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多了一个隼冀遥的帮助,房屋土地地契交易得很顺利。在泸州逗留的第三天,余夏终于走完了一系列程序,成功在古代成为了有房有地就差车的富婆(?)
在一切落下定局后,他们在住宅里闲逛了几圈,就当是提前熟悉熟悉。
这座房子自然要比在璟州的那套大了不少,不仅有前院后院侧院三个院子,后花园里甚至还有一片专门挖出来的人工池塘。
除去正房,足足有六间厢房和八间耳房,房间多到可能会迷路的程度。看来不管以后还会收留多少人都可以住的下了。
好不容易转完了一圈,余夏心满意足并还有些沾沾自喜,走路都有些轻飘飘的。
“对了,你要不要给这里取个名?”
站在门口,隼冀遥看着空空如也的大门上方,提议道:“这里需要一块牌匾。”
“确实需要一个名字。”大叔也觉得有道理,附和着点点头,“比较方便称呼。”
“取名啊……”
完蛋了,又到了令人头秃的取名环节。
她苦苦冥思许久,太阳晒得背后暖呼呼的,硬是给她想出了一身薄汗。
见少女如此苦恼,隼冀遥忍不住笑了:“要不我给你出出主意?”
“好啊。”
余夏巴不得有人这么说。
隼冀遥笑了笑,沉吟几秒,他抬头,望见了无垠的蓝天和无比耀眼的太阳,而在阳光之下,少女正用闪闪发光的眼睛看着他。
“那就叫「朝曦」怎么样?”
“朝曦?”
“嗯。”红发青年点点头,“取自你名中的夏——而且,破晓之后迎来的朝曦……不是很合适么?”
他挑选了最合适的理由说出来,而会取这个名字还有另一个原由……他觉得,她才是大家心中那个唯一的太阳。
当然,这种话他可不会轻易说出来。
“这么说起来确实很合适……”余夏对这个名字毫无异议,她重新扬起笑脸,大声地向众人宣布道:“好!”
“那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朝曦苑了!”
…
总之,本次出远门的目的已经完成,是时候该重新踏上归家的道路了。
隼冀遥原本还打算再用飞的把他们送回去,但余夏婉拒了,说还是不想太麻烦他们。
她其实还有自己的一些小心思,需要先上泸州城内打探打探情报。
今后势必会频繁来访泸州,提前搞清楚行情也算是有备无患。
泸州不像璟州,兽人走在路上不需要项圈或是其他证明身份的东西。只要不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都不会受到注目——当然,这也从侧面反映了泸州人对兽人的态度。
“老板,来四碗面!”
正值正午,余夏一行人来到街边的一家面摊坐下,大声朝面摊老板喊道。
老板是一位妇人,听到她要点四碗面,不得已多看了余夏几眼,当然还有她身后的兽人。
“四碗?”
余夏点点头:“对。”
老板十分迟疑,吞吞吐吐的:“可是我家不提供给兽人……”
“……”
余夏沉默了几秒,回头看了眼无忧和苍耳。只见大狐狸悄悄朝她摇了摇头,她才重新转身看向老板:“那就先给我两碗面,嗯……还有那个肉包子也给我来两屉装起来吧。”
“……好。”这次老板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连忙点头转身准备去了。
面摊里的人不算多,刚好还有空桌,他们便直接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可刚坐下不久,余夏就听见从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和异样的目光。这些食客好像对她一个人族会跟兽人同坐一桌吃饭感到奇怪,甚至言语之间还夹着嫌弃。
“好恶心啊,居然让畜牲上桌。”
“真是什么人都有。”
在自己创造的小世界待了太久,已经很久没听过如此刺耳且明显带着恶意的话语了。但比起她自己,余夏更担心无忧和苍耳的心情。
“不用管他们。”
她轻声道,安抚似的拍了拍无忧的手。
少年抬眼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表示自己无所谓这些闲言碎语。
在这种兽族低人一等的大情况下,泸州虽然对兽人一族没有过激的歧视和迫害,但兽人的生存环境也依旧堪忧——比如他们一路走过来时,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但绝大多数的店铺,特别是餐厅客栈都不允许兽人进入。
所以余夏才会选择这家路边小摊,以为可能会宽松一点,但果然还是……
“放轻松点。”大叔斜眼瞥过来,他是过来人,自然最清楚这种现状才是现实。无忧和苍耳只不过是运气好,遇到了余夏这种愿意把他们当人对待的傻姑娘,才对自己的身份和处境一无所知。
“老板没有立刻把我们赶出去已经算好的了,可不要在这个时候有什么脾气。”
“我知道。”
无忧低下头,瓮声瓮气地应答。
做好的面和包子很快就端了上来,老板看着他们,面色不佳,几次欲言又止,但想到他们是给钱的客人,只是小声叨念几句真晦气便懒得管他们了。
这顿饭吃得不怎么轻松,余夏匆匆扒了几口,都没有细品其中滋味便火速填饱了肚子,赶紧离开这里免得继续讨人嫌。
走在路上,无忧才总算松了口气,抱着被纸袋装起来的包子一口一个吃得起劲,嘴唇都变得油光发亮的。
“余夏,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他望了望四周人头攒动的人群,问道。
“嗯……”余夏四处张望着,在找自己想要的东西,“来这里看看买匹马要多少钱啊。”
泸州时农贸大城,不光可以买到各种农作物,牛羊马鸡鸭鹅这些常见的家禽也可以在此交易。
这里是泸州最大的交易市场,每天都像这般人声鼎沸,人来人往,不断有拉货的马车经过,好一副'劳动人民最光荣的欣欣向荣光景。
余夏注意到这些拉动马车的有些是普通的马儿,而有些又是像穆则远那样的人马。
人马可以拉动比普通马儿更重的货物,身上都穿着形制颜色一样的服装。每一位路过的人马脸上并无颓靡或着被虐待过的痕迹,反而是朝气蓬勃,精神抖擞的。
这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看出余夏的疑惑,大叔为她解答道:“因为人马在兽人中的占比很少,而且比普通马匹更好用,所以大部分人马都是被专业的商队圈养起来,普通人根本买不到人马。”
“顺便一提,牛族或者其他力气大,能做农活,对人族有用的兽人,也能在泸州找到一份比较体面的工作。”
余夏懂了。
身强力壮的兽人都选择在泸州打工,所以她在璟州所遇到兽人大多都是老弱妇孺,没有反抗能力,好拿捏。
那么又有一个问题随之而来了……余夏歪头看向大叔,问道:“那你呢?你看上去也挺身强力壮的,为什么没有在泸州待着?”
“我……”
还是没逃过这个话题落在他身上,大叔无奈地瞪了她一眼,咳了一声:“我也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后来……被一条蠢狗代替了。”
一条蠢狗……?
听到这个形容词余夏忍不住瞄了一眼无忧,总感觉大叔对无忧会是这种态度的原因找到了。
不知道余夏为什么要看自己的无忧:“?”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马场,来到这里的时候,马场大门聚着一群穿着相同的人,他们似乎也是来买马的,几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而在这群人中间则蹲着一个人,好似十分苦恼,头发被他自己抓得乱糟糟的。
“少主,别烦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这批货运出去。你不能因为一匹马没了就颓了这么久吧?”
那满脸苦恼的年轻男子愤然地瞪了过去:“那是我兄弟!”
另一人又凑了过去,愁眉苦脸的:“少主,怎么办?马场主人说早春发马瘟,小幼驹全都感染了。现在能拉出去跑路的只有五匹成马。”
“又是马瘟!”
听了下属带来的话,男子急得脸色都白了:“这可怎么办才好?这批货一定要在七日内运到钧州才行!”
“果然都是报应吗……”
因为过于激动,他们讨论的声音变大,大得余夏都听得一清二楚。听他们的话……马瘟?她脑海中迅速闪过好几种可能会被称之为马瘟的病。
余夏与大叔对视了一眼,得到允许后,她才走向这群人朝他们搭话道:“你们好,请问你们也是要在这里买马吗?”
“……”那男子抬起头来看向她,唇色苍白,有气无力的回道,“是……你是什么人?”
“我也想来这里买匹马,但是刚刚不小心听到了你们说的话……”余夏笑得很是无害,“我想知道马瘟……是什么?”
“这……”
那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其中一个看着面凶的大汉站出来呵斥道:“我们没有闲工夫在这里跟你一小丫头闲扯这些!”
这话说的很是不客气,但也确实情有可原。
“大哥您先别急。”余夏赶紧说出自己的来意,让大汉降降火气,“其实我是一名兽医,说不定能帮上你们的忙呢!”
“兽医……?”男子从地上站起来,重新打量起这个瘦瘦弱弱的小女子,“为什么要帮我?”
余夏笑笑:“因为我看您很苦恼的样子……当然,您要是不需要帮忙的话我就不打扰了。”说着,她便打算要走——反正她想知道的事情马场的主人应该可以告诉她。
她还没走几步,果不其然,身后传来喊声。
“等等!”
-
男子向她自我介绍,说他是旗云商会的少当家祁凌志,因为父亲年事已高,只好亲自带着商队在外面跑业务。
半月前,他队里的马匹有一大半都患上了马瘟,商队被迫在泸州滞留,而那一批生病的马则全部藏在郊外临时搭建起来的马棚里。
余夏一行人来到这临时马棚的时候,可以看到四五匹健马已经跪倒在地上恹恹欲睡。马头垂在地上,时不时发出几声刺耳难受的咳嗽声。
前面也有说过,马儿这种生物天生是为站立和奔跑而生的,除非是太过难受和疲劳是不会躺在地上睡觉的。
而在这里十匹马,将近一半都是这种状态,可想而知是有多么严重了。
余夏为自己见到的是普通马儿而不是兽人感到莫名的激动——她终于是术业有专攻了!
“能跟我说说它们的情况吗?”
祁凌志点点头,开始一一道来:“半月之前,一开始是只有一匹马生病了,但那个时候只是有些流鼻涕和食欲不振。我们也没想太多就继续赶路了。”
“结果在路上,越来越多的马都出现了类似的症状。最开始出现症状的那只已经完全吃不下饭,在路上的时候就活活饿死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祁凌志脸上出现了极其痛心的神色,脸色憋红,全身都在细颤。
“但是货不能就这样停在半路,所以我的兄弟……他是一只人马,自己带着其他还不太严重的马匹继续赶路,但是在路上——”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喉结不停滚动着,似乎在隐忍着巨大的悲伤。
“……”
等下,不会那么巧吧?
余夏与身后三人互相看了几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她看向悲痛欲绝的祁凌志,试探性问道:“你说的那个兄弟……是叫穆则远吗?”
“!”
男子惊奇地抬起头,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
再次感叹一下,世界真小!
余夏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向你买走穆则远的旅行商人是我的同伴,他后来把人送到我这里了。”
“你那里……?”
祁凌志瞪大眼睛,毫不意外地动摇了。
当初把穆则远卖给那个旅行商人的时候他说会把人送到合适的地方,但祁凌志哪里能不知道像这种商人都是做那种血肉生意的?
但是那个旅行商人再三向他保障不会对穆则远做什么的时候,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还是将穆则远送给了他——但是祁凌志完全不抱任何希望。
从小养马的人都知道,马腿折了就象征着死亡。
“那他……他还活着吗?”
但祁凌志还是这么问了,抱着最后那一丝,微弱的希望。
“他还活着。”
余夏笃定的回答让男子灰暗的眼睛再次燃起了光芒,可眸中的神色仍在动摇。
余夏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还说,等腿伤养好了,他会回来见你的。”
“……”
他像时间停止了那般愣了很久,唯有逐渐变红的眼眶和颤抖的面部肌肉暴露了他此刻不平静的内心。
年轻的少当家在冠礼之后就从未像这般心情动荡过,除了亲手迷晕穆则远的那次——他抬起手试图掩盖自己的痛苦,紊乱的呼吸变成持续不断的低声哭泣。他甚至用牙咬住了自己的拳头,试图想要竭力制止抽泣。
“谢谢……”
“谢谢你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