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瓣相碰,短暂又猝不及防。
屋内的灯光映亮她们的眉眼,包括那一份诧异。
两个人愣在原地,忘了言语。
沉默趁虚而入,占据她们空白的时间。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她们才猛然回神,不得不重新面对现实。
“你这次怎么不躲?”许歌诧异地问。
“你怎么不停下?”薛应月更诧异地反问。
她刚才的注意力在许歌脸上,又早已经习惯这个人的存在,身体竟然忘了下意识的躲避。
一个靠近,一个忘了躲,她们就这么意外地……亲上了。
唇瓣触碰的时间很短暂,连在对方唇上留下属于自己痕迹的机会都没有。
只记得很软,像果冻,也像火焰,烫得她们一下就分开了,不敢多加停留,只剩下心跳在怦怦加速。
两人齐齐别开视线。
一个起身,一个看着窗外的月。
许歌本能道歉:“我不是故意的,不对,我是故意的,但这个吻不是故意的!”
她有点慌乱了,生怕一个解释不好,薛应月要生她的气。
“对不起,别生气,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薛应月没有看她,顺手抄起窗边的枕头塞进怀里。
许歌打开门往外走,关门时还是忍不住看了飘窗一眼。
她看见薛应月背对着门口,低着脑袋把脸埋在抱枕里,糖葫芦就被她拿在手里,一口也没动过了。
许歌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感到惊慌。
她不会是……被她气哭了吧?
这个猜测冒出来的瞬间,许歌的脚步已经十分老实地又走了回去,径直走向一言不发的心上人。
她在心里疯狂祈祷:
别啊别啊,别真被我惹毛了吧,那只是个意外啊!
她不会真的这么讨厌我吧?
不会吧,可千万不要啊!!!
许歌一面暗暗祈祷,一面轻手轻脚地坐在薛应月身边,声音轻轻地试探道:“生气了吗?”
薛应月没搭理她。
许歌沉默了一秒,继续轻轻喊着:“薛老板?
“豆豆妈妈?
“美丽的薛小姐?”
薛应月不仅没理她,还将脑袋埋得更低了一点。
许歌见状,心中暗叫糟糕。
这个动作难道是太生气了,不想搭理她的意思吗?
这可不行,要是她就放任她这么生气,毫无表示,她们之间就真的只有完蛋的结局了!
许歌赶忙道歉,好声好气地哄着薛应月。
“我刚刚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好不好?
“要生气也别闷着,我人就在这里,不会跑掉,你有火可以冲我发,发泄出来就好了。
“你别生气,我错了,好应月,你原谅我这回吧,好不好?嗯?”
她努力地哄着,然而心底越哄越觉得难过。
意外的一个吻竟让薛应月如此生气。
没想到薛应月抗拒她居然都抗拒到了这个份上,可以想见薛应月究竟有多讨厌、排斥她了。
什么自己人,什么一家人,她们怕是根本就没可能!
许歌正惆怅着,就看见薛应月轻轻动了动。
她从臂弯里缓缓露出半边脸来。
长发滑落,耳尖也悄悄探出发丛,竟红得不像话。
清澈如水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怒意,白皙的脸颊上晕开桃色,仿佛一朵娇滴滴的,含羞带怯的花。
只这一眼,许歌恍然大悟。
原来她喜欢的人不是生气,而是害羞了!
然后她就听见薛应月压着声音问:“许歌,我有这么小气吗……”
她赶忙摇头:“那肯定没有,我们薛老板就是这世上最大方的人!”
回应她的是薛应月抛来的枕头,还有那张羞红的脸。
“出去!”
她不想看见她。
不是生气,就是不想看见她。
因为不好意思,因为没有她那样的厚脸皮。
许歌接住抱枕,心也放下来了。
她笑着应好,十分听话地走人,乖得不讲道理。
“有事再喊我。”
屋门打开又合上,灯光依旧明亮,气氛却不安躁动,像火一样包围着薛应月。
热意涌上脸庞与耳尖,大脑一片空白。
自从和许歌开始同居,好像每天都能发生她预料不到的事情。
刚才发生的事情尤为令人意外诧异。
可是……
她缓缓抬起脸,指尖不自觉摸着被吻过的唇瓣。
另一手里还拿着那个给她制造意外的人送的糖葫芦。
她的视线落在糖葫芦上,心情颇为复杂。
……可是她对这个意外竟然没有一丝排斥。
没有排斥,没有别扭,只有无休无止的羞意。
要知道,她当初第一次和许歌同床而眠的反应可都比这个大。
那时她光是知道她们要睡一块,浑身上下就开始哪哪都不舒服了。
可刚刚许歌亲上来后,她居然再也没有这种感觉。
没有不舒服,没有恼怒,反倒是心跳在那一瞬间的吻后骤然加速,快得她好似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是因为她对许歌改观了吗?
还是因为这个家的温暖迷惑了她的神经,令她对这里的一切都无比宽容,包括这个家的主人。
又或者是……许歌道歉的态度太诚恳了?
思及此处,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许歌方才哄她的话。
她是第一次听见许歌这么说话,第一次听见许歌向她示弱,亲昵地喊她“应月”,“好应月”。
薛应月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并不反感许歌这么喊她。
她甚至吃她这一套,哄一哄就好了。
同时她还发现一个问题。
她缓缓转身看向紧闭的屋门。
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惹的许副总……好像怕她生气?
…
许歌抱着抱枕退出薛应月的房间,站在门口长舒一口气。
她怕死了,怕薛应月生气,怕薛应月心里头排斥她。
好在虚惊一场,薛应月只是害羞,并未流露出一丝厌恶,否则她们之间真是半点可能都没有了。
说实在话,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这么害怕一个人生气。
在家里,她的父母开明讲道理,不会以怒气要挟孩子。
在公司,她如鱼得水,不会对下属动气,也不会让上司动气。
在以往的每一次恋爱中,她体贴温柔,又和对方关系明确,女友基本不会生气,即使生气了她也可以对症下药,立马哄好。
可薛应月不一样。
她不在这三段关系中。
她就像天边的月,明明近在眼前却又离很远,令人无法看穿她所有的心思。
所以许歌只能去猜,只能一边试探,一边小心翼翼地处理她们现下的关系,尽全力保住她们之间的可能性。
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
她不想放弃喜欢薛应月。
因为薛应月很美好,因为薛应月很可爱,因为心已经为薛应月跳动,没办法再停止了。
所以她在乎薛应月的一切,在乎薛应月每分每秒的情绪,生怕她因为自己有一点点的不开心。
恋爱的曙光尚未出现,她就先把人惹毛了算怎么回事?追人可不能这么追啊。
而且,她希望她的应月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有很多很多看得见的爱。
值得庆幸的是,薛应月并未生气。
她只是在脸红,在害羞,在耳朵发热,不好意思面对她。
许歌抱着抱枕,回想起薛应月红着脸瞪她的模样。
眉尖轻皱,秋水般盈盈温柔的眼下晕开淡淡的桃色,眼眸中的光明亮闪烁,嗔视也显得温和许多。
在这注视之下,她那一瞬间不受控制地更加心动了。
因为眼前的人很漂亮,格外漂亮,也更可爱了——原来薛老板脸皮原来这么薄呢。
完了,她更没办法不喜欢这个女人了。
幸好她现在住在她家里,让她比别的人有更多靠近的机会。
幸好她不排斥她!
许歌心情愉悦地抱着枕头去书房找女儿。
亲到喜欢的人让她心情很好。
喜欢可爱的人让她心情更好了。
这个世上没人可以拒绝可爱的人,她要给这个可爱的人买很多很多的糖葫芦吃!
……
薛应月并没有深究许歌怕自己生气的事。
不管是因为什么,反正肯定不是因为喜欢。
而她也有了能拿捏许副总的方法,虽然她这个人并不喜欢生气,但有胜于无。
不过自那个吻后,没有人主动提起那件事,她们相处也称得上是和谐,许歌也不会招惹薛应月动怒。
她现在下班的时候,偶尔还会给她带回一串糖葫芦。
今天山楂,明天草莓,后天葡萄,品种多样,就像是在哄她高兴。
许歌确实是在哄薛应月高兴。
不天天带主要是怕糖吃多了,薛应月牙疼。
不过只要薛应月开心,只要薛应月不讨厌她,让她做什么都行,把那个卖糖葫芦的摊子买下来都可以!
她对她的喜欢,是可以看得见的喜欢!
然而薛应月领悟到“这是哄自己高兴”这一层就停下了,没能领悟到更深层次的含义。
她甚至有了自己的想法,很奇妙的想法——
她以为这是封口费。
对,封口费。
让她忘记那天晚上那个短暂的吻的封口费。
薛应月想到这里,心中豁然开朗,目光明亮。
原来如此,原来许歌三不五时就给她送糖葫芦是这个意思。
许歌一定是这个意思!
于是她今天收下许歌送的山楂糖葫芦后,很从容地说了一句:“不用担心,我不在意,你也不用在意,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开开心心给喜欢的人送完礼物的许歌:“?”
薛应月淡定转身:“饭都做好了,去洗手吃饭吧。”
许歌站在原地看着她,一头雾水:“???”
我担心什么?
不用在意什么??
什么东西当做没发生过啊???
她是在哪个频道说的话,我怎么跟不上她的脑回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