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9 章 安慰奖

天台的铁门生了锈,推开的声音难听又刺耳,雷勒修坐在角落,抬起头看向那扇门,那天是圣诞节。

圣诞节,雪落下了厚厚一层。

学生们欢呼雀跃,各种奇装异服,还有人扮演着吸血鬼的角色,殊不知真的有吸血鬼混入了其中,此刻,那吸血鬼闲适的来到了天台。

“哦?”吸血鬼意外发现了另一个人和他同处在了这片秘密基地,他抬脚走近他。

鞋子踩在雪地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天台的雪很干净,上面印下了一连串的脚印,少年穿着单薄的衬衫,领口扣子都没扣严实,皮肤比雪还白,他轻轻哼着歌,走到了雷勒修面前。

“真巧。”

又见面了。

雷勒修在心里补上下一句,他抹了把脸,撑着阳台直起身。

“哭了啊?”他凑到了他面前,好像是想看清他到底哭没哭。

雷勒修没哭,只是被风吹红了眼尾。

他不想说话,金缪却仿佛是要追究他为什么哭,从他左边,转到了他右边,“为什么要一个人在这儿?你没朋友吗?”

雷勒修:“……”

他问得单纯,话里又像在嘲讽。

“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来这儿?”他冷声道,“是朋友太多了应付不过来吗?”

金缪双手揣兜,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在雷勒修对他浑身戒备着他发作时,他松散的开口:“生气了啊。”

雷勒修:“……”

这对他好像也是一件值得新鲜的事儿一样。

雷勒修气都没了。

“给你变个魔术吧。”金缪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打火机,咔哒两声,火光亮起,他翻手一转,那一撮火苗变成了一朵玫瑰,他扬唇道,“当做给你赔礼道歉了,修。”

雷勒修说他不需要那个,金缪问他需要什么。

“钱。”他无意识呢喃,又瞬间清醒过来,这几天脑子里一直是这个事,让他居然就这么说了出来。

他寄希望于金缪没有听见。

金缪看着他,好一会儿没说话。

天台风很大,雷勒修一头过长的黑发遮住了眼。

“好啊。”金缪勾起笑,“我买下你吧,雷勒修。”

他不知道那对雷勒修而言意味着什么,他或许只是当一句玩笑话。

当雷勒修沉静蓝眸望向他时,他问他,需要多少钱。

但那笔钱最后他还是还给了金缪。

因为不需要了。

还是晚了。

他一直认为是这亏欠金缪的恩情,才会让他把他捡回家。

他在他最无助的时候,给了他最需要的东西,无论那背后的含义是什么,那一晚,都是雷勒修难忘的一晚上。

他失去了他的母亲,死亡,那是永永远远,再也见不到的以后,一切羁绊都被连根斩断的终点。

旅馆房中,雷勒修从

床上醒来,满脸胡茬,门外,埃斯恩在敲门,让他有什么想要买的赶紧去买,等会要走了。

雷勒修去洗了把脸。

金缪会喜欢什么呢?他不知道金缪喜欢什么,也不知道该带什么回去给他。

伊尔诺想要一支羽毛笔,雷勒修去了集市。

他们没多耽误,很快起了程。

埃斯恩在旅馆收到了一封信,打算和雷勒修一起去他们的小镇。

赶回去的路上,每到休息,埃斯恩就看到雷勒修坐在角落,手上拿着根红绳不知道在编织些什么。

送给喜欢的人的?真难想象雷勒修会喜欢什么女人。

-

家里静悄悄的,伊尔诺抱着腿坐在门口,一有动静,他如惊弓之鸟,门外一连串的脚步声响起,再接着,是敲门声。

他浑身一颤,赶忙跑到门口。

“谁?”

“是我。”

外面的声音让伊尔诺怔了怔,很快,惊喜的睁大眼,把门打开了。

哥哥提前回来了!

门外不止雷勒修,还有一个戴眼镜的,他说他来找金缪,提到金缪,伊尔诺情绪紧张得厉害。

出事了。

雷勒修一下从伊尔诺的脸色里理解出这个意思。

他推门而入,看到房间里的金缪,愣了愣。

金缪刚醒,正坐在床边。

“哥,哥——”伊尔诺扯着雷勒修的袖子。

雷勒修一脸胡子拉碴,金缪摸了摸他下巴,他才觉出点窘迫来。

“回来了。”

“嗯。”

两人出去了,金缪叫上埃斯恩,往一间房间里走去,伊尔诺这才来得及和雷勒修说出先前没来得及说的话。

雷勒修不在家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

家里来了一个人,被金缪打晕了扔进了柴房,那人挣脱了束缚,金缪又把人打晕了一回。

金缪还尝了那人的血。

“哥,金缪喝了脏东西,不会吃坏肚子吧。”

雷勒修:“……”

那人被埃斯恩给拎走了,金缪在门外和埃斯恩说了几句话,埃斯恩道别离开,金缪回到房间,房间里只剩下雷勒修了。

“累吗?”金缪坐到床边。

雷勒修摇头,说有东西给他,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绳子,红色的编织绳,吊着一块蓝色的矿石。

“给伊尔诺买羽毛笔的时候看到的。”

金缪拿过吊坠:“真漂亮。”

“跟你的眼睛一样漂亮。”

不同角度,折射出的光也不一样。

下一刻,金缪眼前一片黑影,他被推着躺到了床上,雷勒修看着他:“我的眼睛漂亮?”

“没人这么夸过你吗?”

“没有。”

“那他们可真没眼光。”

“金缪……”雷勒修脑袋下压,又在离金缪一个拳头宽的距离

停下。

他没把握他能够控制住不露出尖牙。

金缪摸着他的下巴,长出来的胡茬有点扎手,“我会戴的。”

雷勒修呼吸都沉了一分:“你喜欢吗?”

金缪没有回答,只是指腹在他唇上轻贴了一下。

这一下叫雷勒修失了分寸。

雷勒修弄破了他的嘴角。

金缪拿指腹揩去唇上血迹的时候,雷勒修就低着头站在他身后,金缪没说什么。

他言而有信的把那根项链戴上了。

金缪门前的帘子没拆,床上多了一个常驻客。

晚上伊尔诺睡着,雷勒修摸索到金缪房间,掀开帘子就进去了,“让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睡不着可以多去跑两圈。”

“我试过了。”雷勒修低声道。

金缪:“什么时候?”

“几次了?”

雷勒修:“……”

这两天金缪和雷勒修同进同出,金缪在农场时,身边时常会出现雷勒修的身影,雷勒修的目光总是跟随在金缪身上的。

约里萨卸货回来,好几次都看到那样的场景。

雷勒修看向金缪的眼神时常让他感到心惊,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充斥着好似装不下另一个人的专注,目光的存在感很强烈。

在外时,他们并不会有过于密切的举止,偶尔的眼神对视,空气中都像绽开火花。

没过两天,雷勒修又要启程去往M区。

“我要和你一起去。”金缪道。

雷勒修不赞同他这个决定。猎人比试,一堆猎人,金缪一个吸血鬼跟羊入虎窝差不多。

“不会被发现的。”金缪从他身后抱住他,“修,带我去吧,嗯?”

雷勒修还是决定带他上路了。

他不带金缪上路,金缪大概会自己一个人上路,不如放到他自己眼皮子底下。

上次的事儿让雷勒修不放心伊尔诺一个人在家,他把伊尔诺托付给了小镇里的医生,医生一直都很喜欢伊尔诺,伊尔诺乖巧懂事,还有一手好厨艺。

两人赶路很快,正常人两天的脚程,被他们缩短到了半天。

M区是一片荒芜之地,小镇里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有人流涌动,他们用邀请函得到了居住处,但只有一间房。

金缪打开窗往下看,提前来的人不在少数,楼下商铺都开了。

第一天,猎人们抽取牌子,来抽对手,公布后,便有人开设了赌局来赌输赢,参加的人参差不齐,但也有榜上有名的猎人。

明天才会正式开场。

“莫沙犇,他的力气很大,体能也很不错,很善于用拖把人拖死。”金缪拿着雷勒修的那张牌子,道,“要解决他,就要速战速决,不过……”

这很考验爆发能力。

“有把握赢吗?”

“试试。”雷勒修说。

第一天雷勒修的第一场,进场

前,有人吆喝着下注,很多人都压莫沙犇,他往年就很有名。

“雷勒修?你听过吗?”

“不知道,反正打不过莫哥。”

“算了,我跟着你压吧。”

“啪”——一袋银币被人扔到了桌上。

“压雷勒修。”银币的主人戴着兜帽,下半张脸下颚线凌厉。

周围静了静,金缪压了赌注,朝里面走去,雷勒修跟上他,“如果我输了怎么办?”

“那就输了一袋银币。”金缪道。

雷勒修想问的不是这个,但金缪又好似已经给了他答案。

输了那就输了。

金缪花钱从来只图个高兴。

决斗场是似斗兽场一般的地方,中间的比赛场地以圆形展开,四周是观众席。

雷勒修赢了,还赢得很漂亮。

他赢了的第一秒,转头看向了观众席。

金缪在角落,对上雷勒修视线的那一刻,他轻扬了下唇,轻吻了一下戴在颈间的那颗蓝色矿石。

旅馆一楼,有人喝酒大声聊着,二楼住宿区才清静些,桌上放着一堆银币,金缪分出一半,推到了雷勒修面前。

“一人一半。”

雷勒修摇头:“这些都是你的。”

金缪:“给你你就收着。”

雷勒修默了默,没再回绝,他那双眸子很亮,直勾勾的盯着金缪瞧,热烈得让人没法忽略。

“去洗个澡吧。”金缪说。

雷勒修出了一身汗。

这里洗澡要去公共浴室,底下设立了公共浴室,要付费才能进去,晚上时间人是最多的,一群大男人进了浴室都不会穿衣服,顶多围一块布在腰上。

金缪没有进去,他背上的伤太醒目。

雷勒修洗澡洗得很快,没多久便顶着一头湿发回来了。

“我洗好了。”他道,“没有味道了。”

“是吗?”金缪从雷勒修身旁经过,凑过去闻了一下。

雷勒修脖子那一块的皮肤都被搓红了,这得用了多大的力气,搓了多少回,才搓成这样。

“很香呢,修。”

他呼吸落下的那一片皮肤被激起了一阵颤栗。

门口有敲门声响,金缪和雷勒修一道偏头看向了那扇门。敲门的人是负责人,他邀请雷勒修去往顶楼用餐,今天每个赢了的猎人都会有这待遇。

他回头看了眼金缪。

“去吧。”金缪道,“我会在这儿等你回来。”

金缪骗了他,他没在这里面等着,他去见了一个人,一个金发女人,他们在一处隐匿地碰面,金缪兜帽遮了大半张脸,站在树后,叫出女人的名字。

“贝海娜小姐。”

“就是你给我送的信?”女人朝他走了过来。

塔约德身上的破绽很多,女人、金钱、**,他好高骛远,每一步都走得及其激进冒险,也不在乎一些小事,觉得这些小事无足轻重

而决定成败的,

往往就在于细节。

金缪为自己找到了一个不错的伙伴。

愉快的合作往往来自于双方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么快就结束了吗?”金缪推开门,看到窗口的雷勒修,顿了下。

雷勒修轻“嗯”了声。

金缪:“好吃吗?”

雷勒修:“还行,你去哪儿了?”

“出去透了透气。”金缪摘下了黑袍兜帽,问他在那儿看什么,雷勒修一边说着没什么,一边把窗户关上了,他走到金缪面前,蹲下身。

金缪脚下往后撤了一步,雷勒修攥住了他的小腿,金缪垂眸,雷勒修把粘在他衣服上的一个刺球摘了下来。

“去哪儿钻草丛了吗?”

“想跟我一块儿钻?”金缪没有否认。

雷勒修听明白他这话里的暗喻,不由红了耳垂。

金缪在凳子上坐下,心情这会很好,他松了衣服扣子,道:“今天你让我赢了不少钱,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雷勒修:“你已经给过了。”

金缪道:“我是说奖励。”

雷勒修蹲在他身前,仰起了脑袋。

从小镇里出来,他们两人成了最亲近的存在,在这里更是,他们住在一间房,睡在一张床上,每天都在一块儿。

在这里,雷勒修只是雷勒修,压抑的**也像逃脱了枷锁。

“我想要……”他道,“你抱我。”

这个请求单纯得过了头,完全不在金缪的预料,哪怕雷勒修提出要吸食他的血,再过分一点,他说不定也会答应他的。

“你确定只要这个?”

“嗯,只要这个。”

雷勒修口吻很肯定。

这太简单了。

金缪伸出手,将雷勒修拽入了怀里,扣住了他后颈,雷勒修下巴搭在他颈窝,垂下眼,那双手试探性的拽住了金缪的衣摆,慢慢上滑,搂住了他的腰,接着收紧力道。

两人的胸膛紧紧贴合。

扑通扑通——

金缪好似感觉到了雷勒修胸膛传达过来的心跳,炽热而又充满活力的跳动着。

“我下一场也会赢的。”雷勒修说。

金缪抵着他耳垂道:“如果你输了,我会给你一个安慰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