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悔

疯狂过后,银隼毅早就挥袖离去,昭雅凤躺在潮湿的地上,如同一只破碎的人形玩偶。

她动了动自己的身躯,贯穿全身的痛感袭来让她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她从地上站起,看着被折磨得几近体无完肤的自己—浑身上下都是伤,青青紫紫零星分布着,身下此刻依旧还在流血,这一切仿佛都在控诉着那个恶魔方才对她惨无人道的摧残。苦笑着,她拾起地上的衣衫,有些费力地为自己套上,然后扶着一旁的石头凳子,蹒跚着站立了起来。

她抬头,看着周遭昏暗的一切,突然好想念以前的日子。到底是有多久,自己已经没有看见过太阳了?

她一路扶着走回自己的房间,随后便躺在床上,现在她只想好好休息,连上药的力气都没有了。

昭雅凤仰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屋顶。严格来说,这里根本就算不上是一个屋子,只是一个洞穴,一个黑漆漆的山洞。自从银隼毅当年被击退后,便带着余下的部落躲进了这一隅山谷,开始了漫长的洞穴生活。她想起当年的自己,那时候的她还是父亲的小公主,放着安逸的日子不过,偏偏爱上了楚云天,于是不顾家人的反对,甚至不惜以出卖灵魂为代价也要嫁给他,结果呢?就算是用诡计上了他的床,怀了他的孩子,成了他的妻子,可是,终究入不了他的心,他宁可另娶他人也不愿意多看自己和自己的孩子一眼。强烈的不平衡开始让她变得心里扭曲,因爱生恨,一失足成千古恨,到后来,她变得身不由己,只能看着自己沉沦,然后越陷越深......她又想起了楚云天,那个曾经她用生命去爱的男人,那个对她极度冷血无情的男人,那个...不爱她的男人。其实,楚云天对她还是不错的,至少从来都没有太过为难过她,虽说他从来都不重视楚昱祺这个孩子,但是也都看在孩子的面上,给了她一切应该有的地位和财富,就如他曾经说过的,她想要什么他可以尽量满足,但是就是不可能爱她!如果那个时候她能够不要那么的贪心,珍惜当时拥有的一切,是不是如今也无需再这么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地方,受着银隼毅这个魔鬼的折磨了吧?

泪水,从她的眼角无声滑落,有遗憾,有悔恨......难道,她的余生都要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过下去了吗?别人也许不清楚,但是她明白,银隼毅最近之所以暴躁,是因为楚昱祺之前带着他引以为豪的傀武士出征,结果两次均以全军覆没收场,而最近几次他派人刺杀楚云天和萧雨若、云轻轻等人,也都以失败告终,如今他居然让自己去......昭雅凤想到自己今后的日子,真的好想一死了之,可是她死了,昱儿要怎么办?银隼毅的蛊武士是折在寒祺手中的,按照银隼毅的阴狠毒辣,估计连全尸都不会给昱儿留。她要怎么办?现在,她还能怎么办?她无助地盯着黑漆漆的洞顶,心也陷入了如山洞一般的黑暗当中。

说道楚昱祺这儿,自从他的伤好了以后,他就一直住在祺王府里,每天也不再府内走动,餐食也只是固定的侍从按时送去,生活得十分简单规律。每天他就在房内,看看书练练字,喝喝茶......好不惬意。落樱的事情让他整个人都变了。当日他逼宫失败被软禁,落樱来找他,他只想着自己以后估计都是阶下囚了,给不了她什么,于是自作主张将她逼走,结果,那个刚烈的女子选择了自杀,他以为她死了,一度变得生无可恋,只想着随着她一起离开这让人心寒的世界,结果却不曾想,在他最最失落的时候,站出来帮他,开导他的,带着他走出绝境的,居然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敌人,自己的兄长—楚寒祺!

想到此,坐在床边喝茶的楚昱祺的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此刻的他,真正地放下了曾经的过往,他又想到了落樱,他最爱的小姑娘,那个被自己伤到体无完肤的小姑娘。他感谢云轻轻救活了他,知道她还好好地活着,无论如何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安慰,他知道,虽然落樱已经不记得自己了,对他自从没有了爱也没有了恨,但是,至少她是好好活着的呀,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至少,当他每天睁开眼,看着阳光明媚的好天气,他知道,落樱和他此刻也许正沐浴在同一片阳光下;每个宁静的夜晚,当他举头望着头顶那或圆或缺的明月,他知道,落樱此刻和他看着的,是同一轮月亮。这就够了!此生就算永远都无法再拥抱到你,但是至少我们也不是没有一点交集,不是吗?这就够了!

而自己的母后......楚昱祺不得不承认,她或许是自己母亲唯一的担心。

“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楚昱祺自言自语,随后又自嘲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些废话,跟着那个男人,母亲能好吗?不同于其他的孩子,父母对于楚昱祺来说,不是幸福的存在,相反,更像是与生俱来永远都无法挣脱的噩梦!母亲其实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还记得很小的时候,母亲是一个温柔贤淑的女人,就和全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会陪着他读书,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喂他吃饭,甚至还会陪着他玩游戏......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不一样了呢?貌似就是银隼毅出现在他们生活里的那一天起,母亲不再温婉,她经常泪流满面,歇斯底里,她将自己送到了银隼毅面前,亲生将那个无忧无虑的楚昱祺扼杀,留下了的只是银隼毅培养出来的怪物!怪物楚昱祺!

“呵呵!”思及此,楚昱祺突然自嘲地冷笑,随即又拿起了茶杯,看着夕阳西下的窗外:“呵呵,怪物!”双眼漫无目的地欣赏着窗外的景致,却在扫过了某处后突然定住,最终停留在了枝头的一只乌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