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辉忽然做出一副邀请入门的姿势，嘴上还有模有样地说道：“莅临寒舍,蓬荜生辉”。
“去你的”
王杰捶了刘志辉一拳。
这时，屋子里传出了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刘志辉的脸色剧变，从半带嬉笑变成了担忧。
而陈澜三人也停住了脚步，脸上肃穆起来。
“孩子们来了？”
铝制的门被推开，一个头发半白的瘦小女人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她梳洗的很干净，脸上还带着温馨的笑容。
如果不是她那张面无血色的脸，恐怕没人会认为这是一个曾经重病缠身的女人。
她走的很慢，但能看的出，她已经很努力在走快了。
“妈”
刘志辉上前，搀扶住他的母亲。
“阿姨好”
陈澜三人齐声道。
“这么板着个脸干什么？”朱笙脸上笑靥如春，还把几个男孩往屋里招呼：“家里好不容易才热闹一回，要是板着个脸，那阿姨可就不高兴了”
听见朱阿姨这么说，王杰和老肖才松开了肃穆的脸，勉强笑了笑。
“阿姨说的对，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出来玩还不高兴？”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陈澜没比另外两人笑得多好看。而且，当他无意中瞥到客厅内的一处废品摊时，那仅存的笑容也凝固了。
空荡荡的客厅里，叠放着由无数药盒组成的废纸堆。
奥曲肽、吗丁啉、西沙必利......大部分的药物，陈澜听都没听说过。
这些价钱不菲的药物，朱阿姨在吃完药之后，还不忘收集起来。等攒到一个数目，就卖到收废品的人去。
可即便是存放废品的地方，除了药盒之外，也什么都没有。陈澜记得小时候家里也会卖废品，只不过品种和花样要比刘志辉家里多了很多。
啤酒罐、饮料瓶，老妈化妆品的瓶瓶罐罐......不仅种类多，就是色彩也很丰富。
客厅其实还算大，但是里面除了一张破旧茶几、几张小板凳之外，就基本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陈澜记得去年来的时候，客厅里还堆放着一些没卖完的青菜。而现在，客厅里只剩下了这些东西。
朱阿姨的病情，已经不允许她再把菜卖下去。
“带什么东西，上次不是说不要带这么多东西了吗？”朱笙这才看到了几人提着的礼品，她脸上罕见地皱皱眉头，还瞪了刘志辉一眼。
不过，即便是这种忽然生气的表情，也在她的脸上只待了一小会。
“中午没吃吧，阿姨去做饭”
从冰箱里拿出块漂亮的五花肉，再加上鸡蛋、青菜，朱笙还在考虑从冰箱里拿出些什么好菜招待孩子的朋友。
她孱弱的身子，在冰箱面前显得格外渺小。
“小辉，你再去买些菜”
也许是从冰箱里再也翻不出些像样的东西，朱笙有些着急，眼神之中露出了稍有的慌乱。
“好”
在一旁的刘志辉点点头。
“阿姨...不用了，我们看看您就走”
陈澜三人连忙摆摆手，还想从板凳上站起来。可很快就被跑过来的朱笙按在了板凳上，“你们来了就要留下吃饭，吃饭才能有好身体”
“平时我一个人在家，哪能见得到这么多人”
“就是”刘志辉也回头道：“你们别作假了，歇着就行了，一会我和我妈来做饭”
“这....”
面面相觑...陈澜三人还是坐回了板凳上，他们本想帮着家里打扫打扫卫生，也算帮帮忙。但可惜的是，家里非常的干净，干净到让王杰都不舍得多在地板上踩两脚。
坐在板凳上，陈澜问起朱笙的病情。
“害，现在也好的差不多了，你们不用担心”
“虽然吃饭要忌口，平时也得用药，但总算是没什么大碍”
“多亏了小辉争气，我在家躺了一年多，正担忧着怎么供他念书，这孩子却告诉我，‘妈！不用担心了，我拿了奖学金’”
说起刘志辉来，朱笙总是带着自豪的语气，她还问道。
“这个国奖是什么奖啊？是不是大家都有？”
“阿姨，国奖是国家奖学金。还大家都有呢，全校都没多少人够资格拿！”老肖惊讶道，他连不挂科都难以保证，更别提国奖了，那是想都不敢想。
“对啊，我们哪有那本事呢，国奖是一个本科生最大的荣耀”
“不仅要求学习成绩好，还得各方面优秀才行。”
王杰也跟着说。
他想起去年在客厅见到的卖剩的青菜，朱阿姨居然用那蔫了吧唧的菜叶子，就能养出一个刘志辉这样的优秀学生。这真是难以想象的。..
见几人这么夸刘志辉，朱笙笑得更开心了。
其实她怎么会不知道国奖呢，光是一个“国”字，就能看出这份奖项不菲的价值与意义。但这点小心思，已经是一个她最大的炫耀了。
“妈，我回来了”
刘志辉提着些熟食肉类进屋了，他一放下东西，就去洗洗手准备和朱笙一起下厨房。
“冰箱真的干净啊，老四，我们家的冰箱很脏，还有股奇怪的味道。你们家的怎么这么干净，有啥妙招吗？”
王杰也凑到了卫生间，一边洗洗手准备帮忙，一边问。
只是，刘志辉却是怔了怔。
“因为我妈只会在我来了之后才用冰箱”
“呃？”
王杰看着刘志辉离去的背影，他愣住了，自己手还在被凉水冲着，也忘了关水龙头。
......
不顾朱笙的反对，陈澜三人也挤进了厨房帮忙。
厨房不宽敞，角落里堆放着十几颗大白菜。朱笙拣起一颗大白菜，剥去几层蔫儿的菜叶，再冲洗切菜，一气呵成。
“一人一碗烩菜，拌个猪耳朵，炒个大葱鸡蛋，爆炒个猪头肉”
“怎么样，孩子们？”
朱笙捧着一不锈钢盆的菜叶，笑着问几个男孩。
阳光透过窗，晃在她的脸上。陈澜揉揉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能在刘志辉的母亲上看到异于常人的坚强，还有希望。
虽然她单薄的身子似乎风一吹就能吹倒。
“好！谢谢阿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