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贵妃所居住的临禄宫并不远,林雨散此次带秦寒酥出来,也是带他来散步。
否则她的身体状况,也不会选择步行。
不过这么些路来,她没有太多疲惫,倒是后面跟着的宁贵妃身边的宫女清瑶一直战战兢兢。
也不知是在害怕自己撒了谎,
还是害怕皇帝心情不好直接杀人。
这个结果还未得到验证,林雨散却率先偶遇了一名妃嫔。
那妃嫔看上去才十四五岁,面若白梨,穿着一身粉嫩的宫裙,正在花园里扑蝶。
若不是她衣着华丽,头戴朱钗,身旁还有两个和她一起胡闹的宫女,林雨散甚至都以为她是刚入宫的小宫女。
花重锦并不注重男女之欲,她知道的后宫信息也并不多。
见林雨散驻足许久,承德公公在一旁提醒道:“皇上,这是您去年从外面带回来的任昭仪任迟迟。”
林雨散面上不动声色,甚至面带笑意的点头,
心里却暗自吐槽,
花重锦真能下得去手。
皇帝出行身后总是跟着一群宫人,这边的动静很快让任昭仪注意到。
看见被众人簇拥的皇帝的时候,任迟迟先是一愣,然后扔掉工具,兴冲冲的朝林雨散跑来:
“哥哥!你终于来看迟迟了!”
此时此刻,林雨散终于知道为什么承德公公对她让秦寒酥喊她爹爹没有加以阻止,
原来早就有一个妃嫔喊花重锦哥哥。
任迟迟朝林雨散飞扑过来,正要往她怀里钻,秦寒酥却拦在林雨散面前,龇牙警告。
任迟迟被他吓了一跳,不仅刹住了脚,还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一张俏脸吓得花容失色,惊叫道:“怪、怪物!”
异常苍白的皮肤,浅红色颤抖的瞳仁,白色的头发和眉毛,甚至连睫毛都是白色的,
在常人眼里,不是怪物又是什么?
但很快她意识到这是一件无礼的事情,垂头道歉:“对不起,迟迟不是故意的……”
她道了歉,再者她是兄长心里比较特殊的人,林雨散也不打算做追究,
她问:“朕不在的这些时日,后宫如何?”
任迟迟显然没想到皇帝会这样问,愣了一瞬后,道:“迟迟也是今天才出来……大家都这么紧张,迟迟还以为哥哥出了什么事!”
林雨散反应过来,是因为兄长的事情,整个皇宫戒严,连后宫也不例外。
“嗯。”她并不做回答,而是平静安慰道:“让你受惊了。”
任迟迟摇头,期待的抬头看着林雨散,声音清脆:“哥哥今日要来迟迟的宫殿里歇息吗?迟迟这些天在宫里琢磨了一支新舞,还写了新的诗想送给哥哥!”
林雨散摇头:“朕还有别的事,你关在殿里好些时日,还是去扑蝶玩耍吧。”
言罢,皇帝牵着白色的小男孩,身后跟着一串宫人,离开了此地。
任迟迟看着皇帝的背影许久,神情有一种复杂的失落。
“小主?”身边的宫女疑惑地唤了一声。
任迟迟才回过神来,问:“怎么了?”
宫女道:“小主还要扑蝶吗?”
“回宫吧。”任迟迟收回目光,转身离开,声音小得像是自言自语,“哥哥果然是生了迟迟的气……”
宫女跟上前,有些担忧:“小主,后宫封闭好些天,好不容易能出来晒晒太阳,您在宫里闷了许久……”
任迟迟像是赌气一样打断宫女的话:“不闷,难道就能挽回一切吗!”
宫女住了嘴,
但她有些不明白,什么叫挽回一切?
后宫只有小主最受宠,她也一直跟着小主,从未见小主和皇上有闹过什么矛盾。
小主到底想挽回什么?
——————
按照清瑶所言,宁贵妃此时生了病,应该会在宫里休息,
但林雨散还未抵达临禄宫,就远远地在一个拐角的灌木后看见御花园里站着几位打扮艳丽的妃嫔。
她没见过宁贵妃,更不认识在场任何一个妃嫔,
但她知道宁贵妃在这里的原因是,其中有个妃嫔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
林雨散回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面色发白的清瑶,问道:“身体不适?需要朕亲自探望?”
“皇、皇上……”清瑶张了张嘴,说不出任何借口。
林雨散倒也不急着处罚这个撒谎的宫女,而是优哉游哉的朝着妃嫔的方向走去。
走得近了,才注意到这些妃嫔可不是在单纯的、友好的进行交流。
“……皇上?现在搬皇上的名号有用吗?皇上几时来看过你?”
“贱人!要不是你运气好,能坐得上这个位置?”
站在中间似乎分位更大的妃嫔抬着下巴,轻蔑道:“本宫便是嚣张,又如何?是宁贵妃自己福薄,难道……”
然而她话未说完,便察觉到了另一边的动静。
但她并没有吓得花容失色,而是眼眸一亮,像是含春的少女,温温柔柔的朝着皇帝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一众妃嫔跟着一同行礼。
承德公公在一旁小声提醒:“中间这位是德妃,杏黄服饰的是陶容华,胭红服饰的是梅良媛,柳绿服饰的是张贵人,藕荷色服饰的是梁才人。”
“雪青色服饰的,就是宁贵妃。”
宁贵妃身穿雪青色服饰,衣服颜色并不艳丽,款式还是民间去年流行的款式。
既然是民间去年流行的款式,宫中流行的时间可能会更早,
由此可以看出,宁贵妃在宫里过得并不算好,
更何况,对面的德妃一头金银玉钗,而宁贵妃头上发饰三两只,
不算朴素,但这规格连旁边的陶容华都比不上。
她就光顶着贵妃的名头,没有贵妃的待遇。
林雨散迈着方步,优哉游哉的上前道:“众爱妃在此相聚,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朕也想旁听旁听。”
方才众人为难宁贵妃的场面已经很明显了,皇帝这话维护宁贵妃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德妃拗着性子,瞪了一眼宁贵妃,娇嗔道:“臣妾不过是看宁贵妃独自一人太孤单,便同几个姐妹和她说说话,臣妾难不成还能吃了宁贵妃?”
德妃虽年岁十九,但生了张鹅蛋脸和杏眼,看上去像是未满十六的少女,这番作态,甚至有几分娇蛮的可爱,
比旁边的那几个顺眼多了。
林雨散不戳穿她,目光落在宁贵妃怀中的小女孩上:“她叫什么名字?”
宁贵妃回道:“回皇上,她叫花无邪。”
只是她抱着小女孩的指尖不禁紧了紧。
“今年多大?”
“今年三岁。”
林雨散松开秦寒酥的手,伸手就想抱花无邪。
但那小小年纪的花无邪却往宁贵妃怀里缩了缩。
很明显是在害怕。
皇帝唯一的子嗣,皇宫里唯一的公主,
在害怕她的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