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扶苏的血性

(子午道,是岭南城通往关中平原,也是距离咸阳最近的一条路,此路狭窄曲长,地势险峻,横贯秦岭山脉。)

在子午道的入口处,有一队身着盔甲,手持长刀的士兵来回巡逻,为首的两个人坐在一旁的青石界碑上交谈着。

“巴山,最近几个月杀掉的,有几波难民?”,木塔眼神中布满了血丝,疲惫之色显露无疑。

被称作巴山的汉子也是同样的状态,瓮声瓮气的说道:“第九波了”

片刻以后,木塔说道:“九波了,整整上百人,巴山,收手吧!”,

“够了!”

巴山闻言,一把将木塔提起来按在石柱上,猩红着眼睛低吼道:“你以为我想对百姓们出手吗?我的妻儿就在龚家手中,若是放走了百姓,我的妻儿就得死,我的孩子今年才刚出生啊!”

木塔一言不发的盯着他半晌不说话,二人就这样僵持着。

片刻之后,巴山平复了心中的怒气,松开了木塔,说道,

“我别无选择”

木塔犹如一只提线木偶般摔倒在地。

“大人,有难民朝这边来了!”,忽然,巨树上传来士兵提示的声音,巴山身体一震,看了眼纹丝不动的木塔后,举起身边的长刀向周围的人喊道:“老样子,等人走近了再围起来”

一众士兵列队站立在原地,就好似守护道口一般。

远处,几十道身影朝着子午道的方向赶来,衣衫轻薄的村民在这冰天雪地里瑟瑟发抖,甚至有妇女怀中抱着的婴儿早已没了声息,岭南的灾荒让他们根本无法生存下去,家中的男丁只得逃向关中之地求助,但几个月过去了,都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她们只得自己去求生。

就在他们靠近子午道口的那一刹那,原本列队的士兵将她们团团围住,长刀出鞘的声音在这寒冬之中铮铮作响。

“大,大人,你们,你们这是何意?”,一个骨瘦如柴的平头青年结结巴巴的问道。

巴山深呼一口气,开口说道:“百姓们,我巴山对不住你们了,给我杀!”

巴山一声令下,士兵们就要动手,一支飞箭从林中激射而出,在巴山面露恐惧的眼神中正中脑门,随即身子一软,缓缓倒下。

“屠戮百姓者,死!”,一声怒吼传来,王离带着七八个属下走上前来,虽然人少,但几人形成的那股气势可不是这些普通士兵能比得过的。

一众士兵见自家大人死了,面面相觑,纷纷丢下兵器退后,生怕王离一箭送他们下去陪葬。

王离一脚踹倒距离他最近的一名士兵,大声怒骂道:“码德反了天了?连百姓都不放过,简直就是一群畜生!这是怎么回事?”

被踹到的士兵哆哆嗦嗦没敢说话,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王离身后传来,正是木塔,木塔躬身说道:“大人,让我解释吧”

王离看了一眼他的着装,模样像是个将官,一把扯起他的衣领拖着走向还在后方等待的扶苏军队。

......

扶苏、蒙恬等人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王离骑着马,马后边拴着人,两人一马的怪异组合向他们疾驰而来。

蒙恬呐呐开口道:“王离,这,这什么情况?”

王离满脸怒气的对着木塔说道:“还不快解释?”,说着,解开绳索将木塔抛到地上。

木塔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对着马车一拜,他自然能看出马车里的人身份非同寻常,开口说道:“岭南地带夏末遭了洪灾,百姓们颗粒无收,岭南城县令不仅没有放粮,还继续收税,百姓们实在活不下去了,就想要逃荒到关中之地”

“可那县令派私兵堵住了前往关中的四条道路,还下令,若有逃荒的百姓一律杀无赦,不准灾情传入咸阳”

说到这里,马车的车帘猛的拉开,扶苏怒道:“你所说都是真的?”

木塔一愣,他没想到里边的人如此年轻,当下回道:“属下所言,句句属实”

“属下自知已是死罪,但恳请大人救救岭南城的百姓们吧!”,木塔眼睛通红的说道,没人知道这几个月他内心遭受着怎样的折磨。

扶苏气的胸口上下起伏,当即对着王离说道:“马车不要了,剩下的路程所有人皆骑马,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岭南城”

扶苏不知道的是,在他走了以后,蒙恬就下令将除木塔以外的所有士兵处死林间,至于安葬?他们不配。

不到百里的路程,扶苏感觉犹如百年般漫长,他时不时的就能看到之前被残忍杀害的百姓曝尸荒野,就连小孩儿都与其母亲被长剑洞穿后冻成了冰雕。..

跟在扶苏两侧的王离和蒙恬,皆是担忧的望着扶苏那被染红的眸子,心中不禁想到“或许,王上的嘱托长公子殿下自己就能完成”

.....

岭南城门口,县令龚泉带着县丞、县尉等其他附属官员列队在此等候扶苏的到来,看着远处而来的军队,县丞郭光生有些担忧的问了一句龚泉:“姐夫,长公子殿下来了肯定会发现的,到时候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龚泉眯了眯眼睛,小声道:“放心,城中的守军几个月前就被我们关了起来,现在周围全是我们的人”

郭光生惊骇的低呼道:“姐夫你是打算杀了长公子?”

龚泉骂了他一句:“蠢货,我们的命全靠他了,只要他在我们手中,王上就不敢乱来。”

“我打听过了,长公子素来贤名在外,待人温和,又跟随大儒家淳于越学习,我相信即便是出了这样的大事,长公子也定会秉公办事,待会儿我们低头认怂,等进了府,哼,还不是任由我们拿捏?”

“姐夫此招妙啊!”

看着越来越近的扶苏,龚泉率先迎了上去,跪地大喊:“罪臣龚泉,拜见长公子殿下”

可让众人惊惧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扶苏还未等马完全停下就从马背上翻了下来,径直冲向了龚泉。

下一秒,扶苏直接一个飞踢将龚泉踹倒在地,欺身而上,拳影如雨点一般密集的砸在龚泉的脸上,没几下就把龚泉的门面打的鲜血横流,鼻骨眉骨皆是发出“咔嚓”的断裂之声。

郭光生愣神片刻,连忙让身边的官员去拉开二人,但王离和蒙恬哪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拔出长剑,策马挡在扶苏二人身前,大声喊道:“尔等是想以下犯上吗?”

蒙恬道:“再上前一步者,杀无赦!”

看着众人哆哆嗦嗦的撤回了迈出的脚步,二人默契的对视一眼猜到对方心里所想:扶苏公子,打得火热!岂容尔等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