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谢总来了。”
佣人将果盘端到茶几上，对着站在落地窗前发呆的女人说道。
她总是站在这里发呆，看着楼下车流不息，却又一动不动，仿佛整个世界都与她无关。
她穿着一件白色长裙，披散着头发，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书籍，正在阅读着。
听见佣人说谢寒馥来了，女人这才放下手中的书，转身看向来到客厅里的人。
“今天这么早？”尹默弯腰将书本放在茶几上，淡淡发问。
谢寒馥凝神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样子，眉头紧皱。
这间离她公司很近的公寓里，整整一周的——软禁，似乎对她没有任何作用。
尹默对待她的态度，就像是相敬如宾的妻子，谢寒馥每天下班都会来看她，她做什么，尹默就回应什么，平淡如水。
不该说是相敬如宾，应该是貌合神离才对。
“……我明天不会来。”
尹默目光微顿：“嗯，然后呢？”
谢寒馥在期待什么呢？
“你要去哪里，海城？”尹默哼笑了一声，从果盘里拿了一颗葡萄，送入嘴中。
日复一日，她在这里不过是等谢寒馥来，等谢寒馥走。
她们之间没有任何碰撞，来与不来，不过是她练琴时间的安排会受些影响。
谢寒馥眼中寒意更甚：“你不想知道柳冬辞去哪了吗？”
“她怎么了。”尹默又吃了一颗青葡萄。
谢寒馥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走上前捏住她的下颚。
然而现在的尹默，不会再像几年前一样狠狠躲开，然后愤怒的骂她。
她如今就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她。
“我之前可是告诉了她你在这里，但是你猜……她怎么说？”谢寒馥强迫她看向自己，指腹按住尹默还在咀嚼的后牙处。
尹默抬眼扫过她满含怒意的眸子，嘴角强行扯起一个弧度。
“她在对付你吗？”
“呵，你就这么相信柳冬辞还会为了你对付我？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凭什么为了你而大打出手啊？你把自己当什么了？”
尹默紧着眉，戏谑道：“过命的交情……可以一起进监狱的那种吗？”
“你以为你算什么？！”谢寒馥手上更加用力，将她的牙关捏出响声。
宽阔的客厅此刻却因为紧张的氛围，显得逼仄无比。
尹默不说话，好整以暇地注视着谢寒馥被戾气笼罩的脸庞。
“我只是确认一下。”
谢寒馥笑了，摇着头松开尹默，向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沙发上。
手指插入发间，她仰头望着天花板，一字一句的缓缓开口。
“你以为我想来见你吗？我告诉柳冬辞了，她不来，她不在乎你了，你说怎么办？”
谢寒馥低低笑着，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很好奇，她是靠着什么力量，到现在还能跟我作对的。柳家早就被我握于掌中，你说她是靠着什么呢？”
尹默抬起头，直勾勾盯着她，没有接话。
“只有一种可能，她又和那群人联系上了……你看看，她不爱你之后，倒是不再优柔寡断了，不，她是为了别人……把你和我，都抛弃了。”
“你是在可怜我吗？”尹默冷不丁开口。
“她背叛你了，就像当初背叛我一样！又去碰那些肮脏的东西，是她害了你！你就没有一点反应吗？”
你就不恨她吗？
为什么你恨着我，却不恨和我同样肮脏的柳冬辞！
“那你是在做什么，对我负责吗？”
尹默的眸子依旧平静，只是有一颗石子落入水面。
她的湖泊只有浅浅一滩，全都溅在了围观之人身上，自己依旧如故。
“我该不该笑呢？谢寒馥，你是想骗我，还是骗你自己？当初的事是你做的，柳冬辞不过是被你拉去做幌子的，就像……我也是一样。”
“你现在是什么感受？觉得自己和我同病相怜，都处于受害者的位置吗？也是，我和柳冬辞就是这样开始的。”
谢寒馥听到她的话，漆黑的眸子怔愣，瞳孔骤缩。
“……你说什么？”
“我一开始就知道，我知道她也参与了当年的事，但我和她同病相怜……不对吗？都被你们这种对自己有绝对掌控权的人推出来挡刀子，我们是同样的痛。”
“尹默……？你在说什么……”
谢寒馥彻底慌了，胡乱地摇着头，不敢相信她所听见的，她不想相信的，可她却不得不去相信。
尹默的话像是尖锐的利刃，一遍一遍扎着她的心脏，痛得她难以忍受。
“这个结果你满意吗？一直自己骗自己，我被柳冬辞骗了，你也是……错了，我从来都清楚得很，所以你没必要再向我释放你那无处安放的拯救欲。”
谢寒馥无力地抬起头，看向尹默苍凉而讽刺的表情，忽然觉得心里好累。
这场谎言编织了多久？
是啊，她本就是众叛亲离，柳冬辞为她挡下一刀，是为了骗取她的信任，给那群人效忠，她们之间从来不存在什么过命的情谊。
尹默对她从疏远到厌恶，愿意接受和她一起犯下错误的柳冬辞，也不愿看她一眼。
柳冬辞的谎有人愿意同她演下去，而她呢？
在最顶端的剧场里演一出无人问津的独角戏，强行拉扯着路人观赏，却只得到她们眼中的恨意。
“你走吧。”
终于，谢寒馥还是败下阵来，她垂下双臂，疲惫不堪地开口。
尹默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我去哪里呢？是你应该去找找，你该去为下一个受害者负责了。”
谢寒馥倏地抬起头：“什么？”
尹默没有解释，跨上放在玄关上，她当初去郊区的小药店装药的包。
空着手来，一如她空着手去。
谢寒馥脑海中都是尹默方才的话，下一个受害者……
她的身边，又有谁与那件事有关？
多可怕的巧合，每一个观赏她这出滑稽独角戏的观众，都与那件事有关。
……她亲手酿成的。
手机突然亮起，一则陌生短信映入眼帘。
换作往日，她不会理的，可鬼使神差的，她点开了。
【我们合作吧。】
简单的五个字，但谢寒馥偏偏有这个号码的备注。M..
……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