

楚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头也不回的对太医扔下一句话。

太医忙道:“是。”

说完,楚渊便不再停留,只是在走到门边的时候,他的身形顿了一下,又侧过头看向床上安静躺着的沈端砚。

长久的沉默过后,楚渊竟又转身回来了。

他挑了一个距离床边很近的椅子前坐下,侧过脸对常生道。

“将长乐殿中的奏折带到这里。”

“嗻。”

之后的几日,楚渊几乎每天守在沈端砚身边,寸步不离。

朝中的政事他都在沈府处理,早朝也一致往后推迟。

倒是将倚云给气了个半死。

在楚渊的紧盯下,她此时压根寻不到合适的时机同沈端砚交代剩下的事。

几日前沈景铄的第一封信到手时,两人便商议着如何将回信寄出去,送到边疆那里。

最终沈端砚决定装病,趁着混乱,防守松懈之际,暗中将消息传出去。

只是这事一出,楚渊势必会赶回来。

这病要装,但又不能过于生硬,被一眼看出是伪装的。

于是故意用冷水冲澡,生生将自己冻病便是沈端砚的选择。

倚云一点也不希望自家大人再生病,他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即使是再小的病落到沈端砚身上也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但她阻拦不下,沈端砚心意已决。

于是在今日,那名医师前来看病之际,倚云便将传信的纸条悄然送给了他。

沈端砚虽无法亲手写字,可他毕竟是识字的,将书中的字一个个剪下来,拼贴成书信并不是难事,只是麻烦了些。

信中,沈端砚向兄长报了平安,避重就轻带过了楚渊这些天对他的举止,只说自己的确被送回了沈府。

他尽量用玩笑的口吻说着在府中过得有多舒服,可比宫中的日子好多了。

在信的末尾,沈端砚还是没忍住表露出了自己浓浓的焦心,一字一句写满了对沈景铄的担忧。

后来沈端砚当真生病后,在他沉睡的间隙,那名医师匆匆甩掉侍从,一转身进了某个不起眼的民间宅子。

被楚渊遣散的沈家仆从全然都在这里暂住着。

医师放下药箱,随手将自己伪装的胡须摘下。

他的模样俨然是沈家的那位老管家。

老管家将袖口中的信纸展开,只是读了两行便满眼热泪。

他们沈家曾经笔法精妙的小公子,如今却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书写着信件。

老管家抖着手重新誊写了一遍那封信,随即扣上信封。

从京城的信件寄到边疆,即使用最快的速度也至少需要数日功夫。

他们没有更多的时间用来浪费。

老管家将信交给另一个沈家的下人手中,让他务必将这封信寄出去。

三两天,平日里也并不觉着漫长。

只是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每一秒发生的事情都太过紧凑,死亡和鲜血在这里也变得寻常无比。

一封小小的信件与冰冷的刀光剑影相比,太过脆弱。

而身影倒下的速度也超过了信件寄来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