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缪在前,雷勒修在后,两人回来一路无话。
金缪不喜欢自作主张的人。
嘴唇隐隐作痛的麻,那两个小尖牙抵住他的感觉还犹存,他躺在床上,舔了舔唇,伤口已经没有血了,那种被舔舐过触感却挥之不去。
雷勒修是一把出鞘的利刃,但不是一把听话的刀。
看人这么多年,这次也许有点看走眼了。
他闭上眼,想起雷勒修那身湿了水紧贴在身上的衣服,勾勒出的轮廓。今晚压在他身上时,确实能感觉到他一身很有料,不止看着有料,教给他的擒拿也是突飞猛进。
但凡换个人对他做这种事儿,他都不会轻轻揭过,不过他对雷勒修的容忍度似乎比寻常人大点儿,甚至于没那么抵触这种触碰。
第二天早晨,天微微亮,往常这个时候,金缪已经等在雷勒修门口等着和他晨练了,但今天雷勒修推门出去,院子里都空荡荡的。
金缪生气了。
雷勒修抿了抿唇,更坚定了这个猜测。
晚上容易让人冲动犯错。
他去把堆在杂物间的木桩人和沙包给拿了出来,灰尘遍布飞,一声声沉稳有力的闷响响起,一声不同的闷响过后,雷勒修的拳头击穿了沙袋。
他喘着粗气。
咕噜咕噜几声响,一个桃核滚到了他脚边,他抬起头,一道身影坐在屋顶上。
金缪早醒了,他看到雷勒修走到他门前,又看到雷勒修在他门口站了几分钟,再转头去了杂物间。
男人脸色阴郁,拳头硬的像块铁,一下一下击打着沙袋,雷勒修只要用点心,多点儿警惕,都能发现他在这上面。
但他没有。
金缪也只是看着,没有出声。
他托着下巴,看着他绷紧的腰腹,视线掠过他沉稳的下盘。
比起长身体那会儿,雷勒修现在长高了不少,肌肉也多了不少,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充满荷尔蒙的男人了。
他抛了一颗桃核下去,雷勒修停下来,抬起了头。
两人对峙间,旁边一扇门打开了。
伊尔诺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哥?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金缪呢?他不陪你练了吗?”
雷勒修:“……”
哪壶不开提哪壶。
雷勒修昨晚干完了那事,脑子就清醒了。
他不是gay,也没对任何一个男性产生过幻想,更别提强吻谁。
所以伊尔诺走后,他走到屋檐下:“昨晚,抱歉。”
“嗯?抱歉什么?”金缪问。
雷勒修的目光落在他殷红的唇上,不由自主问道:“你的嘴,还疼吗?”
金缪掀了掀眼:“不疼你还想再来一口?”
雷勒修:“……”
金缪哼笑:“还真是执着啊,雷勒修。”
雷勒修是一个有毅力的人,认定了某件事,他就会闷
头做,
但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饿了。”金缪抻着懒腰站起身。
雷勒修:“……”他完全没放在心上,
好像一点也不介意昨晚的事了。
雷勒修嘴唇紧抿。
金缪跳下来,拽着他的手腕,进了房间,房门一关,房中昏暗,雷勒修背抵在门上,面前一道阴影凑近。
他陡然想起,金缪说他饿了。
他喉结干涩一滚。
金缪张开了嘴,露出了獠牙,凑近他的脖颈,雷勒修梗着脖子,一动不动,感受到金缪哈出的气息都喷洒在了他的颈间。
刚练完,血液滚热,发烫的皮肤被他微凉的气息取代,雷勒修垂落在腿边的手握成了拳头,脑子里空白。
但金缪却在獠牙接近他颈间的一瞬止住。
“害怕了?”他指腹摩挲着他的颈间跳动的青筋,“这么紧张干什么。”
他的獠牙收放自如的收了回去。
“昨天晚上不是很厉害么。”
雷勒修才明白过来,他又被愚弄了。
羞赧,愤怒,尴尬狼狈等心情交织成蚕蛹将他的心脏包裹。
他紧握的拳头微微发颤,最终,松弛下来。
“金缪。”他垂下眼,眼下阴翳,他道,“我吻技没那么差。”
“是吗?修,你这话说得真像挑逗。”金缪轻揉慢捻的拨动着他的耳垂。
耳垂那一片都快红透了。
“金缪……”他抓住了他的手腕,偏头躲闪,紧抿双唇,“够了。”
金缪站直了身,手腕还被他擒在手中:“舍不得松手的人是你啊,雷勒修。”
雷勒修:“……”
“够了吧。”金缪道。
雷勒修烫到一般,松开了他的手。
昨夜小镇农场发生的事不小,动静也不小,上午,小镇的广播响了起来,全镇通报,而那兄弟俩和那帮衬着他们的内贼,在下午都被送进了监狱。
晚上,金缪从外面回来,他门上挂了一块纱质的门帘,通风透气,又能防蚊纱,但这挡住了窗外的夜景。
他去找雷勒修,在洗澡房听到了水声。
雷勒修说那个能防蚊子。
金缪说他不喜欢。
两人隔着一扇门,门内水声停下,湿哒哒的脚步声响起,接着,门打开了,雷勒修穿着一条裤子,上衣还没来得及套,挂了一条毛巾在脖子上,发梢往下滴着水。
湿发搭在额角,少了几分平日的阴沉。
雷勒修样貌本就英俊,只是大多数人和他相处久了,便会了解到他阴郁无趣的性子,久而久之,大家也就忽略了他的外貌。
“取了你又嫌蚊子吵。”他说。
金缪抬眼,半晌,挑眉道:“这么为我着想?”
雷勒修顿了顿,说:“照顾伊尔诺习惯了。”
“那为什么伊尔诺门口没有?”
“……
”
金缪似只是随口一提,雷勒修没答上来,他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等会你来我房间一下,我有事要和你说。”
距离猎人比试还有一个月,金缪不会在这里待太久,农场那边他也不打算一直做下去,但他会教雷勒修怎么接着做下去,算是他在这借住的一些小回报,雷勒修缺钱,而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金缪素来爱憎分明,也惜才,这段时间有意无意的把农场的一些事和运营方式说给他听,雷勒修虽然有时候不太认真听,但一点即通,脑子很聪明。
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今晚雷勒修又有点走神。
金缪拿着图纸在规划着宏图,雷勒修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干净又清爽,那是皂角的味道,金缪所有的衣服都经过了他的手,他现在贴身的衣服都是他穿过的。
“修,你知道这会有多少钱吗?这大概够堆满你那张床了。”金缪谈到兴处,暗红色的瞳孔总会变深,这是他情绪高涨的表现,也是吸血鬼想要吸血的前兆。
给钱上床?
“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雷勒修道。
“好吧好吧。”金缪说,“或许你拿个箱子装起来也可以。”
“这都不重要,雷勒修,你会变得很有钱。”
雷勒修面色古怪。
金缪:“嫌少?”
雷勒修:“我不赚这种钱。”
“这可比你每天去追查血族轻松多了。”
“金缪,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雷勒修有些来气了。
他是亲了他,但明码标价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他是侮辱他吗?还是报复他。
金缪没见过赚钱还这么不高兴的,雷勒修还真怪,视金钱如粪土?
“你不是想帮伊尔诺治病吗?送他去更好的医院,之后要花的钱只会多不会少。”
伊尔诺有先天性的心脏病,需要做手术,而这些年调理的药物费用都不少。
雷勒修倏地抬眼。
良久,他闭了闭眼,艰难地抬手解扣,哑声道:“你想我怎么做。”
他解开了第一颗扣子,又解下第二颗扣子。
金缪愣了愣,眉梢轻扬,抱臂靠在桌边。
雷勒修上衣扣子解完了,睁开眼,深邃蓝眸如一片看不到天际的汪洋大海:“还要继续吗?”
他脱下了上衣,上衣缓缓落在地上,卷成一团,他赤.裸着上半身,站在金缪面前,肌肉紧实又漂亮。
“脱衣服干什么?”金缪这才慢条斯理道,“我是正经人,修。”
他笔尖敲了敲桌子:“别妄想用不正当的手段走捷径。”
片刻后,房中静谧。
雷勒修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什么,耳根爆红。
金缪嘴里还在说着教育的话,雷勒修僵持一会儿,僵硬地弯下腰,把自己脱下的衣服捡起来,怎么脱下去的,又怎么穿回到自己身上。
“我先走了
。”他说完,夺门而出,一刻也不多留,火烧屁股似的。
房内,金缪忍不住闷笑出声,还未走远的雷勒修听到笑声,钻进房间,啪的把门关上了。
金缪以为雷勒修第二天会不自在的躲着他,但第二天一出门,就碰见了从他门口路过的雷勒修,雷勒修说晨练,金缪看了他好一会儿,他也只是侧了侧脸。
“走吧。”金缪跟在了他身后。
两人间那天的吻,和昨夜发生的事儿似都烟消云散了一般。
然而并没有消散。
这两天小镇上下都在说着那作恶多端的兄弟俩的事,据说那天晚上弟弟被打折了腿,那天给约翰提出建议的金缪也受到了他不留余力的夸赞,以至于金缪这两天成了红人。
“瞧瞧,那边采花的姑娘都在看你。”约里萨手肘杵了杵金缪。
金缪眼也不抬:“说不定是来看你的。”
“得了吧,我在农场这么久,还没见到这么多漂亮姑娘成群结伴来采花。”
“听说那天晚上你出了不少力。”
约里萨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哈哈笑道:“还好还好,没他们说得那么夸张……”
他攀着金缪的肩膀:“今天晚上去喝一杯吧。”
喝一杯恐怕听的都是他吹牛逼,金缪不太感兴趣,他合上了手中的报表,还没说话,看到了前面树下的一道影子。
“我和修有约了。”他说。
约里萨:“两个大男人干什么去,也叫上雷勒修啊,我们一起去。”
今天这个牛他是非吹不可了。
“那你得问他。”金缪抬手和雷勒修示意了一下。
他应该不会同意。后半句话金缪没有说出来,雷勒修一直都不太喜欢喧闹嘈杂的环境,以前学校里搞活动,他还在天台的角落里看到过他。
嗯……那大概是在很久以前了,久到金缪记忆都不算很清晰了,只记得那天晚上风很大,那个天台能看到远处的热闹喧嚣,他们在那儿待了大半夜。
“好。”雷勒修听了约里萨的邀请,给出了回答,约里萨准备好的说辞都没用上。
金缪:“……”好吧,他偶尔也有点弄不明白雷勒修在想什么。
“你不该答应他的。”金缪偏头轻声道。
雷勒修:“他说你也去。”
金缪:“但这儿有个前提,那是你答应他。”
雷勒修顿了顿,垂眼道:“那我现在和他说清楚。”
金缪拉住他:“算了,一起去喝一杯吧。”
答应了又再拒绝,多少不太合适,虽然雷勒修可能不太在意他在别人眼里的形象。
金缪:“我不去你就不去了?”
雷勒修“嗯”了声。
“为什么?”
“不熟。”
似有若无的暧昧萦绕在其中,两人自那天后就一直是这种状态。
金缪似要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哦”了声。
雷勒修被他这一声弄得有点七上八下。
晚上,酒馆门敞开迎客。
事情和金缪预料得差不多,约里萨点了酒,就开始吹嘘起了那天晚上的事,吹嘘完自己,不忘再吹嘘一下金缪。
“听说是你出的主意,你怎么知道他们那天晚上会过去?”
有人好奇的凑到金缪身边问。
“金,难道你还会预知?”
“谁知道呢。”金缪挂着笑敷衍了过去。
旁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雷勒修觉着金缪这一点很厉害,哪怕是在敷衍人,也半点不会让人察觉到在被他敷衍。
他喝了口杯中的果酒。
原来金缪就是和这些人来的酒馆。
“这酒的度数很高,最好少喝点儿。”金缪提醒他道。
雷勒修放下了酒杯:“嗯。”
雷勒修不怎么说话,旁人跟他聊两句,被他不冷不淡的应两声,也就不和他搭话了。没多久,一人端着酒杯过来,拍拍他肩膀:“嘿,我能跟你换个位置吗?”
“为什么要换?”他问,
那人支支吾吾,时不时瞥一眼他身旁和人聊着的金缪,他就明白了过来,但他装作了不明白。
他想,他应该是有点喝多了。
“金缪。”那人叫了金缪一声。
“嗯?”金缪偏过头。
“我跟他换个位置坐你旁边吧。”那人说。
“唔……”金缪看了眼雷勒修,雷勒修低着头,侧脸神色浅淡,不说话,也不看他,金缪问,“你们商量好了吗?”
“这不是问问你的意见,之前不都是这么坐的。”
金缪笑着随手将手搭在了雷勒修肩头:“那今天换换好了。”
雷勒修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听到金缪的话,他手一紧,拿着酒杯站起身,金缪搭在他肩头的手又使了劲儿,把他按了回来。
“去哪儿?”
“你不是说换一下么?”他压低的声音有点冲。
金缪:“我是说让他换个地方坐,你急什么。”
雷勒修:“……”
“仆人当然是要跟主人一起坐了。”酒馆嘈杂,金缪凑到了他的耳边说。
雷勒修都没心思去计较仆人主人这个称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