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两个醉鬼

也许是夜色朦胧,又也许那一杯真是喝的她带了些醉意,不然怎么看两人眼里都像乌云凝聚挤压着风暴呢。

但君临真没说假话,她是真在想男人。

想谁了?

想野渡了。

她试探性开口:“泽国三皇子你们可认识?”

公卿尾音森然:“你那档风流事谁没听说过,如若你以后和他断绝来往,我倒是可以原谅你做的混账事。”

君临纳闷:“断绝什么啊,那也是我名下的妃子,况且以后等一切都安定了,我也得找人替我开枝散叶,继承我这王位啊。”

得,一句话让公卿开始动脑怎么除掉野渡。

温岁礼知晓她性别,这会儿听到这说辞倏地蹙起眉头,眸光寸寸结冰,总是软绵的声线平直寒凉,压迫感骤然逼来:“你爱他?”

君临摆摆手:“那倒没有。”

公卿近乎冷漠的抬手掐住她的脸颊往两边扯:“不爱你谈什么开枝散叶?”

君临是真纳闷:“有几个帝王谈爱的?有几个是因为爱才找人侍寝的?子嗣为重啊师兄。”

公卿斩钉截铁:“先帝就是。”..

温岁礼补充:“先帝先后一生一世一双人,小临,你该向你父皇学学。”

君临:“……”

公卿不依不饶:“还有男人间怎么生孩子?”

温岁礼继续补充:“你该遣散你的后宫,娶两位女子回来。”

君临:“……”

我那后宫一共就两人,一个忙着赚钱没踪影,一个状态不明没下落,已经很惨了你还要我解散?

她是真憋屈。

两人压着愠怒对她苦口婆心教导,听的君临恨不得现在就摔酒瓶子走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气势凌厉的一拍桌,大喝道:“都够了啊,话题怎么越跑越偏了,说正事知不知道!”

谁都不待见她,全沉着脸看她能说出个什么正事。

君临糟心的又灌了两口酒,这才忍住欲望没对两人拳脚相向。

“你们知道野渡中的是什么王蛊吗?除了泽皇可还有其他破解方法?”

话音落下又是一片死寂。

救情敌?

门都没有。

公卿不轻不重的睨她一眼:“想知道?”

“嗯!”

“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君临:“?”

她不去理公卿的混账话,毫不犹豫的扭头看向温岁礼:“师父?”

温岁礼笑得温和,眼底却是没有丝毫笑意:“真想知道?”

“嗯!”

“为师忘了呢。”

君临:“?”

公卿笑眯眯:“你是知道的,师父的性子一向迷糊,记忆也不太好。”

温岁礼垂着眼不辨喜怒的抚摸怀中的猫。

公卿是不知道的,他只是想诈一下君临。

但温岁礼是知道的。

自君临被蛊虫控制起,他便着手研究南疆巫蛊之事,这么多年下来虽然谈不上了如指掌,但是一些密事也能解答一二。

公卿和温岁礼其实很少有失态的时候,但就在刚刚他们心中的怒气和恐惧就快要失控发疯。

每一处的神经都被扯拽着绷紧,即将被他人夺去宝贵之物的恐慌和戾气,如同化作困在囚笼的野兽叫嚣着撕碎一切。

鬼谷三人就一直在一起好了。

公卿的眸光晦涩又极具侵占意味的压迫。

怎么能让别人把她夺走呢。

最后折腾许久温岁礼还是说了。

为什么肯说呢。

因为君临被拉着对两人发了誓:对别的男人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温岁礼笑的一如往常温煦无害:“南疆王手中有只真正的王蛊,万蛊皆听它号令,如果说子蛊受母蛊控制,那么母蛊便是对王蛊绝对服从。”

公卿和君临已然恢复了严肃模样,认真倾听他的话语。

“野渡体内说是王蛊,但不成气候,真正的王蛊是已经羽化成蛾,为南疆王珍若生命的存在。”

君临拧眉:“羽化成蛾?”

温岁礼颔首:“嗯,不是圆滚滚的虫子,而且可以振动双翅的飞蛾。”

公卿沉思:“那只要拿到这王蛊,野渡身上的控制自然可以解除,可是这般重要之物几乎没有拿到的可能。”

对由巫蛊维系的南疆阶级来说,那是比南疆王的性命更重要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拿到呢。

君临头疼的揉捏眉心:“好歹是还有点希望,但要取得这王蛊,还没有直接把泽皇绑来更容易。”

公卿问她:“签完条约后你有何打算?”

君临狐疑:“你都不跟我说你的计划,还想套我的?”

公卿大笑又是给她满上酒,杯子碰撞两人喝的痛快。

温岁礼老神在在的轻啜茶水,静静听着两人豪气万千的谈论天下大势,他的唇边漾起欣慰的笑。

他知道,这次条约过后,两人都要出手了。

纵者,合众弱以攻一强。

横者,事一强以攻众弱。

这是大世之争,不争就是坐以待毙。

巍巍冠冕泰山巅,骏踏白云驱四野。

浩浩衣拂东海浪,车行明月拓八荒。

月下两人对酌,煮酒论英雄。

温岁礼勾唇一笑。

诸子百家,唯我纵横罢了。

夜已深,坛中滴酒不剩,公卿和君临喝的酩酊大醉。

公卿单手撑头小憩,微醺的双眸轻阖,月色打落细密的睫羽,在眼睑处投下一片剪影。

君临双臂交叠趴在桌上,莹白的面颊染上漂亮的酡红,她的一手还死死抓着酒坛口,看的温岁礼失笑摇头。

两个醉鬼,明天就等着头疼吧。

他走过去俯下身,银色发丝垂落君临鼻尖,熟悉的清香扑来让她恍惚片刻。

温岁礼一手揽住她的肩,一手从她腿弯穿过,稳稳的将人抱在怀中。

君临的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呼出的炽热气息圈圈在敏感轻薄的肌肤散开,激的温岁礼紧紧抿着唇瓣,低沉的嗓音沙哑的性感:“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君临醉的连着语速也变得吞吞吐吐:“我自己可以走……”

温岁礼低头瞧她,这人眼都闭着说胡话呢,怎么自己走啊。

男人的唇怜爱的贴了贴她的发顶,喘息稍显粗重,眸色渐渐幽深,好像对方呼吸中醇香的酒气被他吸入肺腑,温岁礼觉得自己大抵也是有几分醉了。

微不足道的酒精麻痹神经,促使他几乎叹息般将柔软微凉的唇落在女人的侧脸。

长睫在发颤。

唇瓣在发抖。

鼓噪的心想要跳出胸膛给她看一看真假。

君临费力掀起眼皮,眼波流转带着朦胧的雾气,她的脑袋昏昏沉沉,嘴里的话也断断续续:“下……下雨了吗?”

温岁礼轻声:“没有。”

“是吗……刚刚明明有雨水落到了脸颊……”

“我们在凉亭中,就算有雨也沾不了你的身。”

“好像是……”

她摇了摇脑袋努力保持清醒:“送我去湖对面就好了,我可以自己走……”

温岁礼耐心的答着这醉鬼的话,只是抱着她腰身的手稍稍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