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天蒙蒙亮,皇宫窸窸窣窣开始忙碌,宫女们起来穿衣洗漱,君临也睁开眼端着水盆加入大部队,秋蝉摇头晃脑打个哈欠:“真是的,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手底拧着毛巾,嘴里小声抱怨:“说来宫里谋个差事不愁吃穿的,把我骗来后吃的不好睡的也不香,还得日日早起,春花你瞧瞧,我最近是不是又瘦了?”
洗把脸后食指戳了戳自己稍显圆润的脸蛋,秋蝉比起以前的确是瘦了。
君临学着春花绷着张脸回话:“没有的事。”
她的声线和春花的并不是很像,但此刻故意压的低哑,就像重感冒后嗓子遭了罪听不出原声,有些不清不楚的迷惑性极强,秋蝉吓一跳:“怎么了你,着凉了?”
“嗯,昨儿起夜受了凉。”
秋蝉咂咂嘴:“就说你太瘦了容易生病,瞧瞧我,又高又有肉,哪来的病痛都找不到我身上。”
她和君临走的极近,姑姑的眼神瞥过去,秋蝉就继续聊东聊西,一瞥过来人赶忙傻乎乎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
姑姑大概是也有些受不了她的傻气,目光嫌弃的移开再也不朝这边看来。
其他的姑娘都不跟春花相处,毕竟谁也不想面对那张跟欠她几百万银票似的脸。
不处正好,君临要是不小心在她们面前露出些蛛丝马迹这些人也发现不了。
因为参加选拔所以特殊优待,一早的早餐就是从未见过的丰富。
每人单独的餐盘,里面还有烧的色泽油亮的红烧肉,糖香萦绕鼻尖,肉之滑嫩入口即化。
秋蝉眼睛晶亮,夹了一块塞入口中幸福的周身都要开起了小花花。
“我希望每天都有选拔赛。”
她腮帮撑得圆鼓鼓,眼睛也弯成了月牙状。
君临握住筷子的手一顿,垂下眼看着碟中的红烧肉有些怀疑南疆御厨的脑袋,大清早吃这种油腻的东西?
她不过犹豫了片刻,秋蝉的一小碟已经吃完,馒头和粥一点没动,眼睛像闪着小星星似的直直盯着她。
给我吃吧,给我吃吧~
她还故意嘟起嘴试图卖萌。
君临刚夹起想送进自己嘴里的肉块硬生生转个弯,一言不发的放在了秋蝉的小碟子里。
“春花我最喜欢你了!”
她大呼一声,惹得所有人莫名其妙的齐齐扭头看来。
君临那张脸一直瘫着无所畏惧的迎接一切目光,甚至手推餐碟将自己的红烧肉全送给了她。
秋蝉泪眼朦胧:“春花,我觉得我这辈子一定要为你拼次命。”
君临没回她,秋蝉也不在意,反正印象里基本都是自己主动和春花搭话,春花一直板着张脸极少回应。
不过虽然今天也板着脸,但是给红花肉吃的春花,还是比往常要可爱多啦!
她吃的满嘴油渍,明明显得很脏,可就是让人看着很有食欲。
君临已经得到秋蝉的信息,是个单纯又热血的吃货姑娘,家中贫寒吃不饱穿不暖,女子差事不好找,穷途末路被人推荐来参与宫女选拔,没想到真被选上了,可是那种不愁吃穿的日子完全没来啊!
起早摸黑先不说,还得看人眼色,最重要的是莫名受罚经常不准吃饭,秋蝉委屈,再给一次机会绝对不会傻乎乎跑来这里。
秋蝉身高约莫一米七,她不挑食什么都吃,食量大,身姿丰腴富态,脸有些圆嘟嘟的,肉乎乎很好捏。
这几日她俩总是结伴而出,俩高个子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周边不乏议论声,议论一个不说话瘫着脸跟别人有仇似的,一个没心没肺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吃吃,从议论到嫌弃,再到敬而远之,秋蝉眨巴眼:“春花,我们是不是被讨厌了啊。”
君临眼一斜睨,眸光淡然:“无所谓。”
秋蝉又挽住她的手臂嘿嘿笑:“也是,我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其他的才不管呢!”
秋蝉很招人喜欢,缠了君临两天让她的态度稍微软化,和栖迟是同一类人,让君临怀疑这种单细胞生物是怎么在这种大环境里存活下来的,但不得不承认,她也会被这种人吸引。
像漂浮在墨色染缸中的洁白花朵,任底下的墨水再怎么浪潮翻涌,哪怕被吞没彻底消失,他们依旧纯净无垢不染纤尘。
秋蝉发现春花对自己的态度变了,具体是什么变化她也说不清,但她喜欢这种变化。
春花像是位大姐姐虽然一言不发,却总是把珍贵的肉食推给她,就连秋蝉喜欢吃的一些素菜,春花也会特意给她扣一点。
这天中午两人像往常一样在用餐,君临望向早吃完还饿兮兮难过趴在桌面盯着空餐盘发呆的秋蝉,心中无奈叹气,不动声色又将自己装着肉的小餐碟推过去,秋蝉眼睛猛的一亮,赶忙夹起就要往嘴里送,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蔫巴巴的低头。
“她们不嫌恶心吗,就算是女子关系也太亲近了吧?”
“哪有食量那么大的人,一身肉膘跟小猪仔似的,还不知道节制,这要再吃下去别武场上连路都走不动。”
几个宫女掩着唇嬉笑,秋蝉掐掐自己的脸,又揉揉小肚子,人慢慢消沉下去。
“看,她自己也知道难看了,要我说啊赶快减下来,那柳腰细腿才是男人喜欢的……”
“唰——”
木筷气势凌厉的破空而来,从那说闲话的宫女耳边直直擦过,利刃般的气流割断两根发丝,钉入后面的红柱,入木三分。
现场忽然陷入一片死寂,一个个惊疑不定的看向面瘫女,秋蝉也扭过头呆愣的看她。
君临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语气冷清:“吃饭。”
秋蝉眼眶一酸,“哦”了一声头埋得更低,一股脑的恨不得一下子把饭全扒进嘴里。
见她狼吞虎咽噎的一张脸通红,滑稽可笑的一手拍胸,一杯清茶又适时的出现在她面前。
秋蝉眨眨眼,豆大的眼泪忽然滑落,她端起水杯轻轻啜饮一口继而怔愣,杏眼呆呆的看向君临。
这个人连水温都帮自己调好了。
君临面无表情:“怎么了?”
她擦去眼泪一饮而尽:“没事!”
君临又递来手帕:“怎么哭了?”
秋蝉接过吸吸红彤彤的鼻子,嗓音还有些哭腔:“刚刚噎的难受。”
“下次小心点。”
“哦。”
她们旁若无人的进行简单又无聊的对话,丝毫不去理会外界有多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