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南疆王撕心裂肺的痛喊声落下的瞬间,满地战死的尸体肢体诡异扭曲的动了起来。
窸窸窣窣的铠甲摩擦声接连响起,死尸拖着内脏流出的躯体再次握紧长枪,骨头森白,大肠直挂,惊悚又恐怖的画面令越军胃中汹涌翻滚,有些甚至双手撑地跪在那儿呕吐起来。
公卿的眼中再也看不见一丝情感,无机质的冷黑像是用冰块雕琢出的瞳仁,唇线平直面色平静,只是勒紧缰绳的手指用力捏到颤抖。
因战火而残破的城池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书生打扮清秀斯文,一只灰扑扑的飞蛾安静的落在他的肩。M..
风吹来撩起他的发丝,双眼含笑底层却是无悲无喜,他飞身而下,飞蛾倏地化成无数只随他降落,就好像怕他受伤特意来为他护航般。
乐舟悠悠踱步到南疆王身旁,南疆王僵硬转头看他,遭受致命刺激的脑袋再也无法思考,破碎的吐出一句:“皇……兄?”
飞蛾静静落在他的颈间,口器刺入肌肤的疼痛不算细微,但被巨大悲伤淹没的男人毫无察觉。
似毒液般的透明液体从口器中注入南疆王体内,他的瞳色开始变淡,由漆黑到逐渐泛白,乐舟瞧了他一眼后无声的勾了勾唇。
“弟弟。”
这一声如同慈爱兄长的呼唤。
乐舟纵容又宠溺:“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为兄会为你保驾护航。”
以往对乐舟的不满和憎恨都奇异消失了,多出的盲目依赖和信任让南疆王乖顺的点点头。
“公卿。”
南疆王站起身语气异常平静的唤了一声。
公卿移来目光等待他的下文。
“朕的皇后你要如何还?”
真正令南疆王发疯失控的一幕,正是在他眼前越军用长枪刺穿皇后身体的那一幕。
无法再思考了。
无法思考皇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只知道她死了。
彻底的死了。
在自己的眼前被杀了。
像落入腥臭沼泽的黑暗灵魂扭曲嘶喊,越来越臭,越陷越深。
公卿好像看见了一只手,整个身躯沉没沼泽,徒留一只伸在外代表求生意志的手。
“……”
他抿了抿唇瓣,喉咙干涩沙哑。
“若在三途,极苦之处,见此光明,皆悉休息,无复苦恼,寿终之后,皆蒙解脱……”
公卿低声念诵,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哀沉的悲悯之色。
战争牺牲无可避免,这是一个缄口的悲剧,但再将逝者操控起,违背死者的意愿让他们拿起武器不得安息,哪怕是公卿也无法忍受。
乐舟讶然:“倒不知越王也研习佛法,呵。”
他轻笑:“越王当真仁慈,还会为这些逝去的将士念经超度,可是超度了别人你又如何呢?”
目光若有似无扫过公卿腕间的佛珠,乐舟善意提醒:“越王,你的因果报应就快来了。”
两军还在交锋。
越军头一次对上死尸部队,被这种邪术惊吓到的同时,心里也愤怒到发抖,士气古怪又低迷。
这跟鞭尸有何区别?
怎可让他们杀同一个人两次?
“朕无悔。”
公卿目不斜视用上了王的自称。
“阴谋阳谋朕照单全收,只是若南疆再次挑衅越国,朕下次势必踏平南疆。”
他的指腹摩挲过佛珠,沁心的凉平缓了那股燥意。
越国原本国力强盛,富足繁荣自成一片乐土,但前越王追求长生荒废朝政开始衰弱,且与南疆勾结残害同胞,这事被撞破后越国哪能受得了这刺激,他们各个经济可观也不依靠国家的补助,所以底气十足。
旧主不行就拥护新主上位,挨打了受气了就还回去。
公卿此次发兵并未带有攻占之意,南疆疑云重重,此战一为平息民愤,二为试探总结经验,毕竟他刚登基还不稳,急不得一口气征战杀伐。
因死尸部队的惊现,越军士气也不对,公卿扬唇:“撤军!”
乐舟不阻拦,南疆王也站立原地不动,许久两人才转身进城门。
城池之内,不知何时涌现的庞大军团正在严命以待,见到乐舟一个个俯首向他行礼。
这样看来公卿撤军倒是明智之举。
不同的。
南疆王和他的双生哥哥是不同的,他们是最好的祭品。
乐舟眸光忽闪。
就快了。
就快回去了。
他道:“三号办事不小心,让这交易被公卿查出,有公卿统治的越国更为棘手,所以这次一定要除掉他,可知晓?”
南疆王的瞳仁透着浅浅的银灰:“臣弟知晓。”
“且让它跟着你吧,我有事需离开南疆一趟。”
说完那只王蛊轻轻然落在南疆王的脖间,像是为了加强控制口器刺入肌肤,又注入了些液体。
南疆王就像是一颗果实,乐舟起先由他正常生长,直到快要成熟时用催化剂强烈刺激一下,以此让祭品达到最好的效果。
拥有自我意识的南疆王情绪十分鲜明,日积月累对皇后的感情越加偏执疯狂,到最后一刺激直接达到顶峰,如果一开始乐舟就将他当傀儡控制,是不会有这种强烈效果的。
他要用南疆王这颗棋子换走纵者公卿,换走目前他眼中第二大的威胁。
……
景国对泽国的作战很成功,君临一鼓作气直逼泽国皇宫。
泽国皇宫。
“城关连连失守,景国援兵不断增派,臣等已然无力抵抗!”
“这景帝真是狡诈之徒!条约刚结束就迫不及待侵犯他国,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臣子们愤恨的同时,即将亡国的无奈哀叹占了大半,泽皇提起酒壶猛灌一口,虎目炯炯有神。
泽国起初也是想一口气拿下雪域,结果景帝从中作梗导致他们失败退兵。
但泽国不一样,泽国比雪域强上太多,谁都没想到有人想一口气吞下泽国,本来以为战事要持续个三五载,没想到景帝发了狠劲要速战速决。
速度快到驻守别处的泽军来不及回援,快到还在思考如何夺取雪域之令的泽皇像个笑话。
“哈哈哈哈,想要泽国,先从朕的尸体上踏过去!”
泽皇一把擦去唇角酒渍,“嘭”的把酒壶一摔,提起战斧目光凶狠:“走,今儿看看这景帝有没有本事把五国变成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