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冬辞骤然攥紧了外侧的桌旗,脸色有些苍白,想要朝窗外躲闪,目光却触及玻璃窗上清初的倒影。
她的面庞如旧,杏眼巧黠,仿佛刚才的询问只是一场无关痛痒的恶作剧。
仿佛清初还是清初,没有和尹默相像的地方。
可越看,她们还是很像的,只是她更张扬,眼中的锋芒却藏也藏不住。
以前见到的她……也是这样的吗?
“问你呢,不像吗?”
不等柳冬辞陷入回忆,清初又问了一次。
她答得圆滑:“美人之间都是要共性的,相似几分又如何。”
清初眨眨眼,向后靠着,漫不经心道:“所以有几分?”
柳冬辞心口像是被什么镇住,难以喘息。
“不能回答吗?好遗憾。”
清初耸耸肩,一副可惜的表情。
“那你紧张什么,冬辞。我还是有点像的吧?”
清初重新向前坐,上半身半趴在餐桌上,看向柳冬辞,似笑非笑道。
“……像。”
柳冬辞不得不承认,刚才她像极了尹默,但又迅速换了一种状态,将那些相似的神韵通通褪去了。
似乎是……有些轻佻。
这个认知让柳冬辞心中一惊,为什么清初会给她这种感觉?
明明,不久之前她还是个怯生生的小姑娘。
“我就说,怎么会不像。”
清初终于满意,顺手拿起桌上摆好的红酒,利落地徒手打开瓶盖。
“我练习了很久,你知道吗?”
清初放低声音,一字一句,顺着红酒入杯一同流淌出来。
“什么意思?”
即使答案已经跃然眼前,柳冬辞依然忍不住追问。
“我不会喝。”
她的声音低柔,像是一根羽毛掠过心尖。
柳冬辞心脏狂跳,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她:“你想做什么。”
“柳老师,别紧张,今天不是来为我庆祝吗?”
清初叫来服务员,让她先上一瓶果汁,然后端起高脚杯,冲着她举了举,浅啜一口,道:
“庆祝我拿下穆导的《无垠》,旗开得胜哦?”
“……旗开得胜。”
柳冬辞抿抿唇,也举起酒杯,与清初相碰。
将其送至唇边,慢慢饮尽。
清初看着她,眼里划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又转瞬即逝。
“为什么是旗开得胜?”柳冬辞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
“这个嘛……”清初放下杯子,摩挲着下巴,思索答到:“原因很多。”
“一是我加入柳老板公司之后,打下的第一仗,二是我第一次出征电影圈,首战告捷,三嘛……”
“三是什么?”
清初刻意拖长的语调收回来:“三是这个一直无人成功试上的本子被我拿下了。”
看着柳冬辞终于放松了紧绷的背脊,清初不易察觉地勾唇。
三嘛……
当然是提前庆祝,你要被我拿下了。
上菜之后,两人便安静下来。
柳冬辞不喜欢太过热络的氛围,也并不是喜静,只是……她们默契地没有多说,也不提及刚才发生的事。
按照柳冬辞的想法,就像是一个恶作剧。
品味食物的间隙,她才得闲去回忆她刚遇见的清初。
那时她还是一名替身演员,而且是全替,文替武替都要她来上,还有不少次威亚也是她顶着。
她那时显然不熟悉吊威亚,也不善武,意外挨揍居多,时常吓得脸色发白,痛得浑身发颤,却咬牙硬撑。
柳冬辞那时看到的她并不是与尹默多么的相似,而是一个挣扎求生的女孩。
于是出于体谅,柳冬辞跟导演提了再找一名武替,这才看清了她的面容。
在那段艰苦卓绝的日子里,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成为电影主演,扛下名导之作。
柳冬辞哄骗她去接触谢寒馥时,向她提起那些好处,她都觉得是镜花水月,果断拒绝。
直到她见到谢寒馥。
可如今,到底是哪里变了?
因为她这一路走得太过一帆风顺?
柳冬辞又立即否定了这种想法。
她有什么顺利的,从小无依无靠,自己经历的那些跟她比起来,都算不上什么。.
更何况,这些意外都是柳冬辞亲手酿成的,可是……人终究是自私的。
“我吃完了。”清初放下餐具,擦干净嘴角,拿起包离开。
“啊,稍等。”
柳冬辞一直在想她的事,都没有注意用心吃饭,现在看着盘子里仅剩的半块牛排,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没关系,本来就是冬辞请我,等等是应该的。”
柳冬辞手里的餐具突然落下,响起一声刮盘的声音,在安静的餐厅里极为刺耳。
她猛地抬头,看见清初似笑非笑的脸庞,眼中划过一抹诧异。
怎么又开始这么叫了。
柳冬辞垂下脑袋,掩饰掉眸子里的阴霾,还是把已经安排好的说出来。
“晚上没事的话,可以带你看看首都的夜景。”
“你对这里很熟?”
“还好,做导游不行,看看还是可以的。”
清初点点头,“那好啊,我第一次来。”
也不是,机场的路上她看着窗外,其实她有一些熟悉的地方,清初怀疑这里和上一个位面是同一块地图。
但科技和绿化都好了不少。
又一次坐上来时的车,这回宽敞的后座上却不止她一人。
车上无人说话,清初本还想做点什么的,结果柳冬辞到后面都睡着了。
眼看着前面司机的导航显示要到达目的地,一个拐弯,柳冬辞却靠了过来。
半扎发蹭在清初露出的肩上,酥麻而痒,令她不由地皱眉。
车内开了空调,清初的穿的是一字肩,柳冬辞又靠了过来,整个人都贴了过来。
清初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柳冬辞似是感觉到了她的疏远,微微蹙了一下眉,但并未醒来。
“醒醒?”
没有反应。
“要到了,别睡了。”
“冬辞,醒醒?”
清初放平语调,低声道。
柳冬辞终于有了反应,梦呓般哼了几声,又朝他蹭了蹭。
“默默……别催了……”
然后继续睡。
行吧,就这一招对她有用。
这么爱尹默,为什么当初要把她推出去呢?
清初不懂,也不想懂,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如此,虚伪而善变,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本性中的恶。
而她可不一样。
所以在这种机会面前,清初绝对不会优柔寡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