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建山一生未婚无子,全身心扑在建筑学上,属于受嘉奖都要特意提一下他的简朴生活。
曾经他把裴正当成半个儿子看待,觉得这个学生对学术的钻研、出色的智商,不骄不躁的气度,有他当年的影子,是个好苗子,得知他家境贫困,也曾提出资助,被裴正回绝。
乔建山愈发觉得收到了此生最满意的学生。他如若有孩子,都不可能像裴正这么合他心意。
裴正转学,乔建山十分失望,就当从来没收过这个学生。
他说建筑清贫,是讽刺裴正眼皮子浅,是的,前期是很刻苦艰辛,不像某些专业对风口,但有乔建山这样的师父和裴正本身的天赋,等到他这个年纪了,绝对是领头羊的人物。
乔建山内心深处依然觉得,当初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否则一个好好的学生,怎么突然变样了。他不愿去问一个决心叛出师门的人,当裴多律嘴硬承认“建筑清贫”,乔建山差点气死。
一句“裴总”,是反问他当没当上总裁了。
刚工作两年怎么可能富有,但有房有车就比大多数人强了,虽然还住小房子,等他拿到保险就有钱给裴多律换大房子了。纪乔护短道:“钱财乃身外之物,精神富有才是真的富有。”
乔建山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纪乔,你听听裴正嫌弃建筑学的话,打圆场都不知道联系上下文。
比叛出师门的学生更可恶的是,还有另一个合眼缘的小辈给他说好话。
年过半百的人了,乔建山在这对夫夫面前,罕见地失了沉稳。
“当初有研究生告状,说你在我办公室跟对象煲电话粥,我没信,可见那时你不是建筑这块料就初见端倪!”
乔建山经常出差去现场,办公室不常用,破格给本科生裴正个人使用,里头有很多专业书籍。
因着每回出差回来,他布置的任务裴正都出色完成,乔建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年轻人嘛,谈恋爱很正常,不影响学业就行。
眼前这个叫纪乔的青年,连裴正转学都不知道,大约也不是同一个对象了。
乔建山总觉得裴多律瞒着什么,话说得重了些,不无挑拨之意。
裴多律还没有说什么,纪乔面红耳赤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裴多律怎么从来没告诉他是在乔建山办公室啊!行业大拿的办公室,纪乔知道了肯定不敢经常打电话影响裴多律在老师心中的形象。
裴多律忽然放松下来,抬手倒了一杯水给纪乔。
不管在外面被叫了多少声“裴总”,在乔建山面前,裴多律依然是那个心怀愧疚的学生,乔建山怎么骂他都行,哪怕当着所有人的面怒斥他利欲熏心。
当纪乔和乔建山坐在一起,他就已经明白,当初的选择或许有遗憾,但没有错。
胡瀚海说:“病怏怏的穷小子,你就是现在爬回去挟恩图报,人家都不会看你一眼。”
胡瀚海说:“当初我从你妈手里抢来的家业,有本事你就抢回去!”
纪乔和裴妈妈,裴多律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个人,比起刚入学两年的建筑,胡瀚海太知道怎么刺激他。
他不能半生清贫等到垂垂老矣功成名就。
他没有乔建山的问道之心,便不可觍颜借光。
纪乔等得饿了,菜一上桌就动起筷子,一看这满桌的爆炒油炸,才知道家里的饭有多寡淡,补肾嘛,总要付出一点代价。
他不爱吃青椒丝红椒丝,这家店几乎每道菜都有,饿极了也不管,夹起就往嘴里塞。
裴多律抽了双公筷,一边帮纪乔把青红椒丝挑出来,他只挑朝着纪乔这边的半盘,毕竟是拼桌,乔建山那边不动。
一边跟乔建山周旋:“乔教授实在遗憾,等我退休再拜入师门。”
“怎么会,我五十退休,您才七十五,再指点我二十年不成问题。”
“老而好学,如炳烛之明。炳烛之明,孰与昧行?”(1)
乔建山每年邮箱收到无数申请读研读博的邮件,头回遇到学生理直气壮给老师画饼的。
可见学“管理”能把人学坏。
这顿饭是越气越饱,乔建山目光一垂,看见裴多律在挑青红椒丝,脸色微微回暖,他没跟裴多律吃过两回饭,这离经叛道的学生竟然留意到了他的口味?
再仔细一看,挑的是纪乔那边的菜,原来是伺候老婆!
裴多律:“听说乔教授就是海市出生的,这回是公务还是休假?需不需要我安排——”
乔建山淡淡道:“不关你的事。”
他把书籍往包里一塞,摆出一副“你已经跟不上建筑学前沿技术”懒得交谈的样子,等司机把车开到门口,脸色尚可地跟纪乔说了一句:“知道我不签名的原因了?”
纪乔等人走了,小声道:“你老师在生气。”
裴多律:“嗯。”
给脸色不骂人已经算好了。
纪乔头回知道,原来学霸如裴多律,也会被老师骂,他又思考,裴多律为什么转学。
“你不喜欢建筑了吗?”
裴多律:“我管理学得更好。”
纪乔相信裴多律入哪一行都会出人头地。
但突然转学,所谓的“建筑清贫”论调,是不是想杜绝再遇到被柯瑞逼着还钱割肾的恶心事?
成年人总要有一次,发现钱很重要。
裴多律这样想没错,因为纪乔也害怕事情重演。
当纪乔质问柯瑞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柯瑞目的达成,装也不装,直接给了纪乔一巴掌,抛下一枚重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拿家里的钱帮裴正还债!其实你不是我亲生儿子,你是你妈不知道在哪怀的杂种!我养你这么多年,你又养小白脸,花的都是你弟弟的家产,你回报家里一个肾怎么了!”
纪乔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纪梅云死后,柯瑞态度微妙地变化,他太笨了,没有及早发现家里藏着一条毒蛇。
“不许说我妈,我出生在你们结婚之前,不是么?”
柯瑞被他戳中了短处,脸色大变,充满恶意地对纪乔道:“你知道富人身体里可以挂好几个肾吗?裴正不是还有一个肾么,我儿子用得合适,你们不是爱得死去活来吗,有你这个倒霉蛋在,我有的是手段让裴正再割一次,到时候再找个尸体的肾给裴正换上,反正能下手术台就行。”
十九岁的纪乔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为富不仁,什么叫怀璧其罪,独自面对柯瑞嚣张至极的威胁。
柯瑞从父亲变成恶魔,一瞬间的形象崩塌效果极其可怖,纪乔怕得要命,深信不疑,柯瑞敢说就敢做,他不能再跟裴多律在一起了,他会变成裴多律的软肋。
除非柯瑞哪一天无法再威胁他们。
纪乔选择了分手,丢开了刚下手术台的裴多律,决心要不计代价地把柯瑞搞破产。
如果纪乔再聪明一点,相信法制社会,便不会被言语威胁。
但他就是傻,同时又有另一种天凉王破的智慧占领了高地,智商勉强得到守恒。
纪乔笃定这是纪梅云的回光返照,同意他的所作所为。
向上举报,找媒体……花光了他的所有积蓄。
本来钱也不多,全是纪梅云生前给的零花钱。
再次见到柯瑞,轮到对方暴跳如雷地问他疯了吗?
“纪柯医院是你母亲的心血,你为了一个小白脸就要毁了它!你对得起你妈吗?柯鑫是你亲弟弟!”
纪梅云死后,医院管理混乱,连非法移植的事都能瞒天过海,早就背离了救死扶伤的初衷。大厦倾塌只要一瞬间,纪乔没想到那么快,但也不后悔。
她是正直的,高洁的,像梅花,像云朵,柯瑞在她生前装得跟正人君子似的,丝毫不敢放肆。
……
柯瑞掀不起风浪,确定周遭安全之后,纪乔发现,其实复合似乎比复仇难。
……
裴多律和纪乔到了楼下,才发现两人都忘记买营养土这件事。
“现在回去买。”裴多律意外地坚持。
再不换土裴多律怕虎皮兰活不过这星期。
纪乔买的虎皮兰被重视,心情很好,“那要不要再买一盆花?”
裴多律:“如果你愿意照顾。”
纪乔:“我可以。”
裴多律:“买了就要对它终生负责。”
纪乔:“好。”
过了一会儿裴多律道:“明天我要去出差,等我出差回来,你可以约保险公司经理上门。”
他现在装着穷,需要有一笔正规渠道来源的钱,他察觉到纪乔可能顾及他的经济水平,花钱没有那么大手大脚了。
纪乔楞了一下:“好。”
裴多律:“我不想被质疑骗保,短期内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不离婚。”
纪乔语调高扬了一些:“哦。”
“反正,我也要给你补肾。”
裴多律心道,幸好有出差可以逃避补肾。
他们在绿植店买了营养土,还挑选了一盆双色大岩桐,叶子翠绿欲滴,花朵如锦绣堆成。
纪乔咨询老板为什么他家的虎皮兰蔫了。
老板大为不解,这么好养的草本还能死,是不是一天一壶水啊?他很是忧心这盆娇嫩的大岩桐。
“没有,正常照顾。”纪乔也很懵。
裴多律:“走吧,回家换土要紧。”
“哦哦。”
裴多律拆了一个纸箱展开铺到地上,用小铲子一点一点将最外层的盆土挖出来,收进垃圾袋。
纪乔探头探脑,想看看是不是老板卖给他一株没有根系的假货,裴多律道:“烂根了泥土会臭,你离远点,别沾上。”
纪乔不疑有他,错过了泥土里的中药味。
裴多律小心清理了虎皮兰根部的湿土,换上新土,把垃圾袋打结扔到垃圾桶。
“该喝药了。”纪乔端出来一碗黑乎乎的中药,看着裴多律喝下,放心地去洗澡。
裴多律:“……”
人不能一边补肾一边被刺激,浴室的水声仿佛淋在身上的绵绵雨点,裴多律被淋得有点狼狈,不得不去阳台冷静。
他关上门,隔绝屋里的动静,壁挂空调外机夏夜通宵工作,送来热烘烘的气流,嗡嗡响的声音盖过了水声。
裴多律视线无意间扫过晾衣架,蓦地,发现一个问题。
好像从来没有见过纪乔晒内裤?
他倒垃圾比纪乔勤快,尤其是夏天,出门时看见有垃圾就顺手带走,也没有发现纪乔扔过内裤。
所以……内裤去哪儿了?
总不能没穿?
裴多律呼吸一窒。
浴室。
纪乔发现自己小腹靠下的位置被内裤的松紧带勒出一圈浅浅的红痕。
他抓了抓,有点痒,眼里闪过疑惑,不至于吧?就一普通松紧带,他又不是豌豆公主。
唔,难道是因为最近内裤没直晒太阳,他每次做贼一样着急收,没干,导致过敏了?
好在他马上就能正大光明晒新的内裤了。
拿药膏擦擦吧,他记得行李箱里有。
因为要涂药,纪乔干脆只套了一条宽松睡裤,让那一圈皮肤透透气。
他蹲在地上找出药膏,直接抹淡淡的不好意思,想去浴室,裴多律却在此时进来,目光深究地看着他,好像发现端倪一般。
纪乔握紧了药膏的管子,做贼心虚地站起来,坐到床上,拉上薄被盖住肩膀以下的位置。
裴多律一脸思考地去了浴室。
纪乔蒙在被子里跪起,挤出药膏,凭着微弱的光线擦了一圈,动来动去,试图用被子扇起一点风,快点干掉,他不想蹭在床单上。
裴多律看着全须全尾蒙在被子里的一团,宛若小学生背着父母偷玩手机干坏事……想也不想,伸进手去拍了一把:“蒙着被子干什么?”
纪乔被轻薄了屁股,猛地一惊,仓皇地从被子里探出一个脑袋,和同样愣住的裴多律四目相对。
“你怎么没穿……”裴多律收回手,指尖还残存着纪乔肤如凝脂的触感。
纪乔脸红得要滴血,被摸到的地方更是发麻:“不是你想的那样。”
裴多律挑明了讲:“我想什么?我只是疑惑为什么没见过你晒内裤,衣架不够吗?”
“对……”纪乔刚想点头,就发现地上赫然落着一堆衣架,不瞎都能看见,裴多律在坑他,他顺着裴多律的话说,摆明了有鬼。
在这里欺负傻子啊?
裴多律一把扯开被子,纪乔连忙遮掩,但晚了一步。
裴多律:“怎么红了?过敏了?”
纪乔:“一点点,明天就好。”
在裴多律沉沉的威压下,纪乔不得已交代了经过。
说完,想把脸埋进被子里。
裴多律不可置信,简直想把纪乔的脑子撬开看看:“你说你因为不好意思在我家晒内裤,导致了过敏?”
从未想过的会出问题的角度。
还分“我家”和“你家”?
纪乔鼓了鼓脸,脑袋头发乱翘:“好嘛,我以后不会了。”
裴多律冷笑:“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纪乔发誓:“真的,除了这件事,我已经宾至如归。”
好一个宾至如归。
裴多律定定看他一眼,进了浴室,拿了一个盆子接水,将纪乔今天换下来的衣服浸水,打了肥皂,一言不发地搓洗。
纪乔急着抹药,没有像往常一样洗完澡就洗衣服。
纪乔正等着裴多律收拾他呢,结果他跑去洗衣服了。
“我可以自己洗!”
裴多律充耳不闻,将纪乔的衣服包括内裤,里里外外洗了三遍。
纪乔看得呼吸错乱,感觉自己就像那块破布,被裴多律大力揉搓。
“再搓要变形了。”纪乔弱弱地提醒。
裴多律过水拧干,拿了衣架去阳台晒,纪乔跟进跟出,小媳妇一样,试图在每一个环节终止这件事。
裴多律展开他的内裤,亲自挂上去后,擦干净手,对纪乔道:“既然你不敢,那我来开这个头。”
纪乔:“……”
裴多律:“还有不敢的么?”
纪乔摇头:“没有了。”
裴多律朝他伸出手。
“什么?”
“药膏。”裴多律看着他的腰,“互帮互助。”
纪乔算是体验到裴多律被他按摩时的感受了。
原来腰这里别人碰真的很敏感哦。
手指揩过的地方都带起一层热度,本来是淡淡的过敏,擦完药红了一片。
裴多律才是最大的“过敏原”。
纪乔脸红得不正经,而裴多律显然有足够的经验了,还能面不改色地查收邮箱。
纪乔也一本正经地学裴多律,登陆邮箱。
这个邮箱五年没用了,平时都想不起来,但目前他必须找点事做。
他高深莫测地一封一封删垃圾邮件,唔,有一封正常的邮件?
纪乔点开,发现两个月前,有一位老同学给他发了邮件,说是找不到纪乔的联系方式,尝试一下邮箱。
发件人是郝飞昂,来自美国。
纪乔记得他,是初中的一个好朋友,家境不错,他妈妈是一名记者。纪乔后来的遭遇,郝飞昂也很清楚,跟他一起想了很多主意,还说要请他妈妈帮忙。
不过很快,郝飞昂就被家里送去美国留学。
纪乔回复了他的邮件。
对面也很快回复,一来一回,纪乔弄懂了郝飞昂的近况——整整读了五年商科读到脱发才勉强毕业,恰好是明天的飞机落海市机场。
郝飞昂感慨国内变化大,估计下飞机都不会坐车了。
纪乔算了算时间,午休可以抽出时间去接机:“我去机场接你吧。”
裴多律分神:“跟朋友聊天?”
纪乔:“郝飞昂,以前的朋友,他明天回国,我去接机。”
裴多律收起平板:“几点?”
纪乔:“十二点。”
裴多律垂眸,他正好也是差不多的时间登机,得去见一见。
纪乔大方开朗话多,围在他身边的朋友总是很多。重逢之后没听过纪乔提起以前的人,他觉得奇怪,但当以前的朋友真的冒出来时,他又无差别吃醋。
他记得郝飞昂,纪乔说他话唠,两个话多的初中当同桌被班主任命令他俩必须隔五米坐。
纪乔以为裴多律只是随口一问,翌日十一点收到裴多律的信息,说顺路载他去机场,顺便也见见他的朋友。
见见朋友???你们熟吗?!
纪乔吓得魂飞魄散,操,郝飞昂是个话唠啊!一见面还不跟裴多律请的私人侦探似的,把他以前的事儿说个底儿掉!
他以为裴多律遇不到郝飞昂,压根没有交代郝飞昂任何事。
纪乔连忙给郝飞昂连发三条信息女娲补天。
郝飞昂现在在飞机上,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时看见……
纪乔忧心忡忡地从公司大楼出来,一辆黑色保时捷停在楼下。
裴总下车等纪乔,淡淡解释:“老板的车,这位是我的助手。”
秘书笑容得体:“乔先生你好,我叫薛凯。”
纪乔:“你好。”
蹭公司的公车是纪乔的爱好,除了今天。
裴多律拿出一个紫菜鳕鱼饭团给他,还很烫:“吃了没?”
纪乔点点头:“等同学一起吃。”
裴多律:“先垫垫肚子。”
纪乔:“你呢?”
裴多律:“吃过了。”
秘书心想,没吃呢,定了飞机餐。
纪乔小口咬着饭团,安静如鸡,老板的车,那前头的司机肯定也是给老板服务的,可万万不能像之前裴多律在乔建山办公室学习,他打电话过去被人打小报告了。
裴多律皱眉,怎么换一辆车纪乔就不说话了。
接机大厅。
裴多律耐心十足地陪纪乔等人。
纪乔简直坐立不安,已经开始想象郝飞昂一下飞机,鬼哭狼嚎地跑过来,叫着“大乔你这些年好苦啊”。
嘶。
“裴先生,再不登机来不及了。”秘书轻声提醒总裁。
纪乔眼睛一亮,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十五分,郝飞昂的美国飞机晚点了!
他顿时假惺惺跟着劝:“你赶紧安检,朋友什么时候都能见,工作不能耽误。”
裴多律早就发觉纪乔似乎不愿意他们见面,八风不动:“不急,再等等。”
纪乔:合着只有我和助手着急是吧!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又五分钟过去,纪乔度日如年,完蛋了,属于他的午夜十二点到了。
秘书也很难办,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这就是,他谨慎道:“裴先生,下午有会议。”
裴多律看了一眼表,道:“帮我改签,你先上飞机。”
秘书一下子懂了,他可以准备替裴总开会了。
纪乔:“……”
怎么能改签呢,改签多贵啊。不对劲,裴多律为什么非得见一见郝飞昂?
如果机场的砖可以掀,纪乔能挠起十平米的土。
裴多律面色沉静,眼神晦暗,他从不轻视任何一个竹马。
隔着太平洋用邮件也要联系上,不是普通对手。
他以丈夫的身份跟纪乔一起接机,能威慑99%的情敌。
秘书确信裴总真的来不及劝不动了,便打算先行登机。
“裴先生,我先走了。”
“大乔!”出口处,一个约莫二十五六的男子使劲挥了挥手,他拖着两个大行李箱,语气激动,正排队刷卡出闸机。
纪乔和裴多律同时看过去。
纪乔看看打算离开的秘书,和即将过来的郝飞昂,心底一片绝望。
裴多律却突然笑了一声,剑眉星眸,展颜如雪霁云消。
纪乔呆呆地看着他。
裴多律:“会议还是很重要的,不改签,我走了,好好请人家吃顿饭,刷我的卡。”
交代完,裴多律转身大步流星前往登机口,赶在最后的时刻反悔上了飞机。
纪乔看着裴多律毫不留恋的背影,像被逗猫棒转晕了的猫。
???
我又活了??
闸机放出郝飞昂的同时,裴多律通过安检。
心情十分平静。
他从不轻视任何一个竹马——头发稀疏的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