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战鼓轰鸣,高台之上,铜陵赤鼓敲打出一声声宛如心脏跳动的声音,激起了底下士兵的血性和士气,他们大吼着,呐喊着,源源不断的热风卷起高台之上的击鼓者翻飞的衣袖和那头金灿的长发。
身后那对雪白羽翼展开时仿若遮天蔽日,翎羽翩翩飘落,阳光流入蓝眸,却不复以往的温润柔意,反而是无坚不摧的狠意和坚韧。
他于怒吼厮杀的军队上空盘旋,将战鼓的声音钉入心间,为之共鸣,为之颤抖。
“为了被夺走的一切,为了不再为人奴役的明天——将士们,冲锋陷阵吧!”
“冲啊——!”
战争开始了,只听炮声一响,地动山摇,黄沙包裹着浓烟弥漫至整个上空,大地为之震颤。喊杀声四起,整个旷野回荡起刀剑相击的刺耳声响。
千嶂铁壁之上的铁炮对准了底下如狂潮般的军队,接连不断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烈火浓烟冲天直上,可烈焰和刺鼻的硝烟并未逼退底下这群源源不断的士兵,他们不顾一切,勇往直前,战马践踏尸骨,利刃砍落头颅。鲜血溅洒大地,本就发紫发黑的土地再一次被血液浇灌。
“甲戌骑兵组列展开护翼阵型!誓死破开敌方阵型!掩护主战小队逼近城关!”
“是!”
将士有序地朝着战前演练的阵型移动着,炮弹和箭矢击倒了队列中的任何人,都很快会有新的士兵补上。先锋的意义便是在此,他们将不顾一切为后方的主将开拓出前行的道路!
天空阴霾密布,大片兵卒倒于横流的血泊中,被战马铁蹄踩踏得筋骨俱裂,厮杀和金戈交鸣声响彻天地,大地上早已血流成河,尸骨遍地。
一支从后方疾驰前进的军队直逼城门,为首的银家甲将军头顶断角,狂笑不止,嗜血暴戾的笑声令人汗毛竖起,大刀挥舞之间,又有几颗欲行拦路的士兵头颅掉落。夕猊甩落武器上的血液,侧头望向在身后同样溅满了鲜血的青年黑狼将军,嘲讽道:“小狼崽!你说你这满身血的样子,怕不是会吓坏你家那个女主人吧!”
“……”无忧阴冷着脸,对他的嘲讽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抬手之间又刺穿了一名敌军的胸甲。
反倒是无忧身旁的大叔一边击退涌上来的人潮,一边替他骂了回去:“夕猊副将这时候还有闲心考虑这些?不专心应敌,恐怕只会——”鲜血溅上了他的脸颊,他随手一抹,便拉出一道长长的血迹,衬得嘴角这抹冷笑格外阴森,“让自己千疮百孔啊。”
“穿不穿孔不知道。”夕猊也不逞多让,转眼间身上的银甲已然变成红甲,他的笑脸从断裂开两半的身体中显露,无比瘆人,“我只知道,刨了心的人一般都能活得更长久。”
从后方又传来另一道爽朗的笑声,在此等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不禁让人分神往后望去。胡八堪堪躲过敌军偷袭,将人砍翻在地,从胸膛里发出几声雄厚笑声:“可我明明看得都是没了心才会死得更快啊!”他抬眼,笑得满脸无辜,“你们说对吧!”
“呀哈!”提着大刀的少女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负责守城的士兵立刻被迫“开怀大笑”。
她狠狠瞪了这几个还有闲心闲聊的大人,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第一道城门来了!”
众人屏息,只见城关正门口,上侯五将之一,左武将军带着一列重兵堵在前阵,威风凛凛。
“尔等蛮畜还不快快就擒!你们以为就靠区区几匹人马闯得过我们这千嶂第一关吗!?”
“众将士听令!列阵!”
“别跟他们废话!”极光厉声喊道,一马当先冲在头阵,“我们拖住他们!你们进去开门!”
“什么……!?”
左武将军举刀接下突面而来的攻击,眼角的余光瞥到突破重围的敌军手里那熟悉的机关钥匙!
怎么可能!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怀里,没错……明明钥匙还在他这里!
是赝品吗?!
左武将军心中了然,不禁讥笑,赝品无法开门,反而会降下陷阱杀器将这群蛮畜一网打尽!思及至此,他便也不再派人追上阻拦,只等着那一声惨叫——
“将军!”
然而惨叫没等到,反而是属下的惊叫率先传来。
“将军大人!门被打开了!他们都闯进去了!!”
“什……!?”
此时还想追上去已经迟了,左武将军刚一转身,身后杀意盎然的少女依旧穷追不舍,轻跃上墙,翻身挡在他身前,一把巨刀将地砖砸得具裂!
“你的对手是我!休想追上去!”少女挺身对视,竖眉怒视,还青涩的脸上却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杀气。
“好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敢挡本将军的路!找死!本将这就成全你!”
…
闯过第一道门还只算是开始,千嶂铁壁内部结构千转百绕,若是不熟悉之人闯入,怕不是会直接落入牢笼,自投罗网。
但好在,城关内部路线图早已在半月前流入军中,隼统领要求军中每人都要牢牢记住,真到了这时,对于眼前这错综复杂的道路,他们熟悉得像是回到了家中一般。..
二门和三门需要分别开启,为节省时间,军队兵分两路,二门由夕猊和无忧带领,三门则由大叔还有……
鹰吠齐鸣,众士兵齐齐抬头望天,狂风阵阵,隼羽飘零。一人至天而降,一尾火红的长发于烈日下狂舞,英姿飒爽,意气风发。而他怀里抱着的人也如他的红发一般张扬美丽。
“隼统领!”
众士兵惊喜出声,隼冀遥在众目睽睽降落,双翅收起,顺带将怀中人也一同放下。
“看来时间掌握得刚刚好。”他笑道,目光落在为首的卷发男人身上——而此时此刻,他的视线已然黏在女子身上移不开了。
虽然略显狼狈,但她的嫁衣打扮确实夺人眼目,他自己倒先不说,换作是他们那几个家伙的话……这样的反应也情有可原。
她向前走了几步,发丝底下的耳坠便跟着叮当作响,像轻快的蝴蝶扑翅,轻灵跃动。
“大叔!”余夏笑嘻嘻地奔到他面前,仰头像邀功似的望向他,“你们怎么样?进来得很顺利吧?”
“嗯,已经按照计划兵分两路了。但是——”大叔眼睛一眯,原本平淡的语气变得凛然,锐利审视的视线直逼面前的女子,“你这部分的计划我可是从来没听说过啊?就这么喜欢跳楼?”
他狠狠点了点她的额头,余夏赶紧捂着额头避开,讪笑道:“哎呀,这不是见机行事嘛……但是我已经跟阿隼商量好了所以没问题!”
“……”隼冀遥也扶额,无奈极了,“大概就在她被掳上城墙不久后才收到的消息吧。”
“但是来得很及时!不愧是你!”
“那要是没赶上怎么办?”大叔长长叹了口气,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烦躁感。
“没关系。”她晃了晃手腕上的镯子,“还有这个能保护我呢。”
知道他在想什么,余夏自知理亏,露出讨好的笑容撒娇道:“放心好啦,我不会再让自己受伤的啦。”
“……”他除了叹气还能说什么,正欲说些什么时,“咔、咔……”周围传来机关启动的声响,露天校场四周的高台之上,一排排黑黢黢的铁铳洞口对准了他们。一位身披狻猊铠甲的将军缓缓从高台之上现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后,人族的士兵纷纷就位。
“看来长公主殿下说的确实不错。”
上侯五将之一,下胥将军居高临下望着已是瓮中之鳖的反抗军,髯须面上满是皮笑肉不笑之冷笑。
“里应外合,私通逆贼,真是好手段啊余女官。”
“本将这就替人族铲除尔等逆贼——”
他抬手,眼中尽是对蝼蚁之辈的讥讽。
“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