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打连营了(两章 合一)

于大力和许有粮从于里正家出来。

大力叹了一声道:“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真是比不过你们村。”

瞧瞧于家庄里正,话里话外全是为自家考虑,再就是和他姐夫套交情。

里正伯不敢多打听一句大官的事儿,就只能不停问赵镇亭那面怎么怎么地,说昨儿还去赵镇亭家拜访了,大门锁着。

听那意思,想和往年一样给镇亭送礼,可人家赵镇亭家大门紧闭,里正伯心里没底,不知要不要再去一趟,想让他姐夫帮着分析分析。

虽然没拿他姐夫当外人,连这话也直说,真是够让人意外的。想必以后会对他家有所照顾。

但是没有一句是为村民们着想,于大力心里有点儿不舒服。

和二道河的刘里正一比,他们于家庄的里正伯被比进泥里。

就更不用说和许家大娘比了,琢磨的事儿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所以往后就不要嫉妒羡慕人家二道河日子红火,没有行动只靠嫉恨赶超吗?

许有粮看出小舅子的失望:“要不要搬我们村?”

“呵呵,姐夫,那就有点儿邪乎了,还不至于搬家。我只是有些失望,我们庄子全是一个姓氏的,还没有你们村心齐。上面的里正和族长,无论干什么都只想自家,从不琢磨琢磨怎么帮大伙吃饱饭。或许他们是认为,旁人家能不能吃饱和他们无关,不说那些了。对了,姐夫,那两支商队走了吗?”

许有粮点头:“昨下午就走了,被老柱叔的弟弟给截走的。”

“嗯?咋回事儿。”

“这两支商队拉脚骡子多,不像章掌柜他们是牛多。你没养过大牲口可能不知晓,骡子驴马,到一定日子就要修回蹄子。一个来月,两三个月?再不能多。要不然它那蹄子和咱人的指甲似的,不修剪磨损久了疼。

老柱叔的弟弟说他铺子里有人干这活,镇上只此他一家,他自己也会,现场就给露了一手。

两位大掌柜本想到府城再修剪,一看三叔手艺真不错,价钱还比府城实惠,趁着没出发就赶紧和他回镇里了。”

于大力听笑了,二道河刘里正的弟弟也是位人才。

听说那位刘三叔从不和自家人算计,对老丈人家也特好,但对外人一文钱都要计较的。

要说起来就对一个人大方过,那就是姐夫家的许田芯。

直到目下,谁要敢说田芯儿三辆牛车买贵了,刘三叔那是真急眼,老大委屈了说,没赚田芯银钱。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换个人给客商们截走,让铺子少挣两顿饭钱,二道河老太太们饭勺子能挥舞成风揍他。

也就是刘里正的亲弟弟吧,又和许田芯关系那是真瓷实。

因为刘三叔每次去二道河进屋就问,田芯儿没在这里啊?

说是就愿意和田芯侃大山,胡天海吹的,比和小子们唠嗑还爽快。

刘三叔要是不说,大伙还不清楚许田芯吹起牛来,比男人们敢吹多了。

说什么武将就该打下西伯利亚,骑马上不当回事说,送你了当礼物,放牛玩,那才叫霸气侧漏得很。

还有二道河只挣到多少多少银钱不算牛,必须在开火战线上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我们二道配送方便面的路上,谁要是敢开火通通死,先饿他们三天。

甭管外族还是盗匪必须要让他见咱眼皮直跳,知道咱真不惯他们毛病,说干就干很有底线。

外传,二道河配送香肠方便面路线叫做和平路线,无论啥身份想打听个什么事儿,都得找咱。

这些话,刘三叔要是不说全是许田芯吹的,谁能想到?

于大力十分怀疑,姐夫家的田芯儿和百种人相处有百样面孔。

刘三叔一定是和田芯畅想过将来吹过牛,田芯才会和他对着吹。

搞不好之前刘三叔四处找人共享单驴,还有谁家有急事想包车也会租赁,就是田芯给他出的主意呢,一个敢想,一个敢干。能不愿意凑一起聊天吗?

就是姐夫家田芯很忙。要不然啊,于大力觉得大伙都想像算卦似的没事儿就找田芯唠唠,让给看看事儿,看雷家窝就知道,会根据对方情况出主意,真能发家。

他本人就很想抽空让田芯给看看,只是不好意思打扰。

“姐夫,我明早就和你一起回二道河。”

于大力发现自己已经不适应村里闲待的生活,他很留恋二道河争分夺秒干活挣钱。

许有粮道:“你确实要尽快和我回去。我这两天听到个事儿,想去趟西山镇找一种木头,你要随我去一趟。”

许有粮觉得侄女猜测做桌面应该是没错的。

别看他们没问郭掌柜准话,问人家买来到底要做啥,问多就有些越界了,那叫不懂事而,

但是普通木头能做书桌,那种有黄油的更应该漂亮。

大差不差就是这样。

你说他从前怎么就没想到?还闹个是二道河的顶级木匠呢。

白瞎这称号。

“而且爬完山回来,大力,咱们还要去趟府城送货,拐回来顺便买菇娘苗。”

“又要出发了?成,我就愿意行走在路上。不过,姐夫,你不是说深秋那阵,有仓去给田芯儿买菇娘吃,人家就没给留?那人家能卖咱秧苗吗?”

“我娘和那一家子在山洞有缘相处过几天,说没给留菇娘应该是有人高价给买走了,在山洞那几家人品都行,当时互相扶持,谁也不偷懒不占便宜。咱又没给人定钱,卖了正常。

至于买秧苗看怎么谈呗,今年他们家要是不想折腾去外面零卖菇娘,等收获时咱家会全收购上来。

这种果子只有咱这里有,属于特产还能晒干皮子存放不少日子,卖给商队。我侄女还要从山上找红菇娘秧子呢,说要制什么喝的?要用新买的荒地种点儿。”

于大力来了精神,许田芯脑子贼活:“红菇娘那不是苦的,也能酿酒?田芯儿不是和雷家窝定了?今年让那面去山上大量采摘蓝莓酿酒,这是又要添一样啊。”

许有粮摇摇头,想起侄女忍不住笑了:“好像不是酒,她说先种再说。要做喝了对身体好的果子水,倒动到南面备不住能挣钱。谁知道了?她那蓝莓酒的老师傅也没找呢,我看她一点儿不着急。”

“她说备不住,那就是一定能赚钱,田芯儿不爱说满话。她没着急寻老师傅,心里也有数。要是今年全干成了,姐夫,你家侄女这又多了几样挣大钱窍钱的来钱道。她可真是年年都能给自己弄出新的道行。”

于大力心想:再加上人家学医。

他认为许田芯非要学脏苦累的医学,没有被眼前殷实日子迷惑眼睛,得过且过一直赚窍钱,猜测那是许田芯想的长远。

人这个群体,除了男人就是女子。

都吃五谷杂粮要生病的,女子找男郎中看病诸多不便。

人家只要拿下女子市场这一大块,那就说明将来无论什么世道,可能卖不了酒了,可能开不了铺子了,但她却饿不着。

而许田芯这么年幼就开始学,据说还很有天赋,他在铺子干活经常能听到关郎中啧啧感叹,说什么天赋,我徒儿就是天赋。

可想而知,将来人家要是在女子这一个大群体里干出名,他往大了吹牛地琢磨,那将会成为闻名于世的女科圣手。

或许女将军只会是许田芯的第一个女贵人,将来还会冒出什么什么大官夫人。

于大力有种直觉,许田芯会干到京城。

所以私下里,他劝过自家姐姐不要一颗慈母心和田芯聊小情小爱,看哪个小伙子能干,一起过小日子之类的,孩子会嫌烦。他担心许田芯嫌弃他姐眼界窄。

好在他姐说,没心眼子就做好后勤得了。孩子要啥就给啥,能供上溜就不错了,她能管得了谁呀?

此时,许有粮听小舅子夸奖田芯儿笑得骄傲,那确实是窍钱。

他家田芯儿总能找到不是那么特别累,还赚得稍微多的活。

不像他们,吭哧吭哧刨食一点点挣。

姐夫小舅子大步流星往回走。

有时遇到村里人,于大力会停下脚步笑着打声招呼,许有粮也跟着叔伯地唤两声。或是看到一起跪过的女婿在看他,许有粮叫不出名也会点下头,对方反应不过来还一愣呢。

明天一起回二道河的事定下来后,于大力又抽空告诉许有粮道:“姐夫,咱娘今年要养不少鸡鸭鹅。”

“养那么多作甚?”

“她听说你家连个鸡蛋都要花钱买,杀一只小鸡买一只,急了。说庄户人吃啥都要买哪里行。转身娘就定了不少种蛋,要自己孵小鸡,还要鸭子和大鹅一起养。”

“你没告诉她赶明学堂盖起来,小力要去那面念书?小力要是也去二道河,岳母一人哪里忙得过来。”

“娘说不耽误,等姐夫你们那面盖完房最快也要秋天,她说深秋的时候,正好养肥了杀了。”

于大力没说的是,杀了送姐夫家。

而且他的不少是真的很多,用了一半家里挣的工钱买种蛋和喂养的小米等家禽口粮。

今年,他娘给二道河那面纳鞋底,再加上卖靰鞡草和牛骡草料,和他的工钱加一起,全家小半年一共收入八两银钱。

以前从没有挣过这么银钱。

所以他娘说,咱能帮亲家的就这么多,将这一批鸡鸭鹅伺候好了,赶明全杀了也能给亲家当年礼。

别看许有粮没有猜出丈母娘要出手干把大的,养几百只鸡鸭鹅。

但他知道只养几十只也很辛苦。

因为他看过他祖母孵小鸡,快出壳那阵一宿宿睡不了觉。

平日里,晚上和白天加一起要起夜七八遍翻面。更不用说鸡鸭鹅要分开喂养,很辛苦。

本来他奶也要养鸡鸭,被他娘按住了,让好好伺候秧苗秋天卖菇娘挣大钱。

许有粮没想到丈母娘倒是解决了自家养些家禽的事儿:“能行吗?岳母还要种地,今年又要整靰鞡草做鞋。”

“就两亩地,小力也能干。”

许有粮想想,大不了牛车回来帮着翻地:“那家里置办完鸡鸭鹅,手头还宽裕不?”

于大力笑了:“姐夫,那叫八两工钱,都没敢对旁人说实话。隔壁两家邻居也跟着挣了些家用很是感谢。没看到她们见你笑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许有粮也笑了下,但心里想的是:

其实八两工钱,今年在二道河真不多。

二道河最能干的搓澡老师傅王大火华,只干搓澡按摩他一人三个多月不到四个月就挣了六两多。

大力出的力气要比烨叔多得多,可是再要多给,大力不收。

“姐夫……嗳?”

于大力刚拐过弯,就被许有粮一把拽住。

俩人停下脚步,看到不远处于大伯家门口围好些人指指点点瞧热闹,好像院里打乱套了。

田女婿一只眼睛乌青,用手捂着眼睛,嘴里骂着:“二姐夫,难怪外人传你愣,你是真虎了吧唧的!”

于大伯二闺女坐在院门口拍大腿放声嚎哭。

于二伯娘和于大伯娘撕扯着头发叫骂声从远及近传来,俩人撕扯着将屋门撞开打到院子里。

听嚷嚷那意思,二伯娘好像在笑话大伯娘家内斗,嘴上说着好听话装作来劝架,实际是跑来瞧热闹,还专挑戳心的话说。

大伯娘反正里外面子全丢,干脆不管女儿女婿们内斗,她嗷呜一声就跳起来揍妯娌。

“你凭啥打我?你二姑爷虎得呵的打你三姑爷,你不去拉架打我干啥。”

“我就打你。”

“你老头子拿鞋底子抽你二闺女嘴巴子,你转头扇我我干啥。”

“我就打你。”

甭管谁和谁打架,大伯娘都只打妯娌。

气的于二伯娘高亢地嚎叫,许有粮和于大力站远处也听得真亮:“我的天老爷啊,没天理了,这是有气没处撒,专挑我这个软柿子捏。我来劝架还劝出孽了,孩子他爹,你是死人啊。”

孩子他爹来没来,许有粮和于大力不清楚。

但于家二房的俩闺女不让了,又和大房四个闺女干起架:“你们敢拉偏架,让你娘打我娘?你们还是亲堂姐吗?”

可二房的俩闺女,那能打过大房的四个吗?

二房的俩女婿又不乐意啦:“干哈呀,四个欺负俩,真当我们是死人?!”

然后那四个女婿也不乐意了:“干哈呀,女人家打架,你们当妹夫的上手?!”

许有粮和于大力:“……”

而引起争端的田女婿,此时已经蹲在道边哭诉上了,大男人很委屈:

“真是够够的,年年来四只鸭子一筐鸭蛋拎来,特意跟俺媳妇不带孩子来,就怕岳父岳母破费给压岁钱,还要我这个姑爷子怎样?这些年,我是岳父家一点儿光没借过,俺亲爹娘没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到岳父家挨护臂姐夫俩乌眼炮,削的我脑瓜子嗡嗡的,这日子还能不能过啦,啊?!”

“我得去拦拦我娘。”于大力看到林氏急匆匆跑出来了。

院子里正传出:“我打你咋了?我还不知道老二媳妇你,你来俺家就是想看看三房姑爷给我家啥了,多没多给,顺便看个热闹,你没好心肠子你。看吧,来,看看就拎这几块破点心,拎这点儿仨瓜俩枣真是抠门得大大方方……”

林氏转身就走,才不劝架,她没有添乱进去掰扯送礼还送出孽来,已经算是识大体的。

让他们不嫌弃磕碜接着吵吵吧。

许有粮看到丈母娘转身离开,也对小舅子使个眼色,俩人打算从后面绕行,跳后院墙回家。

那些人吵架原因不难猜。

踩他们这一房人踩惯了,突然发现他们家起来了各种心里不适应,心情不好就会人多拌嘴呗。

凡是过年期间家族干仗无非就是这样,再就是要么谁没伺候好老人,要么就是哪位亲戚欠钱不还。

以上是于大力转念间就想透的心里话,他出门几趟早就看透一些事,他可不像他娘,会对这种当面揭短说他姐捡旧衣裳的亲戚有所留恋。

他姐夫更没必要,也没那个闲工夫给这些人做和事佬劝架。

于芹娘娘家大门紧闭,桌里摆着六个菜:“姑爷,你吃,还有俩菜马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