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应城背对着魏郁,但也能想象出魏郁此时的表情。
可怜地隐忍着情绪,眉眼里积攒的情绪像是随时可以溢出来。
魏郁那张脸,太会骗人了。
只要他想,什么样子都能装出来。
从表情到神态再到说的话,魏郁能够做到天衣无缝。
他现在卑微地拽着魏应城,颤抖着声音问“为什么不能关心他”,心里可能已经密谋到了接下来所以的步骤。
魏应城不想和魏郁纠缠。
都快要结束了。
周六订婚之后,他就会登上去往美国的国际航班。
魏郁纵有天大的本事,手也伸不到美国。
想到这里,魏应城对魏郁现在的纠缠释然了些。
魏郁还能这样缠几时呢?
魏应城转身,看着魏郁说:
“魏郁,我对他们也不是关心,我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他们是因为我才被卷入这些事情,而你……你只会让我烦让我厌恶。”
从魏郁嘴里说出的谎言浑然天成。
郑玉、顾婳,桩桩件件都和魏郁离不开关系。
在这之前,魏郁做的内疚弥补,魏应城不是没有任何感觉。
魏应城甚至会有些动摇。
也许魏郁是真的后悔了……
尽管魏应城只是动摇了一瞬。
尽管他就算内心动摇也不会原谅魏郁。
但他是看到魏郁的改变和行动了。
现在……
魏应城只想在自己心里刻上“永远不要相信魏郁”这几个字。
他的手被魏郁握紧了,但也仅仅是被握住而已。
魏应城:“松手。”
魏郁蹙眉,“不。”
魏应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地不放手。
魏应城:“你到底还在期待什么。难道我会突然放弃订婚和你私奔,还是会再次失忆忘记一切和你重归于好?魏郁,这世界不要围着你的心意转你就不死不休吗?”
月色在魏应城脸上渡上一层冷白色的光。
魏郁看着他,心里升起茫然和酸楚。
魏应城就站在面前,明明近在咫尺,却远到用尽全力也无法触碰到他一分一毫。
魏郁说:“我知道你烦我,不想见我,但是让我放弃,我做不到。”
魏应城嘴角带上没有感情的笑。
他疏离眼眸里只有冰冷和厌烦,只有缓缓眨眼的时候,才能依稀看出过去腼腆温柔的模样。
魏应城无心在意魏郁的怅然若失,他只想早点甩开魏郁,这样就能避免掉进魏郁的陷阱里。
他无视魏郁的挽留,用力抽出手。
海风拂面吹气魏应城的额发,挡住他那双眼睛,也带走残留在魏郁手里的指尖温度。
魏郁抿唇,反手握成拳垂在腿侧。
“哥,你又要走了是吗?就像之前一样,一声不吭地丢下我。”
魏应城心一惊,
他要抛下国内事情直接移民的事情没和别人说过。
魏郁应该是不会知道的。
魏应城假装没有异常,冷淡地问:“你在说什么?”
魏郁定定地看他,“你要去找黎若柏是不是?”
魏郁提到黎若柏,眼神变了变。
魏应城确认刚才是自己想多了。
这次离开,千万不能出意外。
他为了不被魏郁知道,连退学手续都提前拜托别人在他离开后再办理。
况且按照魏郁的性格,如果他真的知道自己要走,恐怕连假装的冷静都做不到。
魏应城深呼吸,和魏郁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无关。你把魏家、郑玉还有顾婳的事情处理好再说吧。”
魏郁腰侧的伤口已经被流出的血濡湿,白色衬衫染上大片红色,血滴衣角滴落。
魏应城皱眉,忍着问他原因的念头,冷脸离开。
淡然离开的脚步在船舷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魏应城走出数米,魏郁的声音传来。
“哥,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等我做完就按照你说的去死。”
魏应城眉心一跳,握紧拳头快步离开。
魏郁死不死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要走了,国内的一切事情他都看不到了。
魏应城不知自己往什么方向去才是正确的,只是顺着灯光和人声低头走去。
忽然被一人叫住。
但那人的声音他并不熟悉。
魏应城下意识地没有搭理。
“干嘛走那么快,我又不吃人。”
一股清淡的男士香水味飘来,紧接着是深领之上大片光洁的雪白肌肤出现在眼前。
黎慕绿色的眼睛冲他挤了挤。
“你一个人?”
面对黎慕这种自来熟,魏应城有些不自在,悄无声息地后退了几步。
黎慕说:“你是一个人,我又不是,别这么紧张。”
想来是上次那个戴着念珠的男人也和他一起出席了。
但黎慕嘴上让他别紧张,胳膊却亲昵地揽住魏应城的肩膀。
“听说你要订婚了……”
魏应城躲也躲不开,只能点点头。
他对黎慕有种天然的好感。
他不喜欢别人接触自己,但对黎慕,他很难讨厌起来。
黎慕近距离打量着他的脸,说:“小臧伤心了半天,我估计你得是他的初恋。”
黎慕停下思忖了一会,补充说:“初恋未遂。”
魏应城说:“我们是朋友,没有你想象中的那种感情。”
是朋友,还是患难之交。
魏应城不想被误会,有意无意地把自己手上的戒指展示给黎慕看。
黎慕却撅了噘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犹豫片刻和魏应城说:
“你那个未婚夫可不算简单。”
魏应城微怔,“什么?”
“就是说,你得多留几个心眼,有事没事在家藏点私房钱小金库,不然以后想出去喝花酒都得申请。”
魏应城更懵了。
忽然黎若柏的声音插入,他才意识到黎慕后面的话是故意插科打诨。
黎若柏端着酒杯,风度翩翩的模样引得不少人侧目。
黎慕趁机小声说:“姓黎的长得都好看。”
这个时候,还不忘夸自己一下。
魏应城看着他自信张扬的侧脸,不由得笑了笑。
黎若柏眼睛落在黎慕搭在魏应城肩上的手,脸上的表情微变。
黎若柏:“您是……”
黎慕笑意盈盈地说:“关系比较复杂,如果应城订婚顺利,我就是朋友的亲人。如果应城订婚不顺利,那我就是亲人。”
黎若柏皱眉。
魏应城让黎慕不要再说了。
黎慕挑眉,以过来人的身份和魏应城说:“如果这点刺激都受不了,那他就不够真心。”
他还想和魏应城传授些别的经验,却被宫承轩上前拉走了。
宫承轩在一边盯着看了半天,看到黎慕凑到魏应城耳边低语的时候,他就已经抛下向他献媚的S市某资本大佬,径直追了过来。
黎若柏被他带着走,不爽地说:“老狐狸你又吃什么醋!”
宫承轩牵着他的手往前走,低语道:“小爪子脏了,带你回房洗干净。”
黎若柏转头看着魏应城,意识到自己忘记说最重要的叮嘱。
不要招惹喜欢吃肉的人生气,不然他们会想方设法把你往床上带。
但这一点,对魏应城和黎若柏没有太大的借鉴作用。
晚宴结束。
魏应城和黎若柏回到安排的游轮房间。
比起陆地上的五星级,游轮上最豪华的房间也相对简陋一些。
魏应城在海上总感觉空气太湿,进屋就想要洗澡。
这次出席,他穿上许久没穿过的正装,解领带的双手生疏地像是木头。
黎若柏低笑,走过去帮魏应城解开领带。
黎若柏问:“那个绿眼睛的人是谁?”
魏应城如实回答:“其实不熟,他是臧北天的家人。”
黎若柏“嗯”了一声,又漫不经心地问:“你们刚刚在聊什么?难道是在聊臧北天?”
“在聊你。”
出乎黎若柏意料的回答。
魏应城:“他说你……不简单。”
黎若柏笑了笑,“瞎说。”
魏应城眨眨眼,“我也觉得,他和你都不认识,这样说可能就是好玩吧。”
黎若柏无奈地笑,“你啊,把人想得太好了,他故意挑拨我们,不就是为了让臧北天有机会。”
“但我和臧北天没什么。”
黎若柏打断他的话,“好了,今天不提他。”
他垂眸看着魏应城,一双眼深不见底。
魏应城感觉黎若柏有些变了,但又什么都没变。
黎若柏问:“看到里面的床了吗?”
魏应城没领会,说:“看到了,大是挺大,但是我认床,不是家里的床睡不习惯。”
魏应城低头看着黎若柏修长有力的手指和小臂,忽然感觉到黎若柏的鼻息热烈地靠近。
黎若柏:“睡不着,那就不睡了。”
魏应城抬头,口中叫黎若柏的名字。
但只叫了一半,就被黎若柏低头吻住嘴巴。
黎若柏灵活的手指松开他的领带,揭开他衣领上的纽扣,然后没入领口之中。
魏应城的皮肤微凉,摸起来像一块细腻滑软的上好美玉。
魏应城拦住他的手,小声说:“我还没洗澡。”
然后他便和黎若柏一同挤在浴室中。
这本就是单人用的浴室。
两个男人挤在里面显得更加拥挤。
热水从淋浴倾斜而下。
雾气蒸腾之间,魏应城全身被热水打湿,白衬衫贴在身上,像一层半透明的糖纸,只要打开,就能收获香甜的糖果。
魏应城眨眼抖落睫毛上沾染的水珠,眼眶因为有水流入而变得微红。
魏应城目光闪躲,说:“这样好奇怪,要不还是算了?”
黎若柏今天却异常坚定,直接吻住魏应城的嘴唇,带动魏应城进入状态。
但门铃一直响着。
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魏应城推开黎若柏,“我去看看。”
他匆忙穿上浴袍,随手擦了擦头发就打开门。
门外是一个推着推车的侍应生。
“0241房间的魏先生是吗?您点的红酒到了。”
魏应城不解,说自己没有点。
侍应生重核一次问:“您是魏先生吗?”
“是,但是我并没有……”
“是我点的。”
魏郁出现在门侧。
他的目光扫过魏应城湿润的嘴唇和白皙的脖颈,解释说:
“我不小心留错了房号,我是0242房。”
魏应城在看到他那刻,从从浴室出来的温和脸色就瞬间变冷。
魏郁对数字极其敏感,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魏应城:“既然弄错了,就关门了。”
但推车抵在门外,他还得等侍应生把车推在才能离开。
魏郁说:“没事,酒就送给你们,我再点就是。”
侍应生又只能调转方向,把酒品送入魏应城房间。
在这空隙,魏郁上前伸手摸了摸他潮湿粘在脸色的碎发。
魏应城蹙眉,闪开魏郁靠近的手。
魏郁看着魏应城的嘴唇,问:“哥,和他做.爱舒服吗?”
侍应生全身一僵,头也不敢回。
魏应城狠狠地瞪他,“你在说什么?”
魏郁的面容淹没在海上夜色中。
“他那样的人,能让你舒服吗?”
魏应城咬牙,这窥探到私人生活的他心中冒出火苗。
他冷声和魏郁说:“这和你没有关系。”
魏郁却不愿结束。
月色下,他晦暗难懂的眼中弥漫着偏执。
“哥,他愿意让你上吗?我可以,我愿意。”
魏应城瞪大眼看着他,几度没能说出话来。
魏郁上前,被魏应城推开。
“啪——”
魏应城的手掌高高抬起。
“魏郁,你说这种话真让我恶心。”
魏郁不怒反笑。
“你们还没做过?是吧。”
魏应城:“你滚。”
“应城。”
黎若柏围着浴巾出来,在看到魏郁的瞬间,他整个人都警惕起来。
黎若柏问:“怎么了?”
侍应生低头解释了原因。他夹在其中最难处理,只想快点做完事离开。
黎若柏把魏应城挡在身后,眼神轻蔑地看着魏郁。
“你送的酒我们收下,我们也还你一瓶酒。我们喝了助兴,你喝了好入眠,希望……你今晚不要被我们打扰到。”
黎若柏拉着魏应城回房。
“咚”地一声。
魏郁看着紧闭的房门。
心里的嫉妒愤怒不甘扭曲纠结在一起,汇成黑色的海浪冲击他刚建成不久的心防。
他明明已经足够忍让,已经咬着牙在改变,还是只能看着魏应城和别人在一起。
如果真的于事无补。
他为什么还要坚持用这种方式。
一条路走到黑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