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两声，云弃回过神看过来。
花韬不着痕迹看了眼脸微微变黑的殷风玄。
昭游此时也睁开眼。
“游儿可是困了，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会儿？”殷风玄靠近柔声问道。他眼中带上些担忧，昭游刚才在马车里已经睡过一觉，为什么还这么疲倦。
昭游摇摇头，看向云弃。
林寒笑了两声打圆场，“王爷，这位是我的朋友，来自道门，名为云弃。”
云弃起身拱手，“见过王爷。”..
“道门？”殷风玄点点头。所谓的道门并不是指一个具体的门派，而是大多数修道者的统称，自称道门，既可以是茅山派这种百年大派的弟子，也可以是所谓追求羽化登仙的散修。
殷风玄暗暗打量云弃，事实上，在心中思索，此人周身气质奇特，似乎有一丝不同于寻常人的气息。自从殷风玄突破武学桎梏，到达另一境界，明显感觉自己可以看出某些人身上不同的气息。
“我在这些尸体身上发现了妖气和一丝诡异的气息，”云弃开口说道。
“诡异的气息？”说话的是一直保持安静的昭游，刚才的闭目养神或许让她精力恢复了不少，此时撑着下巴来了兴致。
云弃扭头看向昭游，心中还残留着刚才第一眼看见对方的感觉，是下意识的警惕。
他自小天赋异禀，实力低微未入道门时就可以观气，可是昭游的气息奇特，他却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存在，但是有一点他感受到了，那就是“危险”，极致的危险。
在那里假寐的昭游，在他眼中，好像是一头闭目的雄狮，强大无比。
“的确，这是我第一次碰见无法分辨来源的气息，”云弃点头。
花韬和林寒都有些紧张地看向殷风玄，虽然整个大周朝很多人都信奉鬼神，认为天地有此存在，可是殷风玄是朝中出了名的不信鬼神，他与钦天监的争斗这些年甚至已经快要摆到明面上了。
所以现在怀疑这起命案的凶手和妖物有关，他们很担心殷风玄觉得他们在耍他，不予以帮助。
事实上，花韬原本也不信鬼神，觉得那是钦天监揽钱的方法，可是每逢回忆那双眼的时候，他却觉得，这世上，真的有自己不知道的存在。
“除了气息，可还有其他线索？”昭游看向林寒问道。
林寒点头，“这些人来自京都各个行业，之间也互不相识，但是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出生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
“之前第一个死者出现的时候，在下已经发现了凶手的狠辣，于是第一时间联系了花统领，进行全城搜查。可是每次等我们接到消息赶过去，凶手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死亡原因都是五脏六腑消失导致的失血过多，而他们的表情都是惬意满足，”昭游摸了摸下巴，感觉来了些兴趣。
“姑娘说的不错，只是，”林寒抬起头。
众人也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只是归衡不是如此，虽然他五脏六腑消失，可是他死相凄惨，面容扭曲，死亡地点就是他的书房，书房内一片混乱，可以看出经过了激烈的打斗，可奇怪的是外面无人发现异常。是今早管家发现归衡一直没从书房出来，进了书房才发现死去多时的归衡。”林寒解释道。
“昨夜是谁去监视的归衡？”殷风玄轻蹙眉头。
两道身影闪身出现，半跪在地，前者正是暗卫首领宵紫，身后跟着宵赭。
“王爷，昨夜是宵赭前去归衡府中执行任务。”宵紫恭敬说道。
“王爷，昨夜属下一直看着归衡的书房，他在酉时进入书房，随后彻夜亮灯，一直到今天白天管家来找归衡。但一晚上都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声响。”宵赭心中也有些懊恼，为自己没有及时发现归衡的情况。
“不必自责，或许是凶手用了什么隔绝声响的法宝或者阵法，”昭游看出来宵赭的失落提点了一句。
宵赭心中生出一股感激。
殷风玄一挥手示意二人离开。
“若真有这样的法宝，你可能发现气息存在？”说话的是云弃，他认真看着昭游。
林寒多看了两眼云弃，对方平日里寡言少语，今日还是他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得去看看才知道，”昭游说道。
“林大人，”殷风玄转头看向林寒。
林寒起身拱手，他现在也看出来了，昭游不是一般人，“若王爷和这位姑娘愿意前往，在下感激不尽。”
殷风玄点头，拉着些许疲倦的昭游起身，众人前往归衡府中。
殷风玄和昭游坐在一辆马车里。昭游打了个哈欠，靠在马车上。
“游儿怎么这么困？”这几日殷风玄就发现了，昭游很容易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昭游睁开眼，没有看殷风玄，她半垂着眼说道：“最近力量消耗过大，所以容易困。”
殷风玄听后心中一惊，忙问：“那有什么办法可以缓解，一些天材地宝、罕见药植可有用？”
昭游闻言抬头看向殷风玄，她一眼看出了对方脸上的担忧，突然轻笑出声，这幅样子和小时候还真像。
“王爷，你担心我？”昭游歪歪头。
殷风玄没想到昭游突然这么说，心里一愣，随后很认真点头，“是，我担心你。”
昭游没想到殷风玄这么直白地承认了，一挑眉梢，“王爷真是个好人。不过不用了，那些东西于我而言都没用，我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昭游继续闭目休息。
殷风玄心中染上忧虑。
“若是可以，王爷与我多坐一会儿就好，”安静的马车里，闭目的昭游突然开口。
殷风玄原本还在想怎么样可以让昭游身体好些，陡然听见这么一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随即殷风玄开口，“可是与小时候绛灵仙草有关？”
虽然不确定，但是昭游这么说，意味着她在和殷风玄待在一起的时候，会舒服些，比吃那些天材地宝还要对身体有利。
而二人之间最早的缘分，就是绛灵仙草一事。
“与绛灵仙草无关，与那次的事情有关，总之，和王爷待在一起，我会觉得好很多，”昭游随口解释了一句。
“好，那，”对于接下来说的话，殷风玄差点咬到舌头，随后接着说道：“游儿要是累了可以靠在我身上。”
昭游没有开口。
原本以为昭游是拒绝了。
殷风玄还没来得及失落，肩膀上就传来重量，昭游靠过来了。
殷风玄手指微动，随后轻轻调整姿势，让昭游倚靠地更舒服些。
昭游唇角轻轻勾起，闭目间，好像又回到了许多年前。
明明还是个小少年的殷风玄，却神色坚韧、为人谨慎，在那片险境里，拉着她一直向前跑去。
……
林寒和云弃坐在另一个马车里。
云弃摸着腰间的九节策神鞭发呆。
“你今日怎么对那昭姑娘那么关注？”林寒好奇问道。
他与云弃是自小相识，后来云弃出去拜师学艺，此后十几年未见，直到去年，林寒担任钦差前往湖州，找到了当地官员犯罪的证据，可是也遭到了暗杀，是路过的云弃在关键时刻出手相救，后来云弃无处可去，索性一直跟在林寒身边。
云弃实力强大，天赋异禀，再加上涉猎很广，在很多案子上都给了林寒不小的帮助。林寒非常感谢云弃，多次想让对方做官，不过对方都拒绝了。
平日里云弃也就和自己话多一些，更多时候是独自练鞭，或者就是看书，今日难得能这么关注另一个人。
林寒好奇看向云弃。“那毕竟是王爷的师妹，你别乱来知道吗？”
昨夜的中巳宴他也在，自然听见了殷风玄向殷风正介绍昭游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云弃握着鞭子，抬起头，回忆起昭游，眉头不自觉紧锁，沉默半晌，就在林寒无奈以为云弃又不说话了的时候，云弃说话了，表情更严肃了几分，“她很强。”
林寒有些诧异，云弃的实力有多强，他和整个大理寺的人都深有感触，可是云弃此时居然说昭游很强。
林寒好奇追问：“有多强。”
云弃张张嘴，随后似乎很无奈，叹了口气，“十招内，我必败。”
林寒震惊地张大嘴。
“小寒，你之前说她是殷风玄的师妹？”云弃看向林寒。
林寒点头，昨日云弃没和他去中巳宴，所以不知道殷风玄所说的话。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和殷风玄身上的气息有一瞬间的契合同源，”云弃又不说话了，继续摸着九节策神鞭发呆。
……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昭游睁开眼下了马车。
殷风玄看着昭游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生出一抹失落。不过很快，他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下了马车，只见大理寺的人已经全权接手了归衡的府邸。
“钦天监的人来过了吗？”殷风玄问道。
“回王爷，并未有钦天监的人来过，”林寒说道。
殷风玄走入府邸，这归衡再怎么说也是钦天监的监副之一，死得如此凄惨，钦天监居然没有一人前来。
他们直接在林寒的带领下前往归衡死亡的书房。刚步入院子，昭游脚步一顿，抬起头，原本困倦的眼睁大了些许，眼底闪过一抹兴趣。
几人迈进书房，书房内果然如林寒所说一片狼藉。
地上还有墙上都有很多血迹，归衡的尸体已经被拉回大理寺了。
“除了因为打斗导致的，凶手应该也在找什么东西，”殷风玄随手拿起一本地上的书翻了翻说道。
“下官也是这么想的，”林寒点头。
花韬也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本书，翻开一看“嚯”了一声，“这归大人看的什么书，怎么我都看不懂。”
“这些都是阵法书籍，归衡应该在研究什么上古阵法，但是看起来收获甚微，”殷风玄说道。
“王爷还懂阵法，真不愧是王爷，”花韬嘿嘿一笑。
殷风玄笑笑没说话，其实之前他也不懂，但是后来昭游有一次随手给了他一本书，就是阵法图，说只要学会，武学可更进一步，随即他就经常研究阵法了。
“这凶手不知道想找什么东西，”林寒走到桌案上看了看，就见上面的所有东西都被扫掉了。
殷风玄蹙眉走过来看着桌案。
“怎么了？”花韬也好奇走过来。
“这屋子里桌椅板凳、书画典籍都乱成一地，可是这桌子却纹丝不动。”殷风玄开口道。
“游儿，”殷风玄轻声唤道。
原本正在看着一本书的昭游闻声抬头走了过去，她也听见了刚才殷风玄所说的话，于是打量起桌子，屈指敲了敲，侧耳听了听。
“会不会是什么机关。”昭游开口说道。
于是几人围着桌子摸来摸去，直到殷风玄摸到一个多出的小木板，他示意众人退后，随手一拨，只听见一连串机关“咔嚓”响动的声音，随后只见他们身后的墙上出现了一个暗门。
“这个机关厉害了，”花韬震惊走上前，刚才几人不是没有在这面墙附近走来走去，都没发现这上面有暗门，可见这机关的奥秘之处。
只见门后是个向下的台阶，尽头隐入黑暗，众人没有轻举妄动，门自动关上了。
“可以自动关闭的机关，很高明，”殷风玄说道。
“王爷，可要派人下去查看一番，”林寒拱手问道。
“本王亲自去，”这机关这么隐蔽，里面恐有危险，不如他亲自下去。
昭游随手拿起屋内倒在地上的烛火点亮，花韬再次开启机关，殷风玄、昭游、林寒、云弃入了暗门，屋内留下数名暗卫和大理寺卿官员以及皇城军统领花韬。
踏到台阶上，他们顺着往下走，却发现怎么也走不到底，而且台阶似乎没有尽头。
走了不知道多久，殷风玄停下脚步蹙眉看着周围的黑暗，只有自己和云弃手中的烛火亮着些许的光亮。
回头望去看不见来路，向前望去看不见尽头，他们四个好像在这一瞬间被天地抛弃了。
他第一时间看向昭游，走了这么久，他担心昭游会累。
“游儿累不累，”殷风玄看向昭游，“要是累了，我可以背着你。”
林寒悄悄看了眼温柔至极的殷风玄，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
本想和云弃八卦一下，再看云弃，却是满脸严肃地打量四周，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求破解这台阶里的奥秘。
林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