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离去后,气氛再一次落入了冰点。穆则远看着眼角噙泪的男子,纠结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出声道:“别哭了。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爱哭。”
“……”
本意是让他别哭,结果,祁凌志听到穆则远还是像以前那样半嫌弃半无奈的语气对他说话时,感觉眼眶更酸了。
“呜……阿远!”
像是打开了水闸,祁凌志的眼泪更加止不住了,一颗接一颗往下掉,将本来就透亮的浅色眸子洗刷得更加透明。
他往前走了几步,拉近了不该出现在他们之间的陌生疏远的距离,想要像以前那样靠着他痛哭时,却发现被吊起来的人马比他高了许多,平视时只能看到穆则远那优秀的八块腹肌。
“……”
原本想说的话突然哽在喉咙,祁凌志抬头,费力地与他对视。
祁凌志突然觉得,被吊起来的穆则远……有点好笑。
他忍不住了:“噗。”
“啧。”
穆则远抬起完好的蹄子轻轻踹了过去。而祁凌志也十分配合地捂着胸口往后退了几步:“痛痛痛!”
“你就装吧你!”
好似在这一刻,他们才恢复到了以前那样的关系。
草棚边上有一把木梯子,大概是白翎为了跟穆则远面对面聊天而专门准备的。祁凌志也借用了,坐在梯子上,目光却落在远处。
“阿远。”
他深呼吸一口。..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才能原谅我……总之,对不起!”
“我,我知道这些话听起来很像在狡辩,但是……但是那个时候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才会对你做了那种事……”
他又哽咽了,低着头不停地抽泣着:“对不起……”
“……”
穆则远的思绪又飞回了那天晚上,他知道自己受了伤对整个商队来说都是拖累,所以才会对少主说让他放弃自己这种话……可是死亡,他从来都没想过。
“我一开始,发现自己被你卖了真的很生气。”他的声音很平静,如同此刻平静无风的景色,只是在谈论一件已经过去了很久的事,“恨你背叛了我,恨你出卖了我……恨你擅自决断我的生命。”
被一一指出自己的罪行,祁凌志感觉到无比的窒息,难以呼吸。
“但是来到这里后,余姑娘……还有其他人跟我聊了很多。”
“他们和我说了你的苦衷,说了你这样做的理由,让我再自己好好想想——”穆则远想起那个眯眯眼商人在临行前找他说的那一番话。
「与其天天在这里怨天尤人不如想办法早点让自己好起来亲自去报仇怎么样?」
「你这样下去只会让我家大小姐担心,我可不想让她天天想着你啊。」
他也确实是想明白了。
“少主,你过来点。”
“什么?”祁凌志见他神情如此认真,不由得也直起了身板凑过去。
“牙咬紧,然后抓稳了。”
他下意识一一照做,然后——!
“!?”
一记不算特别重的拳头朝他挥来,狠狠地落在脸上!
幸好祁凌志有听话抓住了梯子,不然这一下他肯定已经摔下去了!
“你,你干什么!”
祁凌志捂着阵阵发疼的脸颊,不可置信地高呼出声。在他印象里,穆则远虽然是个粗矿且不拘小节的男人,但像这样突如其来的重拳出击,还是打得他半天回不过来神。
“哈哈哈!”
这下轮到人马舒服了,中气十足地笑了好几声,雪白雪白的牙齿和古铜色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他眯起眼睛,朝祁凌志招招手:“来,再让我多揍几拳出出气。”
“什么!?”
…
当余夏再次回到后院时,意外地发现气氛变得无比和谐,一人一马聊着分开一个月以来所经历的事情,时不时发出几声爽朗的笑声。
至于祁凌志脸上的青青紫紫,就先当作没看到吧。
“你们聊好了吗?”
余夏探出个头,试探着问,“祁少主,你的下属在催你了。”
“啊!”
祁凌志这才想起自己是临时起意过来的,猛地站起来,梯子也跟着摇了一摇。
“小心!”穆则远赶紧把摇摇欲坠的梯子和人一起扶住,忍不住对这个总是冒冒失失的人说教起来。
“总是这副样子怎么当好旗云商会的当家啊。”
祁凌志笑嘿嘿地挠了挠头,一点点慢慢爬下梯子。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
下意识说出来的话却猛地截断了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少主?”
祁凌志站在地上,呼吸的幅度变得有些明显,他朝余夏看了一眼,转而又重新抬头望向穆则远。
“其实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
穆则远看到自家少主这样的表情,就知道他接下来可能要说些严肃的话题了。
“阿远。”他顿了顿,考虑了好几天的事情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希望……你的伤好了之后也能继续留在余小姐这里。”
“!?”
恐怕不仅是余夏,连穆则远也是同样讶异的心情吧。
祁凌志不像在开玩笑,穆则远默默观察了好一会儿他的表情,最后只能沉声问道,听上去有一些咬牙切齿。
“给我个理由。”
“你不会还想要继续抛下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