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9章 她不服

宫宴当真丰盛,同桌的除了太上皇和武帝之外,还有赵毓瑶的其他兄弟姐妹。太上皇共有三子二女,赵宥最大,赵熠排行老二,三公主赵若灵,赵毓瑶排行第四,在她之后还有个最小的皇子赵丞,今年刚满十二岁,尚未封王。

这顿饭并没有赵毓瑶想象中的尴尬,反而吃得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皇宫长大的孩子哪个不是人精?最会审时度势,看赵毓瑶坐的位置,就知道这个才认祖归宗的嫡公主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赵毓瑶坐在太上皇和武帝中间,两位天底下的当权人都在一个劲的给她夹菜,让她多吃一点,生怕饿着她。

之前赵若灵是大周唯一的公主,自小受万人瞩目,是京城贵族小姐们争相巴结的对象。

如今突然多出来一个身份比她还贵重的嫡公主,她这心里自是不舒坦的。

但父皇和皇兄如此宠爱这个皇妹,她便只能将不舒坦压在心底,笑脸去迎接这个皇妹的到来。且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公主,哪是她这个母凭女贵才爬到妃位上来的庶公主能比的?

赵若灵言笑晏晏,一个劲的想和赵毓瑶搞好关系,想在皇兄和父皇面前挣点表现,以便将来能捞点儿好处。

赵毓瑶在面对赵若灵时总觉得别扭,这就是三公主?没想到还是这样一个水灵灵的美人儿,生得妩媚妖娆,云鬓生香,一言一行皆是皇家贵女的雍容华贵。

她一个女子看了都有心动的感觉,沈霄当年是瞎吗?

赵毓瑶心中有些吃味儿,暗搓搓的拿自己和对方比较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没法比。

对方胸比她大,屁股比她翘,还比她会说话,逗得一桌子人其乐融融,任谁也挑不出她的错来。

而她呢?只会呵呵呵傻笑,总感觉自己是个格格不入的外人。

三公主就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花蝴蝶,在皇家宫宴上游刃有余,而她则是那一条望着人家翩翩起舞的鱼,还是一条胖头鱼。

自怀孕到现在,她的体重长了快八斤了,稍微低头都能看到双下巴,手指头都圆润了不少。

赵毓瑶破罐子破摔,化悲愤为食量,正在和那条松鼠鱼奋战时,三公主的话题突然转到了她身上,“不知四妹妹明日可有空?我们一起去京郊放风筝如?”

赵毓瑶还没答话,赵若灵讨好的目光又看向了太上皇,捏着帕子撒娇道:“父皇,儿臣听闻您在京郊圈了好大一块地,是在修建皇家别院吗?那么大一所别院,看着可真气派。”

照那大兴土木的规模来看,那将是京城最大的一所皇家府邸,一定是父皇修建来给自己养老的。

听说工匠还特地从西邙山引下了天泉水,天泉水冬暖夏凉,饮用后能使人延年益寿。且那别院里还有一个巨大的赛马场,甚至把半座山圈下来围成了一个狩猎场,里面亭台楼阁,花园雅室,应有尽有。

如此奢华,如此阔气,京中凡是知晓此事的皇氏宗亲和世家贵族无一不在谈论此事,都在翘首以盼这举世无双的别院早日建好。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进去参观膜拜,特别是赵若灵,她做梦都想拥有这么大一所府邸。

太上皇嘿嘿一笑,邀功般看向赵毓瑶,兴奋道:“嗨,那是朕给正德修建的公主府,预计明年底才能完工,你们一个二个的狗鼻子怎么这么灵?连选址在哪儿都知道了?朕还想给正德一个惊喜呢!不过你也别着急,正德开府时会邀请你过去坐坐的。”说完还不忘叮嘱一句:“到时候可别忘记备上大礼啊!”

三公主听后,妆容精致的面容有了片刻凝滞。

???

那种规模的府邸,竟然是修建给这个半路冒出来的乡巴佬的?

她凭什么?就这一脸呆相,只知道吃吃吃,凭什么能享受比亲王还好的待遇?

她不服!

赵若灵对赵毓瑶的态度再也装不下去,再也做不到和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假装姐妹情深。她做了这么多年大周独一的公主,从未遇到过这么强劲的对手!

赵若灵心中有了嫉妒之后,动机也不再单纯,笑吟吟的看着赵毓瑶,挖坑道:“妹妹多吃些鱼也是极好,听说这鱼吃得越多,肚子里的孩子就越聪明。姐姐当年怀宝儿的时候也是顿顿离不开鱼,宝儿生下来后聪明伶俐极了。”

赵毓瑶心想:奶奶的,这话题她拿手,她终于能接上话了。

她正想和三公主讨论讨论“为何孕妇鱼吃得多孩子比较聪明”这一科普,就听见三公主话锋一转,颇为好奇的看着她的肚子道:“瞧着妹妹这身孕快五个月了吧?不知驸马爷是朝中的哪位大臣?”

赵毓瑶的身份被两位皇帝和沈霄捂得极严,众大臣只知道正德公主已经有了驸马,但驸马是谁?

没有人知道。

全天下人都抓心捞肝的等着公主补办婚礼,他们好看看是谁这么有福气?

竟然娶了大周最尊贵的锦鲤公主?要知道,他娶的可不止是一个身份高贵的公主,她的陪嫁可是整个南疆,还有南疆那二十五万大军,这是一开局即巅峰啊!

夫凭妻贵,这位即将是本朝历史上最有实权的驸马爷!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都在等着看正德公主的驸马究竟是何方神圣?

娘的,他这也太会下注了,竟然押中了这么大一块宝?在正德公主还没认祖归宗时,就已经将人给娶到了手。

沈霄若是知道让他们的想法,一定会神色复杂的点头附和,因为他的心历路程的确是这样的。瑶瑶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他在路边遛弯时突然捡到一块好看的石头,捡回家洗洗后才发现这竟然是块翡翠原石?他好奇的打开原石,嚯,竟然是满绿?还是帝王绿?

乖乖个隆冬强,这就是缘分呐!

赵毓瑶也不傻,自然感觉到了三公主态度的转变,她在明目张胆的套话,且提出来的还是个封闭式提问。

一上来就问她的驸马究竟是哪位大臣?倘若她的驸马当真的只平平无籍的庶民,那这个问题将会彻底击溃她的自信心,让她这个半路出家的公主在这些皇子公主面前抬不起头来。

如若她的驸马真是朝中大臣,三公主定会盘根问底,究竟是哪位大臣?官居几品?

如若她的驸马不及三公主的驸马官位高,这问题同样会让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半路公主产生强烈的自卑感,甚至今后都只会缩在自己的公主府,不敢出来走动。

赵毓瑶瞬间就想通了其中关节,在心底重重冷哼一声,看来这天家的亲情当真是比纸还薄。

还好她并未对这些家人寄予太大的希望,若是她内心不够强大,真的只是一个在乡野长大的村姑,恐怕早已被三公主碾压得躲回去哭鼻子了。

呵,想要从心理上击垮她?

还真是要叫她失望了!

她这辈子最拿手的本领就是气死人不偿命,赵毓瑶笑呵呵的看着三公主,假装无知道:“我的驸马呀……三姐姐一定也认识,就是南宁候沈霄嘛!”

果然,三公主在听到沈霄这个名字后,脸上言笑晏晏的表情当场凝固,随后啪嗒一声,出现了丝丝裂痕。她好像被人闷头打了几耳光?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个乡巴佬说什么?她的驸马竟然是沈霄?

是那个丰神俊朗,天资卓然的沈霄?

是那个她年少时爱而不得,求而不得的沈霄?

怎么可能会是他!

他当年为了不娶她,为了不当驸马,不惜离家出走,跑到南疆去从军,一连十年都不曾回过京城。

如今却成了这个半路公主的驸马?

三公主的第一念头是不可能!绝不可能!

那个男人有多冷情冷性,她最清楚不过。他从小在贵族圈子里就是个让人仰望的存在,琴棋书画,骑射对弈,他无一不通。

如若当年不是她对他的势在必得,这京中的贵女不知还有多少会对着他前仆后继?她们因为不敢和她争,就四处散布谣言,恶意诋毁他。

但她却知道这个男人有多优秀,他的性子有多骄傲!

他连她这个从小在皇宫长大,礼仪规矩样样拔尖的正经公主都看不上,怎么可能会看上这个空有其表的乡巴佬?

他若娶了赵毓瑶,不一样只能做一个毫无实权的驸马爷?这样一来,岂不是又回到了十年前的原点?

不,也不是,听说皇兄已经将南疆划给了正德做封地,沈霄定是看中了她手中的南疆兵权才娶她的。

他若是想做驸马,十年前就已经娶了自己,不可能会错拖到今日才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

他若是又做了那混吃等死驸马,那他这十年的努力不就全部付诸东流了?

他又不傻,绝对不可能!

只是,又该如何解释正德腹中已经有了近五个月身孕这回事?

五个月前,正德根本还不是公主……

难道沈霄不是孩子的生父?是捏着鼻子认下的这个孩子?

三公主想得头都大了两圈,心中翻江倒海,却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她整个人都凌乱了。

赵毓瑶欣赏着三公主那幅吞了苍蝇一般的表情,心中冷笑连连,她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既然三公主想让她当众出丑,那就别怪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过,看她这副表情,怎么好像还在对沈霄念念不忘?

这怎么能行?她可是护食的很!

沈霄是她赵毓瑶的,别人看看可以,想都不准想。

赵毓瑶嘴角划出一丝几不可见的冷笑,定定的看向太上皇,大声道:“父皇,沈霄在外面等我呢,要不然让他进来一起吃?”

太上皇哪敢拒绝?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尖,“你这孩子,人家在外面等你,你怎么不早说?王德,快,传驸马进来。”

赵毓瑶笑嘻嘻道:“儿臣这不是想着今日是家宴,他还没有过明路,不方便带他一起进来嘛。”

“这有何好忌讳的?早晚都是一家人,来人,再添副碗筷。”

沈霄不一会就随着王德进来了,他身着暗红武将朝服,胸前金线绣的麒麟活灵活现,衬得他的身资越发伟岸,冷峻的面容严肃而凌厉,浑身透着生人勿进的杀伐之气。

但他那双眼睛却是温柔的,目光从一进来就牢牢锁在了赵毓瑶的身上。

三公主的心脏抽痛了一瞬,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他的心里果然是有这个花瓶的!

她喜欢了他那么多年,他一直对她不冷不热,即使是她刻意接近,他也端着臣子的恭敬,对她从无半分热络。

可如今他却对另一个女人这样柔情似水,露出了她从小到大都未见识过的另一面。

沈霄恪守君臣礼仪,并未坐下来和天家人一同用膳。而是步履沉稳走到了赵毓瑶身后,拿起筷子替她布起菜来。M..

他最清楚赵毓瑶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特意选了几个远一点的菜式夹进她的碗里,他知道这丫头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怕别人笑话一定不好意思够着筷子去夹那么远的菜。

如今他来了,便由他来代劳吧!

按理说驸马给公主布菜,这在皇家来说是很稀疏平常的事。如今虽是男尊女卑的时代,但公主身份尊贵,在绝对的权利面前,那些约束世人的规矩倒过来又有何妨?

规则本就是这些顶级权贵发明来约束普通人的,他们自己则生存在规则之外。

三公主的驸马也曾给三公主布过菜,这在她眼里是理所应当的。但看着自己求而不得的白月光竟然在给另一个女人布菜,她就有些受不了了,甚至有想要冲上去质问一番沈霄的冲动。

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当年要那么无情的拒绝她?甚至为了她跑去南疆受苦都不娶她?她有这么让他避如蛇蝎吗?

她更想问一问他,这个半路回宫的花瓶有什么好?连最基本的皇家礼仪都不懂,竟然敢坐到主位上去?这是得有多蠢笨、多没规矩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这个女人除了那张脸,简直没一处能跟她比,他竟然为了娶她放弃了近十年的心血?这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