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左一点点……”
“不对不对!太过了!再右边一点!”
蓝发少年颤颤巍巍抬着那块又厚又大的牌匾,扑棱着翅膀,五官都皱成了一团:“到,到底是要往左还是右啊……!”
为了把这块牌匾挂上去,他已经在这里扑棱了快半柱香的时间了,虽然一开始是他自告奋勇要上的,但是谁能知道这群人能这么磨叽啊!
“我觉得还是有一点歪。”
余夏托着下巴琢磨着,她身旁的隼冀遥也认同地点点头——他朝尉央喊道:“尉央,左手再举高一点!”
“!?”
尉央一惊,身子一陡,本来就如杨柳般摇晃的双手差点没抓住,摇摇欲坠。
他不想干了……
几根染着蓝色的羽毛飘飘然落在地上,那是他曾经努力过的证明。
“子鸢!子鸢!快来接力!”
此刻他也管不上什么身为男子汉的倔强和自尊了,他现在只想要从这个左左右右的地狱中解脱出来!
“……”
也许是子鸢太善良,或者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用力展翅,腾空而起,双手一撑,顶上尉央的位置。
末了,他朝着汗流浃背的蓝发少年轻蔑一笑:“哼,弱鸡。”
尉央:“……我放手了。”
声音幽幽的,不等人反应过来,他直接抽开了手。
“呃!”下一瞬间,子鸢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
等下……!这个牌子比他想象中要重了亿点点!
绝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露出破绽!被尉央抓住了把柄以后绝对要被嘲笑个不停了!
“子鸢,你要是抬不动了就求求我,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一起抬。”
尉央笑眯眯的,抱着胸在一旁看他用力到面目狰狞的表情。
“——!”子鸢几乎咬碎了牙,狠狠瞪过去,“我才……不会求你!”.
两兄弟在上面叽叽喳喳地斗着嘴,而地上的人只能抬头看他们折腾。
其实余夏挺对不起他们的,当初托林星栩找人定做这块牌匾的时候,林星栩问她有什么要求,当时余夏没想太多,脱口而出了一句“气派!豪华!”
林星栩真的按照她的要求定做了这块鎏金流云边框,红底金字,实心实木的牌匾。林星栩的品味自是不必怀疑,整块牌匾漂亮得为这座宅邸锦上添花,乍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哪个达官显贵的家。
虽然挂在这种乡土气息满满的田园里显得有几分暴发户的味道,但……问题不大!
在两兄弟不懈的努力下,总算是确定好了位置,再钉上匾托,盖着红布的牌匾被郑重而小心翼翼地固定在匾托之上。
“呼……终于搞定了。”
尉央擦了擦汗,长吁一口气,当然还不忘拍拍兄弟的肩膀:“真是多亏了你啊!”
“……”看着自己不断发颤的双臂,子鸢沉默。
黑鹰凑过来摸了摸这两兄弟的脑袋:“看来你们还需要再多练练啊。”
…
日头偏西,在远处云雾之间染出橙光,穿过一望无际的田野,晚霞落在屋子前的所有人身上,泛着朦胧的暖光。
高挂大门之上的红布两端垂落在半空中,在和煦春风的吹拂下,像海浪一样翻滚。
孩子们被聚在屋子前,看着这一幕有些不解。
“这是什么……?”
“嘘,安静一点——小夏姐姐说这是什么……什么仪式感,很重要的。”
他们并不懂所谓的仪式感到底是什么,但没来由的,他们会觉得这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不然为什么心脏会跳得这么快呢?
在众人的注目下,余夏上前拉住这一头,而隼冀遥拉住那一头。
隔着一段并不遥远的距离,两人相视一笑,一起用力,将红布拉下——
“唰——”
刺眼的红色被揭下,如同已经伤口上的血痂从皮肤上剥落,重新露出那一块已经愈合,不再流血的肌肤。又亦如浴血涅槃的飞鸟直冲云霄,一直飞到有光洒下来的天空中。
用金色写出来的朝曦苑三个字,真的就像阳光一样灿烂。
“……”
不知为何,他们屏住了呼吸,眼眶一阵阵的酸涩。
余夏转过身,目光扫过台阶下每一张年幼而稚嫩懵懂的小脸蛋,他们用那双干净无暇的双眸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聚成一颗颗星星,恍若黑夜中星光璀璨的银河。
除了孩子们以外,余夏最熟悉的那些人也在看着她——她对他们回以一笑。
“这里以后就是你们的新家,不是租客,不是客人——你们就是这里的主人。不用再到处流浪,不会再吃不饱,穿不暖。你们与人族的孩子们一样,都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归宿。”
黑发少女站在那里,身姿纤弱,声音柔软却又坚定。纯黑的眼瞳缓缓扫过他们每个人,那眸光温暖又柔和,像是一位母亲在看着她的孩子们。
“也许你们长大后会想要离去,去到更加广阔自由的世界,但是请记得——无论如何,这个家的大门永远会为你们敞开。”
正如朝曦这个名字——也许黑夜很漫长,但太阳永远都会在同样的时间升起,再以同样炽热的温度驱散寒冷。
不要害怕,不要担忧。
她会一直抓住他们的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