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奴认输。”
秋蝉主动丢下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君临脸上的冷静隐有破裂的迹象,喉咙干涩像堵了一团棉花,走到秋蝉面前半跪下身扶着她的双肩,黝黑深邃的眼睛执拗拗的要望进她的灵魂。
秋蝉眼泪掉的猝不及防,她哭着撒娇:“春花,我想吃肉,红烧肉……”
今天的早饭没有红烧肉。
那双弧度微微上挑的狭长眼尾,被怒火与不忍熏的泛起一层薄红,君临五指骤然收拢,抓疼了秋蝉的肩膀。
秋蝉知道自己赢不了春花,比起让她亲自杀了自己的愧疚,还不如自己主动选择退场。
三尺微命,不起眼的小宫女也许哪天就在不知名的角落死了,秋蝉看的很开,所以很想故作轻松的告别,只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南疆王在比赛途中就很中意君临,那身武艺比起自己的暗卫也不遑多让,是这场比赛当之无愧的第一。
他没时间去看无聊至极的姐妹情深把戏,挥挥手便有士兵将秋蝉拖下去。
君临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冷冽破开,露出最为柔软的神色,她轻声:“别怕。”
对面死亡秋蝉该害怕的,可是此刻突然心中一片平静,就好像被搅的混乱不堪六神无主的心湖,突然插入了一根定海神针。
春花的表情最终还是为她改变了。
秋蝉不怕的。
人总有一死嘛。
君临掀起眼皮朝上方的沈斯年看去,唇瓣张合做出口型:
【救人】
少年微不可察的点点头,在玉珠看来时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玉珠单手撑头漫不经心道:“强者主宰弱者生死,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南疆王勾唇:“珠珠说的不错。”
玉珠未料自己声音这么轻还是被南疆王听到了,她急忙坐直身,手足无措道:“姨……姨夫……”
南疆王好心情的点点头,继而道:“既然比赛结束,大家都散了吧,朕还有事同这位姑娘交代。”
玉珠起初对这来走个过场就极为不满,现在更是如获大赦,赶忙行礼带着沈斯年告退。
南疆王招招手,君临丢下手中的武器,一步步走向他。
“周公公。”
“诶,老奴在。”
他从袖中拿出一个方形锦盒,拦腰抱起皇后离开:“将蛊种下。”
“是。”
老奴才轻轻叹口气,拂尘一甩:“姑娘,跟老奴来吧。”
“是,公公。”
她低着头表情温顺跟随老太监走进一间暗室,内部光线灰暗,只靠两侧的烛火摇曳照亮。
室内摆放着各类匕首和伤药,老太监也不废话开口直言道:“姑娘是要选择口服还是从伤口钻入?”
南疆蛊虫种入体内最常见的两种方法就是直接吞入腹中,或者割开皮肤从伤口钻入,当然还有其他的方法,不过这种独特的秘术不是他们可以掌握的。
君临顺从道:“口服。”
老太监念叨:“也好,不然姑娘家的划道口子得多疼。”
他说完也消了声,这事替陛下干多了稍微也有点麻木,把锦盒打开递到君临面前,眼睛紧紧盯住她要见她亲眼服下。
君临探出手指捏住剔透莹白的蛊虫,眸光微暗疑惑道:“公公,它这腹部怎么黑了?”
闻言老太监狐疑的凑过来就要仔细去看:“不会吧,陛下给的蛊从来没出过问题……”
“唔——”
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的君临快狠准的用丝帕捂住他的口鼻,丝帕上的迷魂药渗入他的肺腑,手指点上关元穴,老太监来不及挣扎腿一软,眼神涣散意识迷糊。
君临将他拖到木椅上坐好,沉着冷静的布下个小型幻阵,蛊虫装进早备好的锦袋里,人还在密室里极快的搜索一番,在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后才解开他的穴道,声音冷清却恭敬:“公公,已经服下了。”
老太监也“看”见了。
他累了就坐在椅子上,看着这姑娘老老实实吞下蛊虫,就是不知道精神怎么忽然有些乏累。
“哎呦,我这老骨头真是经不起折腾,成了,跟我去回复陛下。”
老太监还是挺喜欢这姑娘的,爽快果断,不跟以往那些哭哭唧唧摇头半天挣扎的费心。
君临垂眸:“是。”
亏得老太监是个普通人,这才让一切顺利进行。
那边沈斯年刚将玉珠送回府,颇有些别扭的关心道:“小姐,又难受了?”
玉珠对小侍卫少有的关心还是很受用的,她哼一声:“我哪次从皇宫回来不难受?”
“西街新开了一家糖炒栗子铺很不错,我替小姐买来。”
他不自在的低下头瓮声瓮气:“吃完后就别难受了。”
玉珠眼中忽然惊奇,她竟然觉得小侍卫在哄自己开心,那张平静无波的脸看惯了,现在稍微因自己起伏的情绪,不得不承认,玉珠挺喜欢的。
“行,去吧,但要快点回来。”
说完她双手背后哼着小曲进了屋。
沈斯年敛眸:“是。”
少年施展轻功熟识的来到一间早被林君怀盘下来的店铺,韫玉把宽大的黑袍丢给沈斯年,沈斯年快速换上,又被身穿漂亮女装的林君怀盘了个女式发髻。
“你去西街买袋糖炒栗子,我同韫玉进宫救人,回头来暗巷接应我们。”
林君怀:“行,快去吧,有变动随时联系。”
墨家传递消息的机关鸟,林君怀给了他们人手一只。
沈斯年和韫玉蒙上面,都挽着女式发型,这一看猛一下也没人能想到两人是男子。
好嘛,连沈斯年也没幸免,全员女装安排上。
而皇宫内的蛊池,秋蝉看着一位位同伴被点了穴道全身动弹不得,扔进爬满虫子的方形大池,惨叫撕破耳膜,万千蛊虫撕咬她们的肉体,从眼鼻钻入,鲜血绽开花。
无助痛苦顷刻消散,成群的虫子极快的吞噬血肉,很快白骨阴森,衣袍空荡。
她后悔了。
她宁愿痛快的死在春花的剑下,也不想受这种残忍的折磨。
吃饱的蛊虫退到一边休息,随着新人投入,又是一批如潮水般涌来。
秋蝉笑容苦涩,该庆幸自己是最后一个来,所以现在还没排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