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烬的存在在皇室里十分尴尬,少年时因为那张脸被太皇太后看中,于是囚禁在身边对他抱着不可言说的心思。
这件事在皇室内部人尽皆知。
没人知道这人有没有被太皇太后吃干抹净,也没人在乎,因为他们这些王公贵族私底下玩死的男宠也数不胜数,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就是这么一个男宠成了太皇太后的养子,成了景帝的皇叔,这天下怕是就没有哪个男宠当的有他这么风光了,真就一下子坐上了世界顶层,还骑在了景帝的头上。
暗地里谁不是一边骂他又一边羡慕他。
没人在意他受过多少折磨,没人在意他愿不愿意,更没人在意他被折断翅膀多少次以死相逼活到现在。
他们只是在意这人轻轻松松高坐皇叔之位。
他那小侄子可是景帝啊,一向听他话,掌控整个大景的景帝。
这人真是好福气。
屋内所有人看君烬的眼神都不一样,多数是像看小爬虫的厌恶,一个没有半点血缘的脏东西混进了大景的皇室。
可是君烬呢?
他只是眸光淡淡扫过全场,面色沉郁没有变丝毫。
这种视线他瞧多了,人要真只在乎别人的看法,那他现在早死了无数遍了。
他不在乎。
视线转了一周轻轻落在那双带着明晃晃喜意的凤眸,他抿紧的唇这才勾勒出春色撩人的笑。
他可以受委屈,可是君临不行。
于是他再次义无反顾的站出来把她护在了怀里。
“小临从小一直是我带的,礼数不周也是我没教好,这要责怪也是该责怪到我头上才是。”
君烬发话了,气的太皇太后指尖紧紧攥着佛珠,怒急攻心。
就知道护着她,就知道护着她,太皇太后面色突然平静,莫名出声:“烬儿,你要知道没有哀家就没有今日的你。”
哀家不是非你不可,你再这样哀家会直接舍弃你,不过是个什么用也没有的弃子罢了。
男人不卑不亢:“是啊,没有您的话,也许我现在正在外面肆意策马,湖上畅饮。”
过着另一种人生。
空气瞬间冷凝,所有人都不敢喘一声大气。
君临这时也没有插话,只是抬眼静静的看着小叔叔眼中的坚定。
他虽弱,可不是谁都可以欺。
他也一直在为自己争取着,那身清凌凌的傲骨哪怕落在这种境地里也不曾折断一分。
太皇太后眯起眼语气阴鸷:“怎么,今儿为了护她,真打算跟哀家闹翻了?”
她从主位上走下来,厉喝:“给哀家跪下!”
这一怒又是惊的一众人瑟瑟发抖,一个个尽量靠边站缩小存在感。
衣摆一提,男人跪的干脆。
他的腰板挺的笔直,端端正正,一身的冷清甚至消和了他五官的妩媚之感。
向上位者下跪这是礼数,他自然是要跪的。
可是他跪着依旧如站着。
君临的眼中溢出了零星的笑意,这就是她的小叔叔。
弱小又如何?
他那颗心,谁也辱不得半分。
太皇太后挑眉:“烬儿都跪了,临儿你不跪?”
君临勾唇:“跪,怎能不跪,孤这一跪,可是代表着千万大景子民弯下了膝,既然是皇祖母,那这千万敬意你也受得起不是吗?”
说完她撩起衣摆就要跪,却被突然窜出来的华安王制止了,他惊恐:“万万不可啊,陛下这双膝代表千万子民,怎可随意跪,太皇太后也就是说气话呢,都消消气,消消气啊,一家人嘛别闹这么僵。”
太皇太后冷着眼,这孙儿好会给她扣帽子。
竟用千万子民压她。
但凡让君临跪了,那就意味着太皇太后在皇权之上,在景帝之上,这罪名她现在是万万不想担的。
君临笑嘻嘻:“皇祖母,孙儿听你的,你说到底要不要跪啊?”
妇人冷着脸:“哀家哪敢让你跪?”
她双手背后一副天真状:“可是不行啊,小叔叔都替我跪着呢,我怎能不跪啊?”
这衣摆一撩,又是要下跪的阵势,华安王递给太皇太后一个安抚的眼神,这又赶紧扶住景帝:“陛下,您可别折煞我等了!”
“哎呦,你也别跪着了,快起来吧,快起来快起来!”
说完他又去扶君烬,不知怎的,本是严肃的场面,君烬忽的就扯开唇角极轻的笑了一声,施施然站了起来。
太皇太后至今想不明白局面怎么发展成了这样,回过神来君烬已经擅自站直了身。
年龄大了本就没有年轻人冷静,这又被忤逆了尊严,当即指着男人大喝:“你跪下——”
华安王双腿一软,也不敢当和事佬了,赶忙躲到一旁当小透明。.
君临脸上没了笑,狭长的眼中一片晦暗,她一把扶住拧眉就要下跪的君烬的手臂,声音比太皇太后更浑厚有力:“你莫跪——”
气氛剑拔弩张,好像即将崩断的弦。
这里多数人都要怀疑太皇太后会不会今儿就逼宫,毕竟这景帝太跋扈了。
气焰嚣张的他们又惹不起,人快被气死了又无可奈何。
君临恢复了笑:“没事的话孤就带着小叔叔先退下了,诸位请随意,将这皇宫当成自己的家就好。”
她拉着君烬就这么走了,走的洒脱,仿佛没事人一样。
君烬疏松着眉眼笑意不停。
她想要护着谁,那任何人她都敢甩脸色。
大景的王怎么可能连这点权力都没有呢。
等两人消失不见,华安王挥挥手遣退了无关人员,这才叹息:“现如今正在关键点,千万别被她牵着鼻子走了,我们的势力已经集结完毕,现在还差个动手的时机。”
太皇太后坐在椅上一手扶着发疼的额头,闭着眼:“时机?哀家不是派你去杀了明赫吗?这点事都做不好,她左膀右臂都在,哪里找时机?”
华安王老老实实跪地:“是我大意了,也不知他好运被谁救了,现在人一直待在景帝寝宫,我也寻不到再次下手的机会……”
妇人好像瞬间衰老了许多:“罢了……”
怪只怪她以前垂帘听政,对皇权起了贪念,怪只怪她也想在有生之年坐一坐那至高无上的王座。
身居高位的人啊,她这心啊,欲望是装不满的,总想继续往上爬。
区别在于,她想爬上景帝之位。
君临想要爬上天下之主的位置。
起点不同,目标不同,注定了眼界和结果的不同。