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听不懂。
池一舟分不清它是真的听不懂还是装的,和分外无辜的绵绵对视了一会儿，放过了这茬。
——拷问小猫咪总感觉怪怪的，良心收到了谴责。
游戏内的时间流逝得很快,斗转星移，又过了几日,在魔药的帮助下,池一舟已经能正常走动了。
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决定把某人放生。
不对,是放回城镇。
卢娜实在太吵了。而且是一种完全不害怕自己被龙掐死的吵,醒过来便要发作。她似乎笃定巨龙把她抓过来是觊觎她的美貌,并且在幻想中编织出了一套恶龙暗恋她的长篇荒诞爱情剧,即使卡慕变回真身恐吓她,她也依然觉得这是虐恋情深。
几人被她折腾得不轻。
尤其是卡慕，是第一次见证了人类物种的多样性，甚至都不想在自己的山洞里住着了,没事就出去飞一圈散心。
“我把她送回去吧。”
池一舟把绵绵抱在怀里,手指不间断地抚摸它的脑袋,听猫猫发出各种指挥:“左边一点”“右边
“小池子深得朕心喵。”
池一舟已经麻了。
“绵主子，您是想留在这儿,还是和我一起出门？”
“喵呜！”出门！
绵绵把下巴搁在池一舟手背上,连续躺平了几天，它好像有点往猪咪的趋势发展,两颊的肉软乎乎的,捏起来就像捏糯米丸子。
绵绵为数不多的自律性报了个警：它该运动运动了。
也该去完成任务了。
“伊莎呢？”池一舟又问小女孩。
“我也想回去。”伊莎怯怯地回答，“想回家看看……”
池一舟看了她一眼,轻轻叹气：“好吧。那我们就要麻烦卡慕先生了。”
“等一下！”一道特别细微的声音响起,池一舟找了找,在山洞口看见一个只有小臂大的小人。他带着顶墨绿的迷你帽子，把银发遮住，背后的半透明翅膀不断振动。
“我、我也想去城里。”小精灵喘着气说，“天啊，飞上来太累了，我的翅膀都快断了。”
“你是西泽尔吗？”
“是的。”西泽尔腼腆地笑了笑，两颊因为运动而变成粉红，“你一定就是绵绵的朋友吧，看起来我调配的药很有用。”
他飞到山洞里才落下，快步跑到布偶猫身边，整个埋进猫猫的身体蹭蹭：“绵绵！好久不见呀。”
池一舟：……他家猫还挺交际花的。
……
他们来时就是坐在龙背上的。
只是那时候每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心里被别的事情填满——又或者干脆昏迷。加上第一次见到龙，在高空除了惊慌还是惊慌，怕得要死。
现在就不一样了，大家和卡慕都熟悉了，知道这条龙虽然看起来可怕，但本质是深山里的隐居客。除了不太喜欢人类以外，心思很单纯，也很大方。
龙伏低了身体。
绵绵是最熟练的，它跳到龙的背上，在它后颈一片凸起的骨刺背后优雅蹲下，率先占据了最好的位置。紧接着是西泽尔，他会飞，很容易就坐到了绵绵身边，坐在凹陷的鳞片上面。
伊莎是第三个上来的，池一舟扶了一把，把这个没什么重量的小女孩推上去。她看起来有点歉疚，觉得踩到巨龙背上是一件很冒犯的行为，踩在那些坚硬如铁石的鳞片往上爬时，连声向它道歉。
“吼——”
龙觉得这女孩没比落叶重多少，完全不会把它踩疼。
绵绵把自己占据好的位置让给了伊莎，一人一猫一同窝在骨刺后。
“池先生，需要帮忙吗？”
池一舟有点费力地控制住卢娜。她的嘴已经被堵住了，胳膊也捆着，但奋力挣扎，很难把她运上龙背。
又挣扎了几分钟。
巨龙的尾巴有点不耐烦地拍了拍地面：可以直接用爪子抓着走。
卢娜：“唔！唔唔！”
见状，池一舟也不继续努力了，他抹了把额头的细汗，自己很轻快地翻身上了巨龙的后背，在绵绵和伊莎身边坐下。
“喵~卢娜小姐是特殊的。”绵绵很自然地跳到铲屎官大腿上，咪呜了一声。
它看起来完全就是随意说了声，听着却特别像是故意嘲讽。池一舟没忍住笑出声，轻轻敲了一下猫脑壳：“好坏。”
“喵！”
猫猫哪有坏心思！
……
龙很快飞上了高空。
今天难得晴朗，从上往下看，森林变成了深绿色的绒毯，湖水像宝石一样镶嵌在里面。偶尔划过一朵云，遮住视线。
布偶猫看着身边的流云，眼瞳里充满好奇。它伸出爪子去勾搭那些看起来像棉絮一样的云朵，可是怎么也触碰不到。爪子伸出去的时间久了，还变得湿漉漉。
绵绵：“喵……？”它好疑惑，把爪子收回来，舔掉上面的小水珠。
“云朵其实是小水滴组成的。”池一舟解释。
“喵？”不懂。
布偶猫一脸宕机样，不理解为什么水能飞在天上不掉下来，难道不应该直接变成雨吗？
它不想去靠近那些会让它变潮湿的云朵了，往池一舟怀里一缩。
池一舟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猫猫，心里却在惦念别的事情。
前几日，他刚刚可以和绵绵交流时，简直不要太兴奋，恨不得一天抓着猫问上八百个问题，嗓子都问哑了，睡前迷迷糊糊还要记得教小猫咪说两句早安晚安。
即使绵绵大部分时间都很懒，连喵呜叫两声都不愿意，只会表示单个词的情绪，“累”“饿”“走开”，然后轻轻咬他手指表示厌烦。
但池一舟仍旧坚持不懈。
兴奋劲儿一过，他又问了一些比较重要的问题。
“为什么会成为玩家”
“成为玩家后的任务是什么”
“无限世界你知道吗”
“猫也有系统吗”
有的问题，绵绵能听懂，并且含混地回答一点。有的问题则是收不到回答，甚至问不出口——他实践过了，在伊莎和卡慕在场的时候，他根本没法把系统、玩家之类的名词说出口。
几番下来，池一舟对无限世界有了一点了解。
但最重要的信息，是知道了绵绵的任务。
他的系统告诉他，玩家的任务是消灭附身在卢娜身上的怪物，为此他不得不动用献祭的魔法，差点把自己的命都弄没了。
可是绵绵却告诉他，猫猫的任务其实是当上公主。
绵绵甚至有意无意地表示：铲屎官赶紧去篡位当国王喵。
这说法和系统完全不一样。他又问了自己的系统，系统却说这个任务是必定要做的。池一舟想和绵绵讨论，但绵绵的智商还停留小朋友的阶段，没接受过教育，也缺乏常识，比绝望的文盲还绝望，根本讨论不出来结果。
池一舟想起自己蹲在猫面前试图和它商量正事的模样，轻轻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太疯狂了。
被别人看见，肯定会以为他是疯子吧。
——出去以后得给绵绵找一点教材书，不能浪费孩子接受教育的机会。
池一舟暗暗地想。
“原来我们的城市只有那么大呀……”伊莎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在空中俯瞰，感觉怎么也走不完的城镇与恢弘的王宫，也就只是像一个大方块。
“人类的城市已经很大了。”西泽尔说，“我们精灵族的一座城只有一棵树那么大。”
“哇……”伊莎顺着他的话想象着。
池一舟顶着风，看了看周边，抓住一块凸起的鳞片探出身和龙交流：“卡慕先生，停在那边就可以了！”
“吼——”
……
飞起来虽然兴奋，但还是踩到实地上让人安心，除了卢娜。
她已经吓晕过去了。
倒是少了一个捣乱的人。
因为之前绵绵在遇到的危险，这回卡慕决定变成人的模样，跟着一起进入城市。几个人扛着晕过去的少年，组成了特别奇怪的团队。
绵绵是压根不走路的，它特别欢快地趴在卡慕头顶，给众人指路。
——它上回走过一次了。
“好多人呀……”伊莎跟在后面，远远看见城外空地上的人影，轻轻皱眉，“那些好像是国王的军队。可是现在应该没打仗……”
“无事。”卡慕不在意地挥挥手，“每次出来飞都会这样，很正常。”
小精灵补充道：“不知道为什么，人类对围剿巨龙很感兴趣，以前住在地面的时候，卡慕每个月要迎接几百个勇士。他烦死了，才搬家的。”
绵绵：“人类真奇怪喵。”
两个人类：“……”
因为巨龙抓人的事情，城门口管得很严，远远就能看见正在检查路人行李的军队。
池一舟看了眼现在众人的模样——显然是不行。
他正在苦恼，却听见绵绵在他怀里叫了声。
猫猫挣脱，跳到地面去，往另一边的一个小路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示意他们跟上。
“那边有路？”
“喵~”绵绵表示自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几人拨开了冬季枯死的灌木丛，大概十来米，有另外的一条路，更加隐蔽。
一辆马车停在那里。马车外，是两个很熟悉的人。
——公爵夫人和二小姐。
“她们应该是来找卢娜的。”池一舟压低了声音。他开始思索，如何把卢娜不动声色地丢下，放到她们会看见的地方。
然而……
“妈妈，你要做什么？！”二姐莉莉丝惊叫了一声，摔倒在地上，“我们不是来找大姐的吗？”
公爵夫人靠近她。
手中，是一把闪烁着银光的匕首。
“找卢娜？”她看起来和原来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了，就像十几岁的少女，“你不是一直想和卢娜竞争，甚至想要卢娜消失吗？怎么现在假惺惺地来找她了？”
莉莉丝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妈！我是想争，但那是我亲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