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你快回来要承受不来(两章 合一)

有几位妇人已经来了许大伯家,却有些不敢进院子。

听说连墙面都撞出个窟窿,她们怕招娣的头骨撞瘪,打算先站大门口等等看会什么样。要是有需要再进屋。

再说都堵进屋里也站不下,那成了啥?那不是帮忙,倒像是来看热闹。

所以大门口站了不少妇人们,正在议论纷纷:

“这是拥护(因为)点儿啥呀?明嫂子,你听到啥动静没有?”

许大伯家隔壁院明嫂子叹息说:

“大冬天关窗户关门的,哪里能听得那么真亮。

要是知道会出这么大事儿,我和你大哥早就来劝架了。

我还是听我家小儿说,好像是拥护偏心。

有书不是找位镇里姑娘吗,他娘这几日没少显摆,你们也知晓这事儿,但好像要的聘礼多。

然后这就是咱们瞎猜了,备不住是想让招娣?也不能啊,上面还有个旺娣呢,反正是让她们姐俩里有一个嫁出去。

我家小儿说,有听见招娣骂有书,你活不起啦,靠卖姐妹娶媳妇。”

“艾玛,说的咋那么对呢!”

里面有位妇人和谷素芬平日里很不对付,两家田地紧挨,没少掐架。所以她根本不藏着掖着,心里咋想就咋说,

而且她最膈应拿闺女过礼钱发家的父母。

因为她当年就是这么嫁到许家庄的。

妇人又朝旁边使劲吐了口吐沫,谷素芬,合着你没尝过那滋味儿,你遇到一对好爹娘,你就逼着自个闺女为你儿子付出?

老谷家那对老两口,当年就该把谷素芬拿出去卖钱,在娘家时也好好刻薄刻薄,让尝尝来娣旺娣招娣那几个闺女的滋味。

就好似你不是女人家似的,什么东西呢。

真想给儿子娶镇里媳妇,你卖地啊,我家买。你卖闺女算什么本事。

而更多的村里人是在关心:“天呐,那招娣还能有救了吗?”

“我听说之前已经咽了气,嗯那,都咽完了,又被她二婶家那个田芯,愣是一顿捣鼓给救回来了。”

“啥?田芯还有这种本事呢,会起死回生?我咋那么不相信呢!”

“你不信啥呀?人家里正嫂子喊人时亲口说的,我当时就在院子里铲冰。说田芯冲进屋二话不说,扑到招娣身上,先一顿好怼,接着又叮咣五二就是凿,把这口阳气愣是抢了回来,才让赶紧去找郎中的。”

这话让其他妇人忍不住心想:合着往后谁要是也咽气,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先一顿叮咣揍?万一给打回来呢。

啊,明白了,备不住打的不是人,打得是来接人的黑白无常,让你来接人了嘛,你就要给接走。

给揍够呛打跑的,人就给抢了回来。

是这么个原理。

里正嫂子不在现场,要是在现场一定会鼻子气歪质问:是个屁,她是那么说的吗?她说的是按压,田芯冲进屋就开始吭吭哧哧一顿压。

而这面妇人们已经步入下一个话题,正纷纷感叹道:

“甭管是咋救的吧,咱就说,田芯敢伸手救她小姑姑,该咋是咋,这份品性不是谁都有的。”

谷素芬是啥样的人,大伙三天两天看不明白,日子久了还能看不懂吗?那是容易干出粘包赖的事情。

再一个,听说谷素芬杵坏让老婆婆跑去二道河那面掐架,从那之后,两家本就不对付。

按理,人家那面现在过得特别好,很怕被这面沾上呢。

有些妇人在假设自己是许家二房的话,至多就是许老大家,让帮什么忙就伸手帮什么,指定不能眼瞅着是对的,却绝不会主动瞎伸手,以免无论死活将来是麻烦被赖上。

也再至多至多,说句不好听的,招娣真没了的话,心里感到可惜就给多随点儿礼。

却没想到在招娣出事时,田芯有事真往上上。

“听说一点儿没耽搁哈?”

“是,一下子就扑过去了。”

这话更让不少人感慨万千,啧啧出声道:

“啧啧,田芯才多大点年岁,就有这份憨厚,难怪那孩子能遇到女将军那种大贵人,咱就遇不上。真的,人你真得信点儿啥,头上三尺有神明,老话说,有阴德者,才必有阳报嘛。”

“是,不修今世还修来世呢。所以咱姊妹几个,万一的话,我是说万一没救回来,咱得说句公道话,不赖田芯,要是没有田芯更是早就死了。”

妇人们连连点头:“那必须的,再说里正也不能让那面胡搅蛮缠。要是都这样,往后谁还敢热心肠救人了!”

许田芯不在现场。

要是在现场,听到这番话多少也会有些触动。

难怪会有那么多没有行医执照的赤脚郎中,愣是敢给人看病。

大多数的人是明白事理的。

不过,此时的许田芯也正在吐槽赤脚郎中。

她千盼万盼的许家庄郎中,终于赶到。

进屋时,她还满怀希望,因为有不少人在嘱咐郎中,叫妹夫的,叫什么称呼的都有,在连连语重心长嘱咐说:

“这可是实在亲属,你快给好好看看,把这孩子赶紧救回来,啊?好好给看看。”

像是在医院找了熟悉的医生,家里有认识人。

然后郎中就来把脉了,许田芯要叫对方姑爷爷。

所有人在摒心静气等着。

等两分钟听对方说:“哎呀,活着呐,还有不少气。”

许田芯:“……”

许田芯本不想指手画脚,可是生命在与时间赛跑,尤其是这里还没有脑CT能查看片子,稍稍多耽搁一会儿,可能就会造成脑出血脑神经出现更大问题。

她不得不提醒说:“姑爷爷,您快给施针吧,头经过猛烈撞击,是不是要赶紧施针百会穴?”

“是。”

“还有前顶穴,后顶穴。我听说好像还有双侧风驰,率谷穴、内管和阳陵穴,这才才能尽快调节她的脑神、脑髓。”

许田芯能知道这些,并且曾亲眼看到过很多次施针这些穴位,还是关爷爷给满桌子奶奶家的大儿子施针,边给那位治疗,边给她讲解各种问题,然后她再结合实际,回去翻看关爷爷祖传的穴位竹简书。

“是,你这孩子说得咋那么对,本来大伙说是你救了招娣一命,我还不信,眼下看,你这是学过啊!”

这不是重点好吗?

那就说重点的:“我只能扎内关穴,阳陵泉穴,外加一个率谷穴。头顶这些穴位,我不行。”

郎中姑爷爷本是慢性子,可这次不等老老太和乡亲们再次求他,他就老脸一红,主动且快速地实话实说道:

“都不是外人,大概也就田芯他们几个孩子不了解我底细,我哪里是怕给招娣扎坏惹罗烂,是我压根儿没学过,穴位在哪里都不晓得。”

郎中姑爷爷又看着田芯,也是说给大伙听的,免得误会他。

诚恳道:

“姑爷爷以前就是个劁猪的,劁得挺好,大伙就让我给看病。

正好手头开销难为续,乡下又没啥大病,摸摸脉让发发汗,头疼脑热,三包小柴胡汤,多喝开水,少吃辣椒。

你这丫头应该懂,再就是一把草蒿治个跑肚拉稀,谁摔跟头我给接个骨啥的,脖子以上我压根儿没治过,实属有心无力。

听我的,快去请你们村关郎中。

关郎中虽背个药箱也行走于田间地头,但一颗红心暖千家,给不少无望的人家铺彩霞。前年隔壁村狗剩子栽壕沟里磕得比招娣还重,他都给治好了,就是留了六道疤。

他可敢下猛药啦。我行内人说,他比镇上坐堂好使。”

许老太和许有粮,可能是过惯二道河有效率的日子。

冷不丁听眼前这位啰嗦半晌,合着一句话就能总结,快去请关郎中,给他们娘俩气够呛。

也给亲族好些人急的不行。

连姑爷爷的老妻都有些嫌弃男人,忍不住嘟囔道:“完犊子。”

人家咋可能会不请呢,只不过是寻思利用这空档,让你拿针先给、那叫什么玩意儿来着?脑髓拦一栏,免得大出血啥的。说半响,你连这个也做不到。

姑爷爷无奈,跟这些没学过医的讲不通,比方说看牙的能治脑袋吗?还不行谁没个手艺空白。

许老太赶紧指挥二儿子去接人。

在场的所有许氏族里长辈,全都听见许老太在掷地有声说:

“回去先告诉关郎中人现在是昏迷状态。

然后就让他把所有可能会用到的药物,立马开方子让老三老四赶车去砸城门楼,进城砸药房门抓药别耽误。

如果城门那里为难,就让有银被当人质抓去蹲一宿,等明日赵镇亭上值,给他我写的书信再解释。”

许老太说完就伸手,看向许大伯:“纸和笔。”

“啊?没有。”许大伯愣愣地老实回答道。

不得不说,自从许老太接手一切,刚又听到许老太在一条条嘱咐侄儿干这个那个,许大伯心里松快不少。

所以他很是配合,只是真没有。

许老太:“……”

这面许田芯也无语,关爷爷来回至少要一个多时辰,招娣耽搁不起。

她让姑爷爷先给招娣施针内关穴。

她问:“有酒吗?”

心想:如果不行的话,她来。

许田芯给自己鼓劲,针灸没什么难的,好些没针灸过的人都能给自己扎针,现代还有好多人打美容针往自己脸上扎无数针,只要找准位置。

找准,比起手术这不算个啥。

虽然是第一次。

那面许有书翻一圈,微微驼背看向田芯回报:“没有。”

……

没一会儿功夫,站在许大伯家门外的妇人们,就看到许家二房粮子跑了出来。

看到枣红色带车厢的牛车,以最快速度直奔出村方向,听说是接人了,还二话不说就要去镇里砸门抓药。

有妇人说:“唉,虽不合时宜,但我竟有些羡慕。”

亲戚里,还得是要有几个能耐人的。出事时,尤为借力。

另外还是之前讨论的那句话,你都说二道河那面日子过得极好,有德行。

要不然就有书爹娘那熊样,早麻爪了。

有人松开一直揣的暖袖子,不嫌冻手在双手合十说:“也是招娣有福,快好好活过来吧,孩子。你爹娘不疼你,你睁眼看看你二婶家上啦,田芯朴实心救你,你二婶家的哥哥们,大半夜在为你奔走。”

和谷素芬不对付的妇人气愤说:“抓药给钱吗?你瞅谷素芬要是不给人家二道河银钱的,那面不计较,我都得计较,我第一个带头先埋汰不死她!”

屋门就在这时推开,妇人们又听到一堆汉子们抬着担架,在互相嘱咐着:“轻点儿,慢点儿。”

她们一边急忙上前帮助开大门,一边向自己男人打听咋回事啊?

“让招娣去四奶家。”就是老老太的四哥四嫂家。还和许大伯家隔着两家,住得不远,不至于让招娣太颠簸。

早在许老太问纸笔时,这对老两口就说:“走走走,我家啥都有。蜡烛纸笔管够,这一宿可能都没法睡,已经打发家里媳妇把屋里烧暖和的,这躺在地上咋能行。大伙也能喝点热汤。”

谷素芬哭闹来着,凭啥她闺女啥样,她不准上前看看。

抓不抓药她也说得不算。

那合着回头二道河那面报多少抓药银钱,她就要给过去多少呗,讹人咋办。

再一个,眼下又要给她小女儿抬走,这是她女儿,生死有命不在家里面,被抬到别人家算怎么回事。

“不行,就算死也是我的女儿,必须在自己家。”

老老太听到许家庄郎中说招娣还有许多气,她好像也缓解不少。

结果听到谷素芬哭闹,老老太又一口气提上来,且用极为冷静的声音喊道:“正好趁族里亲属都在,我要带着招娣和许桂堂一家子断亲。”

许桂堂是她大儿子名。

老老太心想:做母亲的总是瞎,总觉得谁也不如自己那儿子好,甚至看出来他人不行,也觉得他能改好。

可她不能再这么糊涂下去了。刚刚郎中还说,被挪走也好,脉象诊断招娣不愿意求生。

许大伯惊愣住:“娘?!”

“往后我没你这个儿子,我要和你断绝关系。

你要还是个人,就给我麻利写文书,他叔叔伯伯们,求你们给我做个证,至此死是招娣的命,我这个奶奶会给她好好发送走。

反正在他们爹娘手里,这孩子被救活也不会好好活。

要是真能死里逃生的话,我也不给别人添麻烦,没人是欠你的许桂堂,没有!

只有我是欠你的,谁让我生了你这个逆子,我就带着招娣,我有八、八……”

八两银钱没说完。

许老太赶紧喊田芯。

许田芯急忙调头往回跑:“太奶!”

许大伯家大门口,招娣刚被抬走,许家庄里正也刚一瘸一拐再次出现,老老太就砸在这位里正身上,又一个闭过气的。

然后之前还讨论,许田芯是怎么叮咣五二揍黑白无常的妇人们,就亲眼看到许田芯又开始抢救她太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